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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塞女驃騎

第8章 折磨

紫塞女驃騎 瀟風落雨 6340 2019-01-09 00:31:41

  楊昭死了。

  俺答為楊昭合上了那雙渴望活著的眼睛。

  魯耶吉望著天空,雪開始拌著西風飛舞。

  巫醫(yī)亞丹趕了過來,沒趕上救人,只能安排將尸體抬走,他把自己項圈上的狼牙摘下來一顆送給了這個年輕的生命。

  土默特士兵不再憎恨楊昭,這個斥責他們的明朝勇士已經(jīng)歸天,不該讓他將這一世的恩怨帶到下一個輪回。

  不知是誰在吹笳,哀怨曲折,也許為了送一送楊昭,又或者為了他們自己未知的死亡演奏一曲。

  李德良和楊毅站在城樓上望著火光熊熊的俺答營,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叔父,沒有調(diào)糧大印,調(diào)不開糧食,怎么救我大哥?!?p>  “毅兒啊,你大哥這是不讓我們救他,他沒打算活著回來?!?p>  “不會的!大哥從小足智多謀,從不輕言放棄,不是還沒到山窮水盡嗎?援兵,援兵會來嗎?”

  李德良沉默著,沒有回答楊毅,只是兩眼深邃地望著俺答的軍營。他想起了楊昭從小就是個智謀雙全的好孩子,從小鬼點子最多的他,偷過他的佩劍,急得他到處尋找,楊昭從小帶著弟弟妹妹們干了不知道多少調(diào)皮搗蛋的事情,長大了成了一名敢于擔當?shù)哪贻p先鋒,不再調(diào)皮,卻背負了無限責任與壓力,此時,這個讓人心疼的孩子,不知道在做什么,是在設(shè)計逃跑,還是,李德良不愿意往下想。

  “回吧!下雪了,回去添件衣裳,也快四更天了,月娘那丫頭說不定還等你們的消息呢?!?p>  “我不想回去。沒法給月娘說。難道要我說,大哥用自己換了父親的遺體,此時生死未卜嗎?或者說,明日以糧換人,但是我們沒有糧食,還是說,大哥就沒有準備活著回來?算了吧,沒法說,只會加重月娘的傷勢,干脆等救了大哥,我們兄妹在團聚吧。”

  “也好,那回你的衙所休息吧。天也快亮了?!?p>  “好,叔父也休息吧。待會雪下大了,你的老寒腿又該疼了?!?p>  說起這老寒腿,李德良又想到了楊昭,他之所以在大冬天還能上前線指揮戰(zhàn)斗,都要歸功于楊昭那孩子。去年楊昭尋遍偏方,大夏天頂著厚厚的紗巾,為他抓了成百上千的蜜蜂給他治病,他的腿被蟄得好了學多,楊昭卻因為被蜜蜂蟄得太多中毒昏迷,醒來后還不忘記讓他放心,腫著一張臉自嘲道:“叔父!我怕是永遠也得不了風濕了?!毕氲竭@,李德良鼻頭一酸。

  楊毅下了城樓也沒回衙所,只是就近在營房里和士兵們一起擠了擠。

  “昭兒,你要千萬保重,叔父定能救你回來?!?p>  李德良自言自語著,伸手接住幾片雪花,它們瞬間化成了水滲入他的手心,涼透了李德良的心。

  雪花覆蓋了這幾日花馬池內(nèi)外的血腥味,也平靜了人們憤怒、焦躁的心。

  月娘忍著疼,扶著桌子、椅子,一瘸一拐的來到窗邊,她推開窗戶,聞到空氣中彌漫著雪的純粹。雪花紛紛揚揚,把漆黑的夜空照得很亮很亮,也把月娘慘白的臉照得很亮很亮。漫天的雪花像是月娘對父親還沒有說盡的話語,那么多,卻又那么安靜,無法表達。窗前的老槐樹上掛滿了這些通人性的白色精靈,它們不停眨著閃著銀光的眼睛,與月娘的淚光相互照映,把這個身心俱碎的姑娘溫暖著,這或許就是自然的力量,總能讓人在窮途末路時找到歸宿,找到慰藉的氣息。

  “小姐,當心著涼?!?p>  “靜兒,你說這雪花是為爹爹而下嗎?它們是不是想要覆蓋住這西北邊塞的腥風與血雨,覆蓋住戍邊將士的孤寂與思念,覆蓋著我們的哀傷?”

