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某個疑是在地上坐累了站起來的可疑人物,恍若無人的撐著懶腰。
眼角余光一瞥,見有幾個容貌上佳,身姿芊芊的女子站在其中,猜到是那些來修習的仙姬,手指攀在包袱上叩著,若有所思。
扶樂神姬再次回到奉行閣已是半個時辰后。
眾人自覺的退出一條路,以便她能剛好看清人群中,那個始終神態(tài)自若,正不斷荼毒自己靈寵的女子。
見扶樂神姬回來,銀笙難得抽空打了個招呼:“啊,回來了?!闭Z氣平淡得不得了。
扶樂只是掃了她一眼便移開目光,銀笙見此也不覺得尷尬,撥開人群就向奉行閣內(nèi)走去,離她最近的那幾個宮娥以及湊來看熱鬧的仙姬,怒目瞪著這個無禮且目中無人的女子。
扶樂見此也沒多說什么,她喚來雙葵交代了幾句,便自顧隨著銀笙進入奉行閣內(nèi),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
雙葵到底是跟在扶樂神姬身邊,時間最長的一等宮娥,做起事情也是駕輕就熟。
眾人很快便被遣散,一些受傷的神衛(wèi)兵也早已帶下去治療,唯獨跑來看熱鬧的那些仙姬被雙葵留了下來。
雙葵看著院中神色各異的七人,其中兩人還與白日里被扔出去那姑娘產(chǎn)生過齟齬,頓時面色冷冷的領著她們進了奉行閣。
閣內(nèi)。
銀笙狀做無所謂般,大喇喇攤開手靠在椅背上,等著扶樂開口。扶樂也不急,兀自為自己倒了杯已涼透的茶慢慢泯著。兩人一左一右,一個不拘小節(jié),一個優(yōu)雅嫻靜,誰也不理誰,誰也不先開口說話,一直耗到雙葵領著那七人進來,銀笙率先打破僵局。
“我住在哪兒?”
扶樂秀手一指:“你隨她二人住一處。”
銀笙順著她的手看去,兩個不錯的姑娘,銀笙心道,她一手拎著包袱,一手抱著貳負,路過扶樂身邊時微不可聞的道了句多謝。
扶樂神情如一,端著茶杯的手也只是微頓了下,一切都像沒發(fā)生過一樣。
兩人都是聰敏的,彼此都心照不宣,既然此事已得到完滿的解決,便到此為止,再提也無意義。
銀笙道謝亦是出自真心,她想著,自己曾為扶樂養(yǎng)過魂魄,現(xiàn)在扶樂又把自己的罪責攬下,如此相抵,兩不相欠是最好不過的。
銀笙看著下首呆作一處的阿蕪和南石,走到她們身旁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我們走吧!”
阿蕪當即反應過來,拉著南石向扶樂神姬行了個禮,快步跟上銀笙。
阿蕪南石和銀笙一行三人剛到行院門口,抬起腳欲跨進去,銀笙突然伸手攔住兩人,瞪眼指著與自己原先那破茅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新住處,又,看著院內(nèi)的雜草比自己還高,嗓子干澀道:
“這便是……你們倆住的地方?長佑山看著挺顯山露水的,想不到竟還有這破地兒!”
南石鵝蛋似的臉蛋一紅:“對不起,銀笙,我運道一向差,抓牌子時不小心選到了最差的行院?!?p> 銀笙疑惑:“這行院不是扶樂神姬安排的嗎?”
