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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瀲

第二章 喚我‘小天兕’

滟瀲 筁篁簫笙 4295 2018-12-11 13:20:11

  九幽之境以北仙氣繚繞,似紗似夢。

  七座奇峰遙遙相對,直指第三十六重天,垂懸中透著一股子的凌厲和威嚴,正北方向面南而立彌羅峰,君帝的行宮太微玉清宮便在此處,議事大殿則是太微寶殿,于行宮正中而立。

  銀笙到竹蘭殿時正巧遇上從玉清宮復命回來的天兕,自覺上前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數(shù),直擊得天兕驚悚萬分,一溜煙兒奔到玄清尊身旁,站定,擼了下舌頭,可尾音仍有些發(fā)顫,“帝,帝尊,殿內(nèi)豎著那物什,不,那女……人……是何故?”

  “帶下去安置?!闭Z氣不咸不淡,天兕愣忡,好似忘了禮數(shù),直愣愣看著自家帝尊,眼里的不解,難以置信,絲毫不加掩飾的展露出來,安置?玄清尊淡眸一瞥。

  天兕:“……”,懂了,躬身作退下狀,忙不迭攜了銀笙到殿外。

  不怪天兕這般愕然,竹蘭殿從未有過女子,玄清尊倒也不是頗為喜靜之人,君帝原想撥一兩個宮娥隨侍,玄清尊拒之還道,“女人皆麻煩物什,要來做甚?”

  當時眾神剛議完事,正準備回各自轄宮,聽到君帝提起這事,便都住足。

  君帝想著玄清尊上萬年的光景,身邊也沒個像樣的女子,不過隨口提了一句,哪成想玄清尊不僅不領情,還拒絕的十分干脆,讓君帝一時下不來臺面。

  元陽上帝在一旁,見勢不對,對玄清尊執(zhí)了個禮,侃侃道:“玄清尊驚才風逸,懷瑾握瑜,小神自嘆弗如,恰有一日崇恩圣帝與小神論天地平衡,其中便有陰陽相合,五行之理,小神雖有些拙見,仍略感失意,敢煩請玄清尊不吝與惑之?!?p>  這元陽上帝掌管離恨峰大小行宮百余,座下只一名弟子,名玄都號元君。元陽上帝與云霄峰的崇恩圣帝乃至交好友,兩人經(jīng)常談經(jīng)論道,最是重三綱五常,禮儀教化。方才玄清尊駁了君帝好意,卻是違了君為臣綱的禮教,可元陽上帝品階低于玄清尊,故才有此委婉一說。

  玄清尊目光幽幽,覷得元陽上帝一個哆嗦,當即渾身不自在起來,“元陽,你都這般年歲了,怎還去過分于計較這些,陰陽也好,五行也罷,變數(shù)諸多,又何必框定?!?p>  默然片刻,朝君帝隨意行了個禮:“天帝圣恩,本尊理應受之,不過,本尊隨性慣了,有些事怕是小小宮娥也侍弄不了?!?p>  話已至此,再糾結下去恐失了雙方身份,此事便算了之,眾神皆唏噓不已,大都覺得玄清尊桀驁過剩,恐傷己身,如此一想,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如今竹蘭殿多了個九等小宮娥,如何教天兕不驚不奇。驚的是,視女人如無物的帝尊竟親自帶回來一個勉強算得上女子的生物,奇的是,該女子究竟有何本事,入得了帝尊他老人家的眼。

  “平淡的長相,干癟的身子,矮小的個頭,氣質平庸,也就平常的那些宮娥可比,到底是有哪里出眾?難道帝尊之口味清奇?”

  天兕百思不解其意,復又皺眉看向身側的小宮娥,似要看穿她,找出讓自己信服的緣由來。

  銀笙不知道天兕腦中的九曲回腸,卻是將他的喃喃自語聽了個真切,不禁有些匪夷所思,自己竟遭天兕這般嫌棄,好歹自己也與他因著扶樂神姬的緣故相與萬年不是。

  顯然對方還沒認出自己,若天兕知道自己即為那鼎魂器幻化,不知他可還會有方才的想法。

  當即好脾氣道:“仙君教訓得是,銀笙疏忽,以后必定以紗帛掩面,斷然不敢再污了仙君的眼。”

  這話摻了幾分打趣,聽得天兕耳里,卻教他深以為然,覺得這小宮娥頗知情識趣,絲毫沒有為自己言語有失感到慚愧。

  銀笙失笑,狀似無言可對,一路隨著天兕到得竹蘭殿西面。

  “帝尊雖說謙和,諸事不吝計較,卻有著自己的行事準則,故你須得謹言慎行,萬不可行差踏錯,在虛庭峰除了我和帝尊之外,還有居幻脩閣的日及神君和居機殳閣的蘇木神君,這兩位脾氣不太好……”

  “再者就是你,以后便住在青淵閣,因你初來,可先熟悉下地域,后邊的事務我自會為你安排。”