  “小姐,別想了,睡吧。小時候,我娘總在我受委屈的時候說,睡吧,一覺醒來,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會煙消云散,一切不好的心情都會隨夢而去?!?p>  “我多想娘親摸一摸我的臉,也讓我睡在她的懷里,聽我的訴說,擦我的眼淚。你知道嗎?我為什么總淘氣。我好怕爹爹和哥哥們忙碌起來,就忘記了我,把我一個人丟在沒有娘親的將軍府里?!?p>  “小姐?!膘o兒為月娘披上了披風,默默地擦去了眼淚。

  “我還怕我身體不好,哪一天突然離去了,卻因為他們沒有時間與我多說說話,就忘記了我的樣子。所以,我得想盡辦法在他們眼前晃悠,一遍遍刺激爹爹,一遍遍加深他們對我的記憶,如今,爹爹先離去了,而我的回憶里滿滿的都是他的樣子,清晰的像剛才還在和我說話?!?p>  寂靜的雪夜里,月娘的哭聲隨著雪花飄向了遠方,:“爹爹!我長大啦!月娘,月娘長大啦!你放心去吧!去跟娘親團聚吧!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真的!再也不了......”

  “小姐!”靜兒從背后抱住了月娘,兩個姑娘相互溫暖著,慰藉著,等待著下一個天亮。可,天會亮,月娘的心卻會再一次支離破碎,碎得幾乎無法拾起。

  “俺答,天亮了!今天怎么戰(zhàn)?楊昭死了,花馬池那邊必定要戰(zhàn),糧食是沒戲了?!?p>  魯耶吉急得直轉(zhuǎn)圈子,俺答也悶悶得靠在椅子上。

  “怎么戰(zhàn),硬戰(zhàn)唄,出其不意,直接攻城!沒有援兵,放開攻?,F(xiàn)在楊家的老子兒子都死咱們這了,協(xié)議的糧草肯定泡湯,再說楊昭那小子臨死不是說了嗎,他管調(diào)糧,可見明軍根本準備不了五千石,所以也不算我們言而無信。直接攻就完了?!?p>  “也只能這樣了,直接攻,我們有三萬兵,他花馬池只是個寧夏后衛(wèi),千戶所罷了,最多最多只有一萬人吧,他們已損失兩員大將,李曉也不在城里,我們就乘其不備,直接猛攻,應(yīng)該有一半勝算?!?p>  “嗯。”

  “俺答!都什么時候了,你能不能精神點!想什么呢!”

  “啊?我在想這么一個小石頭怎么能一下子就把楊昭砸死了?”

  “那可能剛好砸在太陽穴,要命的地方了?!?p>  “說你聰明吧,你又笨得不行!這么個小石頭,還是從遠處飛來的,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要了楊昭的性命,此人武功絕不在你我之下!還剛好?哪那么多巧合!”

  “這樣啊。聽你這么一說,確實是。我看看這個石頭?!?p>  魯耶吉從俺答手里接過殺死楊昭的石頭,調(diào)過來翻過去看了幾遍,也覺得不可思議。

  “兄弟,走吧,此事先放一放,靜觀其變,我們先巡查一遍,然后準備最后一戰(zhàn),勢必傍晚吃上花馬池的燉羊肉!”

  “好好好!燉羊肉,花馬池的羊肉鮮美滴很,一點膻味兒都沒有,上次還是跟著吉囊吃的呢。”

  “一聽吃,就來勁兒,走吧!今天可是一場硬仗!”

  魯耶吉把石頭扔在了床上,陪俺答做戰(zhàn)前最后的準備。

  花馬池這邊,天剛亮,楊毅就到了北城樓與李德良匯合。

  “叔父!”

  “楊毅,命你守南城樓。”

  “什么?守城樓?那我大哥......”

  “我自有應(yīng)對,你去吧?!?p>  “叔父!”

  “這是命令!”

  “我”楊毅想不通叔父到底在想什么,無奈軍令如山,只得得令去守李曉的陣地。等楊毅離開后,李德良吩咐了各城樓堅守陣地,不得令不許開城門,然后自帶一千精兵出城接楊昭。

  其實楊毅不知道,探子在他來之前已經(jīng)報告了楊昭的死訊,此時俺答帶著楊昭的尸體,準備直接攻城。李德良支開楊毅,是因為楊家不能再失去楊毅,不能讓楊老將軍斷后,月娘也不能成為孤兒,所以他決定自己帶兵去搶楊昭的尸體。

  “吱,吱”

  花馬池北門打開了,李德良帶著常年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推著裝滿稻草的糧車走過吊橋,越過護城河,與俺答的軍隊隔著數(shù)十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俺答!糧草已經(jīng)備齊!楊昭何在?”

