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來了?!壁w戚抬眼看著他微微的笑,也不起身,只向?qū)γ嫣Я颂郑白??!?p> “初沉,朕……”席臨坐下來,好幾次欲言又止,想說的話太多,反而不知道應(yīng)該從哪里先開始了。
趙戚也未曾催促,給席臨斟上一杯茶,“皇上……是改主意了吧?”
席臨沒說話。
趙戚又道,“臣還是那句話,慕容矜身上疑點(diǎn)太多,皇上最好莫要與她牽涉太甚。當(dāng)然,若皇上執(zhí)意不聽,臣也別無他法。”
“初沉,她都和朕解釋過了,一切都只是巧合,她是無辜的?!毕R道。
“她說與她無關(guān),皇上便信了?”趙戚看他,“皇上之前,做事似乎從未如此草率急切過?!?p> “初沉!”席臨微沉了聲音。
“皇上恕罪,是臣失言了?!壁w戚垂下眸子,“既然皇上已經(jīng)有了主意,又何必再來問臣?”
頓了頓,又補(bǔ)充道,“皇上的決定,臣并不能左右,臣的意見已提,皇上卻不愿采納……既如此,皇上大可不必再來,盡管按著您的意思去辦即可?!?p> “初沉,朕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朕?!毕R放低了聲音道,“畢竟這么多年來,你我之間,從未有過如此大的分歧,朕不想讓任何事情影響到你我的情分?!?p> 趙戚笑了笑,“皇上多慮了,初沉豈是那般小肚雞腸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見解,再如何相近,也總會有意見不和之時。
正如臣無法說服皇上那般,皇上也沒辦法讓臣認(rèn)同您的主張。勸諫皇上,乃身為臣子的職責(zé),好讓皇上能從不同角度多方考量,但最終做決定的,卻還是皇上您自己。
至于意見相左,這一點(diǎn)沒法解決已是事實(shí),既找不到更好的辦法,莫不如不去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席臨:“那……”
趙戚:“慕容姑娘之事,皇上自去解決罷,只希望,一切都是臣思慮過多。”
……
趙戚的話似乎還在耳畔,席臨正出神之間,門卻突然再次被打開,他游走的神思也被這聲響拉了回來。
“小姐身子不適,不宜見客。”方才那小廝問過慕容矜后,趕忙出來回話,“小姐讓小的轉(zhuǎn)告公子,前幾日,她想說的已經(jīng)盡數(shù)告知,公子不必為此費(fèi)神,還是請回吧?!?p> 說完,小廝行了個禮,直接將大門闔上了。
席臨愣愣的看著眼前緊閉的門扉,一絲苦澀漸漸蔓延心間,良久之后長嘆一聲,轉(zhuǎn)身回了皇宮。
心中煩亂,任憑席臨如何強(qiáng)迫自己集中精力,卻依然收效甚微。
一個時辰,竟只看了寥寥幾份奏折,席臨越發(fā)煩躁,索性暫時放下了政事,起身出了宮殿。
“皇上?!笔卦诘钔獾膬?nèi)侍總管立時迎了上來。
“朕出去走走,你們不必跟著了?!毕R說完,獨(dú)自往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雖已進(jìn)入冬令時節(jié),非是百花開放的大好時間,但皇宮不比普通地方,此時的御花園,還是收集了一些冬季盛開的植物,倒不至于一片光禿寂寥。
席臨緩緩踱著步,心中卻在琢磨著諸多事情,就這樣一邊思索一邊行走,不知不覺間,竟已在皇宮中轉(zhuǎn)了大半時辰,待他回過神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無意間走到了席洛的宮殿附近。
“皇上!”正猶豫要不要進(jìn)去之時,席洛宮中的掌事宮女剛好走了出來,看到席臨之后立刻跪下磕頭。
“寧王在么?”既然碰上了席洛宮里的人,席臨干脆順勢問了一句。
“回皇上,殿下在后院與楊先生下棋?!闭剖聦m女伏地答道。
“知道了?!毕R抬腳往門前走了幾步,忽又頓住回身問,“你這是要去哪?可是小洛有什么事?”
“殿下無事,只是說,院子里太冷清,讓奴婢去找些綠植種上?!闭剖聦m女道。
席臨皺了皺眉,思慮片刻后恍然笑道,“前些日子送來一批玉竹,種在小洛院里正合適,你自去領(lǐng)一些來罷?!?p> “多謝皇上?!闭剖聦m女又拜了一拜,迅速起身退下去了。
席臨一手背在身后,緩步走進(jìn)了席洛所住的清云宮,剛踏進(jìn)后院,就見亭中坐了兩個人,正專注于面前的棋盤對弈。
席洛一身白衣背對著自己,正執(zhí)著一顆白子,片刻之后斷然落下。
而另一邊坐著的,則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舉止儒雅,氣質(zhì)脫俗。
男人拿起白子,略一思索便直接落下,抬眼看著對面的少年輕輕勾起了嘴角,只是笑到一半,便驟然停了下來,下一秒,便起身跪下,對著席臨這邊道,“參見皇上?!?p> “皇兄?”席洛聞言也回過頭,眸中驟然閃過一抹驚喜,迎上前笑道,“皇兄怎么過來了?”
“路過這邊,就進(jìn)來看看你?!毕R溫和的回了一句,對仍跪在地上的男子道,“楊先生快起來罷?!?p> “謝皇上?!睏钯t低了低頭,隨即站起身立在了一旁。
“先生這棋,著實(shí)妙哉?!毕R瞟了一眼殘局,輕輕的挑了挑嘴角。
“皇上謬贊。”楊賢拱了拱手。
“先生的棋藝,朕向來是明白的,先生又何須過謙?!毕R笑了笑,對席洛道,“楊先生才思敏捷,小洛可要多加學(xué)習(xí)才是。”
“小洛明白。”席洛笑笑,“皇兄為我找來如此才學(xué)無雙的先生,小洛自然知道應(yīng)當(dāng)如何去做?!?p> “好?!毕R笑著揉了揉席洛的頭,復(fù)對楊賢道,“朕與小洛有些話要說,先生先回去休息罷?!?p> “是?!睏钯t應(yīng)了一聲,便回身離開了。
“皇兄。”待楊賢離去,席洛便隨性了下來,不再似方才的刻意拘謹(jǐn)。
“先生一走,你便現(xiàn)了原形?”席臨瞇著眼睛看他。
“那是自然。”席洛理所當(dāng)然的坐下,抬手倒了杯茶,“禮數(shù)周全,都是做給旁人看的,皇兄是小洛最為親近的人,自然不需要這些虛禮。”
說著,把茶端給了席臨,笑道,“皇兄快坐吧,有什么事要和我說?”
“其實(shí)也沒什么,”席臨坐下飲了口茶,“只是,隨便聊聊。”
“隨便聊聊……”席洛低聲重復(fù)了一遍,輕笑道,“依小洛看,是難以宣之于口的要事吧?有關(guān)……慕容姑娘?”
“你……”心事被驟然猜中,席臨頓時沒了言語,看著自家聰明的弟弟只覺心下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