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你這個娃娃開起老娘的玩笑起來,不象話。”電話那頭,萬老太太氣道:“這么跟你說吧,我跟韓清貧搭檔去跑站了?!?p> “?。 蔽疫@才明白自己是誤會了,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是老少配。不然,那是要上今日頭條的。
只瞬間我就想明白老太太為什么要這么做了,昨天我們和韓清貧一起吃飯之后,老太太估計是聽到他說跑站一年有二三十萬的收入動了心。覺得再在邢云這里呆下去也不是辦法,今日一大早就跑去福利院找到韓清貧要聯(lián)手云游天下,謀她的發(fā)財大計。
“萬阿姨,這可是犯法的,你可不能干,還是快回來吧,別叫邢云和蕭蕭擔(dān)心?!蔽壹泵褡?。
邢云也在喊:“媽,媽,你快回來,你一把年紀(jì)了,還這么胡鬧。”
那邊,萬老太太大怒:“什么胡鬧,誰胡鬧了,我回來做什么?你一個月才賺多少,能給我多少零花錢,三千五千?老娘過了一輩子好日子,臨到老了卻要吃這種苦,還不如死了?回來,回來,回來做什么,靠你這個廢物,靠得住嗎?”
“我……媽,你……”
“少給我說這些沒用的,也別說違法。顧闖,你嚇唬得了誰?如果是犯法,你怎么不把韓清貧抓起來,怎么還好吃好喝供著,當(dāng)我是傻子???”
我一時語塞:“讓韓清貧聽電話?!?p> 萬老太太:“他聽著呢,我開免提?!?p> 免提一開,就有無數(shù)說話的聲音和轟隆的火車聲襲來,顯然兩人正在火車的上。
韓清貧:“顧兄有何吩咐?”
我道:“韓清貧,你快吧老太太帶回來,她這么大年紀(jì)了,出了事你負(fù)得起這個責(zé)任嗎?”
韓清貧:“顧兄你不要恐嚇我啊,我又不是拐帶婦女,也沒有用五花大綁捆著老太太。腳生在人家身上,她要去哪里我管得著嗎?”
我知道無法說服韓清貧,就耐心勸道:“韓清貧,老太太年紀(jì)大了,她以前也沒跑過站,跟你一起也派不上用場。對,就算你們跑站能夠訛到錢,可多一個人,你就少一半收入,不劃算啊!”
韓清貧:“派不上用場?嘿,顧兄你還真小看萬阿姨了,人家的用處可大了。顧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作為一個讀書人,又是一個文學(xué)家藝術(shù)家,有的時候太好面子了,抹不下臉跟救助站的人鬧。你想,我當(dāng)初來你們站的時候,如果也學(xué)別人一通耍潑,依你和馬院長那溫和的性格,估計也拿我沒轍,說不好就出錢把我打發(fā)了??墒俏艺娴南虏涣四莻€手,實在是太有辱斯文了?,F(xiàn)在有老太太和我搭檔,許多事情都好辦了,我們這是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手,一加一大于二。你也不要勸我,沒用。”
我氣急了,正要罵娘,電話那頭又傳來老太太的罵聲:“顧闖,你是我什么人,老娘的事情你憑什么管,少自做多情了,我還沒有把女兒嫁給你?!?p> 我頓時說不出話來。
萬老太太又喊:“邢云,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不養(yǎng)老娘,老娘就餓死了?看老娘出去混幾年,賺他個一百萬,到時候你哭著喊著求我,老娘也不給你一分錢?!?p> “媽,媽,你快回來吧!”邢云被她罵哭了。
萬老太太:“好了,不想和你們這些人說廢話,時間就是金錢,韓清貧,拉黑顧闖?!?p> 韓清貧:“不妥當(dāng)吧,我和顧兄一見如……”
“嘟嘟嘟……”那頭傳來忙音。
我沒辦法,只得朝邢云一攤手。
邢云還在低頭抹淚,蕭蕭卻突然歡呼一聲,跳起來抱著她就叫:“走了,走了,奶奶終于走了,太好了!”
邢云氣道:“奶奶走了,你就這么高興?”
我突然哈哈一笑:“邢云,你不是讓我想辦法讓你母親離開嗎,現(xiàn)在她主動走了,你還不高興?放心好了,老太太可不是盞省油的燈,只有她騙人的,沒人騙得了她,不會有事的?!?p> “倒也是……”邢云神色明顯一松。
我懶洋洋伸了個懶腰:“明天不是要去西面山滑雪嗎,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大俠的老婆了,咱們按原計劃進(jìn)行,出去玩一天,慶賀慶賀!邢云,你和蕭蕭還去嗎?”