  天兕這方說個沒完,那方。

  銀笙迫不及待推門而入,目光所及之處皆一派素色,青磚綠瓦,仿若天成,清婉中盡顯恢宏。

  銀笙頓時喜不自禁,“這青淵閣當真美極妙極,帝尊原是為懲戒我以下犯上,便賜我當了個九等宮娥,想不到九等宮娥竟是如此殊遇?!?p>  天兕耳廓微動,顯然是將這話聽了個真切,眼疾手快般,把正欲進跨進閣內(nèi)的銀笙給提溜了出來。

  銀笙有點懵,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道雕花青木大門,蹬蹬腿,沒掙開,爪子撓啊撓,沒掙開,扭著脖子吶吶道:“仙君何意?”

  天兕不語,反手拖著銀笙就于一茅屋前站定,抬著下頜示意:“這,才是你的住所,莫搞混了。”

  銀笙看著眼前如此寒磣的茅草屋,有些不大能反應過來,這落差會否有點大,汕汕一笑,“仙君,這茅草屋不會是要讓我住吧?”

  天兕邪笑,低著嗓音道:“這才是你身為小小九等宮娥的――‘殊遇’,高興壞了吧?”

  語罷,旋即松開擰著銀笙后衣領的手,理了下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皺,語氣輕快道:“你方記著便是,但我得再提醒你一遍,帝尊不貲之軀,你要萬般仔細侍奉著,好好記住來的路上我同你交代的那些。”

  銀笙大抵有些煩悶,她不懂天規(guī)法制,也不曉即便是天宮也分著三六九等,戒律深嚴,她只知日后都要住在這搖搖晃晃的小茅屋,保不齊哪日睡著睡著就塌了倒了。

  這么一想,語氣都變得有些懶,帶著生無可念,“記著呢,每日必須日上時作,將主殿偏閣次院等屋舍前一日落的塵撣去,把地掃凈,換下的衣物洗凈,到定昏時方可歇息……”

  天兕有些意外,挑眉點頭示意其繼續(xù)。

  “帝尊雖辟谷多年,每日卻是會煮酒品茶,須采集東鏡懸河之頂?shù)陌倩勐杜湟阅乡R云盤之顛堪堪冒芽的佛手,著六分溫火以煨制,焙干,方可沏之?!?p>  銀笙隨意靠在茅屋前的那棵歪脖子樹上,掰著手指數(shù):“除卻吃的,平日里穿的,用的,住的,事無巨細,仙君都嘮叨了一路,累不累,渴不渴,我誠是聽得又累又渴的。帝尊到得此般境界,為何還對身外物如此講究,不是應該超然物外,仙風道骨么?”

  天兕啞然,覺得此女子性情不免有些乖張,素來無人敢質疑帝尊,便是君帝對其都得禮讓三分,她一個九等小宮娥膽子未免有些大了。

  不禁正色,肅然道:“請慎言,帝尊之事豈是你能議論的,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內(nèi)之事即可?!便y笙連連稱是,卻是不大想聽天兕繼續(xù)嘮叨下去,見其還欲說些什么,起身忙攆了天兕離去,獨自打量起小茅屋來。

  茅屋內(nèi)陳設簡潔,青竹搭成的床榻,頂上懸掛著深青色的床簾,榻上鋪著板巖暗藍灰色的錦被,一張面上有幾道裂痕的方桌,上頭置著個水壺,旁邊挨著張孤零零的矮椅,角落里零零散散的堆放著一些雜物,上面蛛網(wǎng)糾結,落了厚厚的幾層灰,再多便沒有了。

  銀笙目光來來回回逡巡了幾遍,連屋頂都給盯出個洞,才慢慢收回打探,重重閉了閉眼。

  不斷催眠自己,不能看,不能想,越是看,越是想,心里就越悶得慌,銀笙干脆走到床榻旁,也不管是否干凈,頗不拘小節(jié)的撩起被子一角,一股腦兒鉆進被窩,閉眼,睡覺。

  次日。

  竹蘭殿外兩道步履匆匆的身影由遠及近,聲音忽大忽小的傳來,似在吵嚷。

  “銀笙,你怎的這般嗜睡,都這個時辰才起,今日若延誤了帝尊正事,你就等著被罰吧!”天兕表情惡狠狠道,腳步卻絲毫不減。

  銀笙毫不示弱,像只炸毛的小老虎:“小天兕不也睡過了頭,帝尊若要罰也應當先罰你,而且是重罰,誰讓你是‘明知故犯’,而我則是‘不知者不罪’?!?p>  天兕對此嗤之以鼻道:“罪罰無先后,當真是小女子想法。”

  銀笙毫不留情的回擊:“不巧得很,帝尊他老人家興許就看對眼了咱的小女子想法?!?p>  見竹蘭殿已到,天兕也不再爭辯,換上一副正經(jīng)嚴肅的神色,道:“你這嘴伶牙俐齒的,我不與你爭辯,沒得失了風度,還有,不要叫我小天兕,忒難聽?!蹦┝擞执掖壹右痪?,“叫天兕仙君。”

