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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一言難盡

第十一章 懷疑(二更)

夫君,一言難盡 沈冑 2036 2018-12-07 13:30:00

  五十

  轉(zhuǎn)眼到了流水宴的日子。

  江耀祖畢竟是個小孩子,忘性大,再次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見我來,高興地直拍手,我送了他個搖起來會變顏色的小玩意兒,高興的他直拍手,穿著沾泥的鞋爬到了老太太心愛的紫檀木折枝梅花貴妃榻上蹦,一屋的奴婢丫頭們,沒一個敢說的。

  “大姐姐、大姐姐!耀祖最喜歡你了,你要常來看看我!”江耀祖跳了會,過來抓我的手。

  我笑瞇瞇的應了,又給了他塊青梅糕。

  此時,江霜和江丁跟著老太太進了里屋,江丁見我早已等候多時,面色怪異;江霜視線落在我身上,輕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老太太一反幾日前的疏離冷淡,招手讓我坐在她身旁的杌子上,拿眼上下打量我,滿意的頷首,“嗯。今日的裝扮不錯,你是老大,進了長公主府,要多帶帶你的兩位姐妹,咱駙馬府也不是沒根基的人家,切莫叫人看清了去?!?p>  “是……”我柔柔應道,心中暗諷:前朝駙馬哪一個不是在朝堂上某個清閑的官,門前匾額上寫的也是哪家宅院的,只有江子期最有能耐,直接把駙馬當成匾額高高掛起,也不嫌臊得慌。

  五十一

  長公主要比江駙馬出手闊綽,給我準備的衣裳隨便一件拿出來都是上等的料子、金絲銀線編織,好看的緊。

  我信佛后好穿布衣銀簪,選來選去也只選出件暗花細絲褶緞裙,外搭梅花紋紗袍,素雅也搭眼,唯一的缺點是看起來像是十七八了,有些老氣。

  老氣些好。

  我心想。要是最后沒有嫁給未曾見面的宋侍郎,日后常伴青燈古佛,也是一樁幸事。

  世間都是薄情郎,哪有真心實意的……

  五十二

  流水宴果真熱鬧。

  貴女們和公子哥坐在穿堂而過的流水兩側(cè),桃花箋一張又一張,堂下的先生記著他們所做的詩詞,估計下個月洛陽里就會有他們做所詩冊刊印了。

  我于人聲鼎沸中,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忽的,身旁婢女從我面前的水流中拾起一花碟,里面躺著箋書。

  我暗自皺眉,在場的少年郎應該都知道我已定親才對,誰會給我特意寫題呢?

  翻開細瞧,上書寫到:翠意柳岸青,黛眉煙波晴。問君憶何人,小妝對鏡黃。

  晴對情,黛眉指女子,這兩行詩句分明是情詩!

  “啪?!?p>  我直接將紙合在一起,抬頭眼光所及之處,看到坐在我斜側(cè)面的青衣男子正盯著我,遙遙舉杯后灑然一笑。

  這登徒子。

  我厭惡地皺起眉頭,把紙丟入盛水的盤子里,不予理會。

  又過了一小會,侍女推了推我,手里夾著一張薄薄的信箋,我以為是駙馬府那邊有什么事要找我,便打開來看,誰知又是那個青衣少年。

  【那日寺院一別,贈畫卷只因知己之情,望小姐莫要責怪——禮正?!?p>  原來送畫的人就是他。

  我看著禮正兩個字,心頭閃過熟悉之感,回想好一陣子,似乎前一世曾經(jīng)在外院見過這人。

  他是當今貴妃娘娘的外家,禮部侍郎的三子,姓姜名白元字禮正,日后會是宰相大人的左膀右臂,只是我見外院他時,這人早就胡須一把了,富態(tài)得很,連椅子都快坐不下,哪能想到年少時是這般俊俏模樣。

  我暗暗低笑,只覺歲月催人老。

  五十三

  流水宴一連三天,明日是踏青。

  我入夜才和江霜和江丁歸家。

  江丁蔫蔫的,可能是覺得庶女和嫡女在桌上的待遇完全不一樣,也估摸著是整整一天都沒有人向她拋花枝,認為這是我這個宰相府的嫡女在公子貴女們面前作怪——反正她不過就是那點小心思,我清楚得很。此時她看起來有些不悅卻也不太敢表現(xiàn)出來。

  反倒是江霜,臉上有著興奮的潮紅,坐在車子里一聲不知,倒讓我看出幾分門道。

  我無心理會江霜的小心思,只因一旦走出局,登時就能明白洛陽里的權貴都是如何想的:

  駙馬府就是個破落戶。

  連公主都不是皇帝親生,不過是仗著姜皇后的面子而已,百年以后,哪里還有滔天的權勢?

  就這般人家,哪一個能真的愿意娶回家里當正妻?

  貽笑大方。

  所以,我的心早就冷了。

  五十四

  后院的小門早就上鎖了,于是管家便讓馬夫帶著我們從外院走過,路過正堂下車時,我見江子期正在堂里推杯換盞,屋里蠟燭點的猶如白晝。

  “父親正在宴請客人?”我問。

  管家臉上浮現(xiàn)自豪之色,“回大小姐,今日賈大人來府里做客,還特特帶了壽王爺送的八寶琉璃瓶。”

  ——壽王爺?

  我腳步險些沒踩穩(wěn),以為自己聽錯了。

  五十五

  壽王爺和當今天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打我記事開始,就知道家里不能擺放任何一樣有柳葉紋的東西,原因就在此。

  元和二十九年,壽王爺買通宮里的大太監(jiān)和禁衛(wèi)軍試圖逼宮,失敗后男子問斬、女子流放,據(jù)說菜市口的血染了一層又一層,蓋血的土鋪成小山丘,然而最讓天子盛怒的,是壽王爺?shù)娜嗽趯m中大亂時偷了御書房的傳國印璽,據(jù)說是藏在了某個柳葉紋的瓶子里送出了宮。

  從此以后,朝堂上開始大清洗,‘清官不過十’這句老話,也是從此傳開,因為萬歲爺每隔兩三年就會開始查印璽的事,酷吏們趁機撈油水,不死也要賠進去半條命。

  這場風波維持了十六年之久,令國公府那一輩的人,聞‘壽’色變。

  五十六

  我萬萬沒想到,江子期居然有膽子和壽王爺?shù)娜斯唇Y在一起!

  即使他沒有真正摻和到壽王爺?shù)氖虑楫斨?,日后萬歲爺算起賬來,駙馬府也難逃一劫。

  那夜我不知是如何回屋的,坐在床上好久都無法入眠。

  瑪瑙撐著眼皮陪了大半宿,我都沒有發(fā)覺。

  其實,我對江家并無好感,老太太利用我,江子期怨恨我,那幫姨娘恨不得我早點死,弟妹也是幫狼心狗肺之輩,可謂是蛇鼠一窩,可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就這般被江子期害死實在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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