  “李將軍!你先把糧草運過來,之后放楊昭過去?!?p>  李德良準備好了糧草?這完全不在俺答的預(yù)料之內(nèi),能調(diào)糧的楊昭已經(jīng)死了,除非楊昭那小子臨死還擺了他一道,可是看楊昭當時的表情,應(yīng)該沒有騙他,那就是李德良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弄了些假糧草騙他交出楊昭。反正都是騙,那就相互騙唄,誰也不吃虧。

  “李將軍,你乃事戰(zhàn)場老將,兵不厭詐早已經(jīng)用得爐火純青,你說是糧草,我不信。除非你先把糧運過來,我檢查了,確是五千石,我就放楊昭將軍。若不是,那楊昭今日怕是要給這邊塞雪景添一些血色了?!?p>  “俺答,論兵法,你也不一般,講信用,我大明將士又怎會不如你們土默特人,今日我只帶了運糧的士兵,并無騎兵,步兵,若你還是放心,那就老辦法,糧草和楊昭都送到中間,各自確認帶回便可?!?p>  “好!不過還請老將軍稍等。楊將軍行軍慢,還在后面,等他到了,我就讓他跟你回去。”

  俺答故作鎮(zhèn)定,接著回頭對身邊的士兵擠眉弄眼的說:“快去告訴魯耶吉,不要跟楊將軍胡侃了,馬上請楊將軍過來?!?p>  “是!”

  俺答帶在身邊的士兵都是十分機靈的,尤其是親信尕海,一看俺答的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尕海裝作去傳令的樣子,其實是到軍隊后面把楊昭的穿戴收拾了一下,又用弓從楊昭背后支住,把楊昭僵硬的尸體用繩子與弓綁在一起固定在馬背上,使得楊昭除了頭不能抬起,其他地方看起來還跟活著一樣,而他自己則假裝是檢查糧草真?zhèn)蔚氖勘?,順道為楊昭牽馬拉蹬,送楊昭到兩軍對峙的中間地段。

  “昭兒!”

  李德良看著騎馬過來的楊昭,又驚又喜,大聲呼喊著他,心想也許是探子報錯了消息,可是再走近一點他發(fā)現(xiàn),眼前的楊昭只不過是被固定好的一具尸體,只是他太期望昭兒還活著,沒有看清楚罷了,俺答這是孤注一擲,自欺欺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馬背上的就是不能言語不能抬頭回應(yīng)李德良的死尸楊昭??衫畹铝加凶约旱拇蛩?,他內(nèi)心翻滾著痛苦與憤怒,為了配合俺答演這出戲,他還得面帶驚喜高高興興地呼喊著“昭兒”,笑呵呵的好像楊昭真的要過來了一般,這種折磨是李德良從未感受過的,那種內(nèi)心撕裂般的疼痛,是他受過無數(shù)次傷累積起來都不能達到的疼痛。

  “昭兒!你怎么不說話!別生氣了,糧草罷了,只要你能安然無恙,值了!”

  李德良自言自語著,卻得不到一句答復(fù)。

  “來人!把糧草運過去!”李德良使了眼色,與運糧的士兵們心照不宣。

  很快,楊昭和糧草相遇。

  “咻咻”

  李德良打起了口哨,明軍士兵們從糧草包下面“唰”得一下子,抽出來武器,與來拉糧的土默特士兵打在了一起,尕海一看上當了,立刻拍了馬屁股,馬兒得了命令,也奔跑起來,托著楊昭往俺答的方向跑去,李德良一看,又發(fā)出“嗶嗶咻咻咻”一連串口哨聲,只見那馬兒向著魔似得掉頭就跑,一路狂奔撞飛了尕海,向李德良的方向奔去,但是由于奔跑太快,繩子逐漸松動,楊昭被甩到了地上,一只腳還掛在馬登上,連翻了幾滾,磕掉了頭盔,磕得面目全非。