  銀笙望著天兕的背影,這廝……真酸,昨天不還非得讓自己喚他‘小天兕’么,說‘小天兕’顯得可愛些,今日怎么說變就變。銀笙不予理會,忙跟了上去。

  殿內(nèi),玄清尊端坐在幾案前,形容一絲不茍,執(zhí)著卷書冊就著右側的仙釀品茗,案下一位身著水色,下擺繡著海棠樣式服飾的男子拱手躬身,語氣平緩有力,不疾不徐道:“小仙冒昧,今日前來打擾帝尊,實是奉了普賢真君的派令,特有一事相求。”

  香爐內(nèi)煙氣裊裊,殿內(nèi)清風徐徐。男子說完,看向上首的玄清尊,但也只是極為快速的一瞥,便忙低下頭靜靜等著,空氣有些凝滯,玄清尊神色未變,半晌,薄唇輕啟:“且可說與聽聽?!?p>  男子作了個揖,徐徐說到:“西鏡瀛洲近日連遭水患,百姓苦不堪言,島主究其緣由,原是西鏡水神之子是個混不吝的小子,連其父都管束不得,做出許多荒唐事,現(xiàn)下又看上了島上一女子,非得把人擄了去,島主仁德,不忍其受辱,便維護了那女子,卻不想被發(fā)了難,而又因那發(fā)難之人是西鏡水神之子,身份特殊,島主沒了法子,故……”

  男子說到此處,掀袍,單膝跪下,“故還請玄清尊相助?!?p>  此時銀笙和天兕相繼出現(xiàn)在殿內(nèi),倒顯得有些突兀,玄清尊眉眼微抬,看向兩人,目光幽幽,說的話卻是對著那名男子,“你且去稟明普賢真君,本尊,自會派人前去?!?p>  頓了片刻,復又看向男子,一派的風清云和:“本尊雖是一向很好說話,但此番普賢真君相求,許是與錯了算計,且教他安心便是?!?p>  男子聞言心驚膽懾,冷汗涔涔,心里卻在尋思,莫非玄清尊已知此事原委,這話里話外,分明是要找普賢真君討個說法。

  自己把事兒辦得丑了,最后所有的責任恐都在于自己,能不能繼續(xù)留在白鶴峰事小,若是被剝了仙籍,貶下凡,卻是永無出頭之日,原以為這是個好差事,辦好了,指不定就升個品階,如今連個后悔的地兒都沒有。

  想到這里,男子一改之前的鎮(zhèn)定自若,忙不迭雙膝跪地,伏身苦哈哈道,“是是是,多謝帝尊!”起身正欲離去,看見立在門邊的天兕,想著這也是個不能惹的主,忙上前幾步匆匆執(zhí)了個禮,“天兕仙君……”

  眼一瞥,瞧見天兕身后的女子時,禮都來不及行完,跌跌撞撞就跑遠了,留下一臉莫名的兩人。

  天兕覷了玄清尊一眼,見其面色肅然,自知犯了錯,拉了銀笙就要跪下,銀笙不為所動,看著天兕在那兒擠眉弄眼。

  想起昨日自己正睡得酣暢,被天兕一個術法擊得從床上滾下地,恍恍惚惚,又聽得天兕好一番叨叨,神識逐漸清明不禁一喟三嘆,這叫人起床的好手法。

  不料又被天兕拎著繞虛庭峰飛了好幾圈,美名其曰:熟悉地域?;氐角鄿Y閣,天兕不知從哪里弄了一壇子酒,硬是逼著自己同他一塊兒喝。

  以為這就完了,自己還是天真得早了,但見,天兕神色嚴肅,一手撐著方桌,一手掐著銀笙的臉道:“不要喚我仙君,要喚我小天兕?!?p>  銀笙:“……”,“啪”的一下拍開天兕的手,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對方,這貨畫風突變接不上怎么辦?

  沒得到回應,復又抬手扯著銀笙的臉繼續(xù)嚷嚷,“不要喚我仙君,喚我小天兕~~”

  銀笙:“……”,手先放開少年。

  點頭,再點點頭,銀笙忍住沒笑。

  沒忍住,“為什么要喚你‘小天兕’?”

  “哼哼,我本來就是小天兕,帝尊以前都是這么喚我的。”說著“吧唧”一下?lián)湓谧郎纤诉^去。

  之后便沒了下文,至此,銀笙才明白,小天兕原就喝了酒的,這酒后勁極大,現(xiàn)下才發(fā)作,可見天兕的酒量很好。

  銀笙單手杵著頭看著醉倒在一旁的天兕,心想,帝尊以前喚他小天兕,那得是多久以前,想不出個所以然,把天兕攙回去歇下后,自己也回了茅草屋,這一睡就睡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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