慶賀討厭的萬老太太終于滾蛋了,話雖然不厚道,卻是這個道理。
蕭蕭又尖叫起來:“太好了,可以出去玩了。”
邢云面上終于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大早,我們收拾好東西,乘了公交車,在路上行行駛了四十分鐘,就到了西面山風(fēng)景區(qū)。
大俠的老婆很夠意思,早早就打了電話過來,讓我去游客中心開了免票,讓我們先去滑雪,滑完就去她的員工食堂吃飯,吃完飯休息一會兒再回城不遲。
滑雪的過程沒有什么好說的,我們?nèi)硕际浅醺?,在滑雪板上站都站不穩(wěn)。通常是滑上幾步就摔個大馬趴,把一身都摔酸疼了。
不過,蕭蕭和邢云卻非常開心,從頭到尾都笑個不停。
吃過飯,蕭蕭大概是玩累了,就和邢云一起鉆到大俠老婆的宿舍睡午覺,等睡醒再乘車回家。
我沒有睡午覺的習(xí)慣,呆坐在咖啡館里也是無趣,索性走到棧道上觀賞著白茫茫的雪景。
今天說來也怪,景區(qū)竟然沒有幾個游客,讓人擔(dān)心再這么下去要關(guān)張倒閉。
人之所以這么少,估計和下雪有關(guān)系。今天的天冷得早,在高海拔地區(qū)雪也下得特別大。只見鵝毛大的雪紛紛洋洋落下來,在空中漂浮、回旋,在天光里晶瑩閃爍??吹镁昧耍杏X你整個人包括身體和靈魂在內(nèi),也隨著這雪花憑虛御風(fēng),飄飄乎而不知其所止。
這個時候,我看到了邢云。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宿舍出來,沒有穿羽絨服,只一件紅色毛衣,抬頭微笑地癡癡地看著風(fēng)雪。
雪花片片落到她的長發(fā)上,她的身體顯得纖細(xì)柔弱,可玲瓏的曲線卻顯得兼任倔強(qiáng)。
她就是開放在雪中的紅梅,看似嬌嫩,可這種嬌嫩卻是霜雪鑄造的。
多么美好的畫面,我心中涌動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邢云,你怎么不穿外套,會凍感冒的?!蔽以诤竺婧?。
她沒有搭理我,還是抬頭看著陰霾的天空。
隱隱轟鳴,陰霾天氣,但盼風(fēng)雪來,能留你在此。
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從后面伸出手去,抱住了她的腰。
邢云身體一顫,然后瞬間柔軟下去。
她閉上眼睛,將頭發(fā)靠在我的胸膛上。
我將頭低下去,感覺到那嘴唇上濕潤的冰涼。
隱隱轟鳴,陰霾天氣,即便天無雪,我亦留此處。
……
“姑媽,姑媽,你去哪里了?”傳來蕭蕭的喊聲。
我們飛快分開。
……
我和邢云還有蕭蕭站在公交車站牌下,等著班車把我們載回城去。
雪還在下,但沒有人說話,耳邊竟能聽到雪花落到草葉上的聲音。
路邊的樹葉綠得發(fā)亮,就好象是邢云的眼睛。
她雖然再沒有說話,可目光一刻都舍不得離開我。
“噶!”汽車終于來了,我們上了車,找位置坐下。
突然,我站起身來,跳下車去。
邢云:“你要干什么,快上來?!?p> 我朝她揮揮手:“不坐了,我要走回去?!?p> 邢云:“啊,走回去,那么遠(yuǎn),還在下雪?”
我:“我就是想走路,你們先回家吧,別管我?!庇峙牧伺能囬T對司機(jī)喊:“師傅,發(fā)車吧!”
車沖了出去,邢云將頭探出,怒喝:“顧闖,你神經(jīng)病嗎?”
“我很高興,我實在太高興了,我想走路!”我哈哈大笑著朝不停揮手。
是的,我心中充盈著快樂,這種快樂前所未有,好奇怪。
我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只想做些什么將這份快樂發(fā)泄出去。
是的,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吧,愛一個人,然后被愛,真好!
我一個人就這么大步走著,忽爾長嘯,忽爾大聲唱歌。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暗淡下去。
等到看到S區(qū)城區(qū)的樓房,就看到漆黑的夜空中有無數(shù)星星在閃爍。
亮星,你是在為我而閃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