  “昭兒?。 ?p>  李德良一看楊昭被馬兒拉扯著狂奔,也顧不得俺答方向瘋狂的射箭,一路連擋帶躲趕到了楊昭跟前,縱身躍起,飛身一跳,控制住了馬以后,跳下馬背,把楊昭一把抱起,掛在自己的馬身上,頭也不回的向北城門狂奔。掩護他的士兵一看,楊昭尸身被奪回,也開始且戰(zhàn)且退,迅速撤離,城樓上預(yù)先安排好的弓箭手感到追兵已進入射程,則萬箭齊發(fā),阻擋住敵人來路,等李德良一眾通過護城河,守城門的士兵則迅速升起吊橋接應(yīng)他們進城,同時,城墻上的投手將鐵蒺藜使勁兒投擲出去,落在了凍住的護城河上,使躲過箭雨的敵軍馬匹踩到鐵蒺藜受刺激后,不受控制瘋狂地撩橛子,把敵人摔倒在地,暴露在千千萬萬的飛箭當中,一命嗚呼。

  “哈哈哈!將軍!這一仗打得漂亮!速戰(zhàn)速決,俺答小兒這會子應(yīng)該捶胸頓足,欲哭無淚吧!”

  “真正的戰(zhàn)爭還沒有開始,現(xiàn)在高興太早了。清點傷病情況?!?p>  李德良看著馬背上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楊昭,又怎么能高興得起來。

  “報告將軍!出城士兵一千人,回城士兵八百九十有四,傷五十人,亡一百有六,尸身帶回來的過半。剩下的留在了城外。”

  “這都是我大明的好兒郎??!吩咐下去,傷者找軍醫(yī)迅速治療,亡者尸身送還其家人,撫恤金如數(shù)發(fā)放,不得拖延,不得克扣,不得折算?!?p>  “是!將軍,其他人好說,有一位,怕是我等安置不了啊?!?p>  “誰?”

  “楊毅,楊將軍?!?p>  “誰!”

  李德良感覺自己腦袋里嗡嗡作響,怎么也不相信剛才聽到的名字,他放開牽著的馬韁繩,抓起報數(shù)的士兵衣領(lǐng),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又問了一遍:“你說誰!”

  “是,是,是楊振威老將軍的二兒子,楊毅,小楊將軍??!”

  “胡說!他被我派去守南門!怎么會在這一千精兵里!”

  “報告將軍!小人不敢胡說?。∥覀兌颊J識小楊將軍,他昨夜還在營房跟我等一起休息睡覺。咱們出城的時候,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了普通士兵的衣服,混在救楊昭將軍回來的隊伍里了。”

  “是啊將軍!兩軍一開打,我們就發(fā)現(xiàn)有個人身手不凡,以一當十,把攔住托著楊昭將軍的馬兒往回跑的虜賊一個個全部砍倒,最后身中十幾箭才倒下,當時戰(zhàn)場情勢危急,我們也來不及確認這人到底是誰,只是覺得不能將這等勇猛的戰(zhàn)士丟在城外,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來就跑了回來,回城清點人數(shù)才看出來,他就是小楊將軍??!難怪那么勇猛善戰(zhàn),那么不顧一切的要搶回楊昭將軍的尸身。原來......”

  “撲通”

  李德良癱軟著跪在了地上,眾將士還是第一次看見李將軍如此模樣,都嚇得不敢動也不敢作聲,只能靜靜的聽著他向天咆哮。

  “蒼天無眼??!為什么忠誠良將落的如此田地!楊家父子三人為朝廷戍邊殞命,而援兵遲遲不到!楊門忠烈,卻個個死得如此悲慘,天吶!從此花馬池再無楊家將?。 ?p>  李德良咆哮著痛哭著,眾將士也一同跪倒在地,向楊昭和搬來的楊毅兩兄弟尸身叩首。

  俺答上了當吃了虧,雖然早有預(yù)料,卻也氣憤難當,下令:“全力進攻北門!殺!”

  土默特士兵一擁而上,抬著攻城樁向花馬池北城門殺了過來。城樓上下打成一片混亂,樓上的不停射箭,投石雷,澆滾水,樓下的不停架云梯,撞城門,喊殺聲、吼叫聲和擊鼓聲、號角聲混在一起。

  “將軍!虜賊攻城迅猛,你快上城樓指揮吧!現(xiàn)在不是傷心的時候??!”

  李德良站起身來,老淚縱橫的吼叫著:“殺光虜賊!守衛(wèi)花馬池!”

