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過半。
一道燭光在夜里顯得有些微弱,暗沉。
風(fēng)輕輕一吹,它便歪歪斜斜的扭著身子,似滅未滅。
彌羅峰,尚禪宮。
一道黑影立在主院正房外,用不同的力道扣了三下房門,屋內(nèi)瑩瑩燭光俏皮的跳了跳,黑影見狀,推開房門閃身進(jìn)去。
“劍冰,你這次來得有些晚了。”
“主子……”
扶渚撥弄著燈芯,瞧著燭光稍大一些,他才似是滿意般,停下手繼續(xù)聽身后之人稟告。
“扶樂神姬一回來便大肆整頓山門,并沒有什么異常的表現(xiàn),留在長佑山的宮娥宮侍,除了最近新收的幾個,其余都是原來用的老人?!?p> 扶渚漫不經(jīng)心道:“今日應(yīng)當(dāng)是長佑山三年一屆,廣開山門,接收諸方仙神進(jìn)山修習(xí)七誡的好日子。扶樂今年又招了幾位女神仙?”
劍冰低眉答道:“原是二十八位,后來只有二十七位了?!?p> 扶渚勾唇,玩味的笑道:“可是發(fā)生了什么趣事?”
“是北鏡靳莊神君之女靳宛箏連犯了長佑山的幾條規(guī)矩,叫扶樂神姬給扔出了山門?!?p> 扶渚一時沒想起這是哪位神仙,狀似沉思道:“靳莊神君?是昔日那場戰(zhàn)爭,得玄清尊親賜神君品階的那個滿臉絡(luò)腮的壯漢?本王想起,這位神君的脾氣可不大好,扶樂此舉不是把他給得罪透了。”
劍冰說出自己的看法:“長佑山戒律嚴(yán)明,這是眾神有目共睹的,靳莊神君的女兒冒犯在先,占不去一分理,只怕他早已臊得躲起來了,萬不可能會去找扶樂神姬的麻煩?!?p> 扶渚輕笑一聲:“劍冰在長佑山呆得久了,耳濡目染的倒也學(xué)著了些本事,分析起這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也是頭頭是道,條條在理。”
此話褒貶不明,亦真假不明,劍冰心里有些惶恐,拿不準(zhǔn)主子這話的意思,卻又聽得扶渚問:“本王方才感應(yīng)到長佑山的仙障一陣波動,似是被人故意為之,發(fā)生了何事?現(xiàn)下如何了?”
劍冰忙收斂心神,愈加恭敬道:“今日不知怎的,長佑山山門都已關(guān)閉,卻又來了個女的,這女子的行為舉止處處與個男兒無異,那陣波動便是她鬧出來的,屬下遠(yuǎn)遠(yuǎn)看到,她手上有玄清尊的螭龍。”
扶渚眉眼一挑,眼底幽光漸濃:“哦,竟是她!”
想到某個狡猾如狐的小女人,尤其是那一雙晶亮的眸子,扶渚凝著燈芯突然笑出聲。
劍冰看著莫名發(fā)笑的主子,實(shí)不知主子此時此刻的想法,只得試探性的喊道:“主子?”
扶渚回神,斜睨了劍冰一眼,淡淡道:“你先回去吧,過幾日,本王也該去扶樂的長佑山坐坐了?!?p> 劍冰當(dāng)即拱手執(zhí)禮,退下去的動作很快。
扶渚此時的心情很不錯,他沒想到,君父竟真的降旨把那個小丫頭交給扶樂管教,也難怪長佑山會弄出這么大的動靜,這的確有點(diǎn)像那丫頭的作風(fēng)。
扶渚把燭火全部熄滅,仰躺在黑玉鍛造的鑲金大床上,透過窗戶細(xì)小稀疏的洞眼,看著外面婆娑的樹影,自言自語:“事情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原本不見一絲燈火的太微寶殿,此刻卻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君帝坐在九龍含珠龍椅上,看著大殿之上,各峰尊主形色匆忙的趕來,本就因方才兵司閣稟報螭龍一事而凝重的面色,此刻更是差到極點(diǎn)。
“眾卿深夜齊聚太微寶殿,可是因長佑山仙障波動一事?”