阿蕪看著滿院雜草以及刮陣大風就能倒塌的房屋,亦萬般惆悵,卻還是與銀笙一一道來。
尤其是講到雙葵姑姑說的那些規(guī)矩,南石怕兩人記不住,又接過阿蕪的話反復囑咐。
銀笙面上笑著,心里卻有些訕訕,南石說的這些規(guī)矩,不可這樣不可那樣,自己都犯得差不多了。
三人在路上時就已認識過彼此,阿蕪和南石知道銀笙是虛庭峰的人后還稍稍驚訝了下,不過她二人遠在西境,對于虛庭峰的事知道得不多,也就大概聽過虛庭峰的名頭,因此倒也沒表現(xiàn)得過分詫異。
銀笙對于阿蕪和南石來自北境倒有些興趣,她去過的地方不多,乍一聽到兩人提起的北鏡是個難得的好地方,難免心生向往之意。
阿蕪和南石說起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臉上自然多了幾分笑意,話也變得多了,人也不再那么拘束,三人很快便熟識起來。
銀笙從幻形到現(xiàn)在,除了受的那兩次傷,就沒吃過什么苦。
天兕雖然在嘴上說著銀笙作為一個小宮娥,得做這做那,可銀笙平日里除了會打理自己的事,其他的皆一竅不通,最后還是得天兕自己動手。
況且在虛庭峰呆得久了,她與天兕,蘇木,日及混得極熟,大家又都覺得她是個女孩,總會無意識的對她好些。
現(xiàn)如今站在院里,她看著阿蕪擼起袖子就開始拔草,南石則把散亂一地的木頭抱著整齊的堆放在一處。
她把貳負抓出來往地上一扔,理所當然道:“你去幫忙!”
貳負睡迷糊了,被扔到地上時也沒覺得痛,只習慣性的尋找主人的衣袖,爪子抓穩(wěn)就想往上攀,頭頂冷不丁傳來主人惡劣的使喚聲,它才死心的放開到手的衣袖,勉強讓自己睜開眼。
“去幫忙!”
貳負轉身,任勞任怨的游到一株枯草前,學著阿蕪的樣子兩爪用力。
“嘶……”拔不動。
擺尾,再用力,“……嚯”,拔不動。
換個方向繼續(xù)用力,“……”同樣都是用爪子?!這草怎么就不動?
貳負舉著爪子陷入了沉思,半晌,它飛快的游到阿蕪身旁,一番比對后開始進入深深的自我懷疑。為什么我只有四個趾,好可怕!
阿蕪正拔著草,突然瞧見貳負這小家伙把自己的手拿起來與它的左右對比,有些忍俊不禁,太可愛了。
阿蕪用沒碰到泥的手背蹭了蹭貳負的頭,攆著它到一邊玩去,又繼續(xù)扎在雜草叢里。絲毫沒意識到貳負此刻的情緒不大好,就因為自己比它多了一指。
銀笙亦沒有注意到自家貳負的低落情緒,她把行院里里外外大量了個遍,最后得出三個字,破,亂,臟。
看著阿蕪南石從方才起就沒歇息,一直在修理打掃院子房屋,任她臉皮再厚,也禁不住老臉一紅,蹭到南石身邊,把她手里的木頭接過,蹬蹬蹬就跑到另一邊放好。
銀笙搶了南石整理院子散木的活,似乎覺得自己找到了事做,心情很是不錯,十分爺兒們的讓南石去一旁休息,自己在那干得熱火朝天的。
南石性子溫和,不爭不鬧,但也不好意思閑在一處,她從屋里找來木桶就要去打水。
銀笙剛好把最后一根圓木放好,遠遠見到南石拿著木桶往外走,她拍著手上的灰,隨口問道:“南石,你要出去嗎?”
南石點頭,舉起手中的木桶笑道:“我去打點水將屋里落的灰擦一下,你去幫阿蕪拔草吧,我馬上就回來了?!?p> “哦?!便y笙身子轉到一半又頓?。骸皩α四鲜?,你知道打水的地方在哪兒嗎?”
“……”南石一噎,小臉漲得通紅,吶吶自嘲:“我忘了這里是長佑山,以為是在自己家里,習慣使然。”
銀笙單手叉腰,大聲道:“南石,你說什么?風太大了,我沒聽清。”
南石微不可聞的搖了下頭,那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父親答應過會好好照顧母親的,只要自己……
“南石?”
她抬起頭看著月色下活力十足的銀笙,突然調皮一笑:“放心吧!我走了?!?p> 銀笙抬手撓撓頭,看著南石離去的輕快背影,喃喃自語道:“只是去打個水,有這么高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