  “殺光虜賊!守衛(wèi)花馬池!殺光虜賊!守衛(wèi)花馬池!殺光虜賊!守衛(wèi)花馬池!”

  “所有人跟我上城樓,留下兩人將昨日楊昭楊毅兩位將軍的尸體連同昨日救回來的楊老將軍的尸身全部送回楊將軍府,切記不要聲張,以免城內(nèi)百姓慌亂,悄悄交給溫伯即可,囑咐溫伯,今日一戰(zhàn)結(jié)束后,再一并發(fā)喪?!?p>  “是!”

  “李曉何在!”李德良安頓好后,一邊上城樓一邊詢問。

  “報告將軍,李曉將軍被慶王留在鎮(zhèn)城說是了解花馬池軍情呢,慶王派了一位自稱是鐘太醫(yī)的人于晌午從西城樓下暗門進城,遞了小李將軍的消息后,就進楊將軍府了。

  李德良沒有作聲,他根本不敢想象,三具親人的尸體擺在月娘面前的情形,更不敢想象月娘作何反應(yīng),這種慘絕人寰的折磨,十六歲的月娘能不能承受得住。他告訴自己不敢想,就不去想了,先打退虜賊要緊,強迫自己一門心思撲在眼前的戰(zhàn)爭中,無論什么事,先解決外敵要緊。

  “戰(zhàn)況如何!”李德良一上城樓震驚了一下,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將士們各司其職,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守衛(wèi)戰(zhàn),絲毫沒有打亂陣腳,或者不知所措。他知道這都要感謝楊振威父子多年來練兵有道,把士兵們訓練得個個都是強人,都能獨當一面。

  “報告將軍,敵人進攻猛烈,且人數(shù)是我們的三倍,將士們已經(jīng)從城墻啥上打退了三波敵人,但是還是杯水車薪,虜賊人數(shù)眾多,似乎想要人海戰(zhàn)術(shù),一波波強攻,勢要奪下花馬池啊?!?p>  “那得看俺答有沒有這個好牙口!”李德良甩了一下斗篷,氣勢洶洶的舉起寶劍高喊:“眾將士聽令!天助我花馬池城不被虜賊攻破,昨日大雪,氣溫驟降,大家迅速取水澆灌登城虜賊,澆透城墻,不出一個時辰,送一座堅不可摧的冰城給虜賊!”

  “是!”大家一聽李將軍果然妙招,分批取水澆城。

  俺答本身因人數(shù)眾多,勝券在握,自信滿滿地在城樓下指揮士兵一波波進攻,等到城樓上的明軍應(yīng)接不暇、疲憊不堪,再大舉進攻拿下北城門。不料這幫明軍一個個堅韌不拔,越打越有勁兒,還不停的用水澆筑冰城,倒是讓俺答有些怯戰(zhàn)了,畢竟他的這支土默特軍隊是哥哥麥力艮濟農(nóng)派給他支援大汗打擊兀良哈,清理門戶的精兵強將,不是他俺答為了打劫糧草,想打光就打光的自家親兵。

  “鳴金!”

  “王子!再堅持一下,應(yīng)該能攻上去!”

  “堅持個屁!再堅持,我們就像被明軍割韭菜一樣,一茬一茬全部割光了!鳴金!”

  尕海一聽,俺答說得有理,趕緊傳話鳴金收兵。

  “虜賊鳴金收兵啦!虜賊退兵啦!我們贏啦!”

  “威武!威武!威武!”

  城樓上的明軍將士從俺答攻破河東墻那天開始就憋著一股氣,今日和俺答的攻城部隊足足戰(zhàn)斗了三個時辰,終于堅持到虜賊撤退,興奮得齊聲高呼:“威武!”

  李德良的臉上剛閃過一絲喜悅,突然又蒙上了沉痛的陰影。此刻,楊將軍府情形如何,月娘會有什么反應(yīng)?從城樓下去后,他該如何給月娘交代,同時失去父親和兩個哥哥的月娘還能不能撐得?。坷畹铝加X得脊背發(fā)涼,腦子里又開始嗡嗡作響,他想,此時李曉在就好了,年輕人之間還好交流,可偏偏這個時候他又被慶王那只老狐貍絆住腳,軟禁了起來,真不是時候。

  接下來該如何處理?月娘這關(guān)怎么過?李德良心里實在沒底,只得硬著頭皮,舔著老臉,踉踉蹌蹌的向楊將軍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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