崇恩圣帝拂塵一搭,微壓著身子面色肅然道:“長佑山此番震動,從七峰始建便未有過,如今六界安寧太平,斷不會有人膽子大到在眾神眼皮子底下生事。老臣方才凝神一探,卻被另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給擋了回來,心覺有異,不敢耽擱,忙前來稟報君帝。”
君帝思忖了會,問向站在崇恩圣帝對面的元陽上帝:“元陽上帝對此事有何看法?”
元陽上帝走到中間,抬手對著君帝執(zhí)禮:“方才派去調(diào)查此事的廣土仙君尚未回來,不過老臣以為,此次仙障有異,無論事出何因,都應(yīng)加緊對神界神衛(wèi)兵的操練。”
君帝不明操練神衛(wèi)兵與今日所談之事有何關(guān)系,又問:“元陽上帝可是有其他事要上奏?”
“最近,老臣座下的幾個弟子外出九幽歷練時,碰到幾個魔界的小兵頻繁出入妖界與幽冥界,雖并未明確魔界,妖界與幽冥界之間有何交易,但可看出魔界雖已被趕出九幽,可萬年過去,又開始蠢蠢欲動了?!?p> 君帝眉頭緊擰,向眾神道:“魔界一事重大,馬虎不得,況今日天色已晚,眾仙家疲態(tài)已顯,待查明真相后再議吧!”
說完,他抬手便有個宮侍將一卷玉帛呈上,把玉帛展開,他道:“這是兵司閣呈上來的折子,眾卿可知講了什么?”
眾神紛紛搖頭,不解,這與兵司閣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君帝沉聲道:“螭龍已異主。”
這句話宛如一道驚雷落下,瞬間在眾神間炸裂。
螭龍,玄清尊眾多法器之一,現(xiàn)如今異主,是玄清尊主動將螭龍送出,還是被動為之?若是前者,又送與了誰,后者……眾神寧愿相信前者發(fā)生的萬分之一的概率,也不會相信后者的絕無可能。
道行天尊適時開口:“難道長佑山仙障的波動與此有關(guān)?這也就解釋得通了,螭龍威力巨大,若使用它那人本身的玄力就不弱,螭龍的余威,確實(shí)能帶動其余幾峰的仙障跟著波動。”
“是呀,這玄清尊好端端的怎就把螭龍送了人?”
“可不是嘛,若拿著螭龍那人不善使用,這神界也不知要遭多少罪。”
“就是,就是?!?p> 眾神議論紛紛,大殿上一時嘈雜不已,君帝頭疼得揉著眉心,看著底下一個二個的講個不停,卻又無一人敢站出來說句話。
正欲發(fā)作,派去長佑山查看螭龍及仙障波動一事的廣土仙君,回來得很及時。
廣土仙君在眾神或打量,或猜測,或詢問的眼神下,干噎噎說道:“啟稟君帝,長佑山仙障無礙,扶樂神姬亦同小臣說一切無礙?!?p> 君帝怔了下:“你去了這么長時間,就只帶回來一切無礙這四個字,其他便一無所知?那此事因何起,最后如何,你也一概不知?”
廣土仙君滿臉愧色:“小臣無能,扶樂神姬說,她明日自會來向君帝講明一切,她只是讓小臣轉(zhuǎn)告這四個字,讓君帝寬心,同時讓小臣代她向諸位仙神請驚擾之罪,其他,扶樂神姬并未多說。”
普賢真君忙問:“可有向你提到螭龍?”
“螭龍?”廣土仙君搖頭:“并未?!?p> 此事稀里糊涂的了結(jié)了,眾神散去時還懵著一張臉,長佑山仙障波動,連帶著自己管轄的仙峰也跟著顫了兩顫,最后竟以一句“一切無礙”收場,眾仙神都是大半夜不睡覺的趕來,開始鬧得轟轟烈烈,最后卻有種慘淡收場的感覺,可謂是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