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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的公主妻

錦繡長安004

丞相的公主妻 屏卻相思 2500 2019-01-06 10:01:00

    時(shí)辰到了,她應(yīng)當(dāng)進(jìn)去陪李柔月,從仙樂宮一直到宮門外的朝陽門,都是由她將她攙扶出去的。

  她轉(zhuǎn)過身,卻見李榮玉在背后道:“你知道,襄陽是替你嫁去突厥的吧?”

  李清凰腳步一頓,平靜地回答:“我知道?!?p>  是的,她全部都知道,可是她卻什么都不能做,就算到謝珝面前去哭鬧哀求,謝珝也絕不會見她。襄陽公主不是第一個(gè)去和親的公主,也絕不是最后一個(gè),為何國家大義卻是要用一個(gè)個(gè)鮮花般的生命去圓滿,為何國與國之間的紛爭要用她們的一生去維系?

  她攥緊了手指,疾步走進(jìn)了仙樂宮的門檻,每當(dāng)她走出一步,她的一顆心就慢慢地下沉,可她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真摯。

  她站到了正梳妝的李柔月身后,慢慢地彎下腰去,和她一起對著銅鏡。有多少溫柔夜月里,她們頭挨著頭,有說不完的悄悄話,在不諳世事的年歲,甚至還一道想過那位駐馬而立,豐神俊朗的良人。

  她笑道:“姐姐,你今日真好看?!?p>  李柔月也笑,她的臉上毫無痛苦的神色,只是甜蜜地微笑,就好像她就是要嫁給那個(gè)她想象中的良人:“長羽才是最好看的?!彼斐鍪?,輕輕地?fù)徇^她的鬢發(fā):“可是你也長大了,以后也要學(xué)著收斂一下性子,不要再這樣任性了,知道了么?”

  一個(gè)喜歡橫沖直撞的人,又要如何學(xué)會埋葬所有情緒?

  李清凰還是笑,笑容就像是一張最好的面具,緊緊貼在她的臉上:“我知道啦?!?p>  她扶著李柔月緩步走向朝陽門。李柔月的嫁衣是親手繡的,衣擺上的鳳凰華羽長尾,沐浴于烈火之中,仿佛隨時(shí)就會躍然而出。她扶著自己的長姐,將要扶著她走向一個(gè)無法預(yù)知的前程,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遍地荊棘和眼淚,可她卻要親手將她領(lǐng)到那條沉郁的路上。

  眼見就快要到朝陽門了,李柔月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她長長的指甲掐在了她手腕上細(xì)嫩的皮肉上。她忽然轉(zhuǎn)頭笑道:“長羽,你怎么能這么傻呢?我騙了你整整十六年啊,可是你怎么能這么傻呢?”

  李清凰默不作聲。

  她就像是一團(tuán)火焰,又像是初生牛犢,她能吸引飛蛾撲火,又有股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執(zhí)拗。其實(shí)她一直都很羨慕她。李柔月暗自想到,可是再羨慕又有什么用,她永遠(yuǎn)也當(dāng)不成她,若她是春日里的太陽,她就只能成為涼夜中殘缺的下弦月。“你真是好傻啊,”李柔月還是笑,她微微彎起紅唇,笑得很諷刺,“你知道我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嗎?她是被你娘拖累死的,原來她還可以一直活下去,只要不卷入宮廷紛爭,她就能過著雖然不受皇帝寵幸但起碼還能壽終正寢的日子,可是她偏偏遇到了你娘,然后就像是一團(tuán)垃圾一樣被你娘舍棄了。什么收養(yǎng)我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笑話!她根本就是良心不安,不知道在夢中會不會被那些被她害死的冤魂糾纏索命!”

  “你以為我是真心對你好嗎?才不是,只要跟著你,還有什么人敢欺負(fù)我?但凡有了好東西,我都能從你這里分一半,我為什么不假裝對你好一點(diǎn)呢?現(xiàn)在可好了,我終于要離開這里,再也不用見到你,也不用再想方設(shè)法去利用你。”李柔月指尖用力,狠狠掐進(jìn)了她的皮膚,“你現(xiàn)在不生氣嗎?不難過嗎?不過再是生氣再是難過也已經(jīng)晚了,你以后可要學(xué)乖一點(diǎn),不要再這樣輕易相信別人了,知道嗎?”

  李清凰的眼眶突然紅了,眼淚堆積在眼睛里,她睜著眼睛,才沒讓里面的淚水落下:“我知道……我知道你從前是想過利用我的,六歲那年,你替我誤食了那塊有毒梅花糕,也是想接近我。可是大姐姐,你除了想要過得好一點(diǎn)之外,可有做過那些傷害我的事嗎?”

  李柔月強(qiáng)笑道:“利用還不夠嗎?你可真是個(gè)傻瓜!”她背過身去,絕然走向了朝陽門外,鮮紅的衣擺上拂動起來,上面的鳳凰恍如活了過來,振翅起舞,她閉上眼,咬牙道:“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想見你,你不知道你這張臉跟你娘有多像啊。看見你,我就會想起你娘那張令人惡心的嘴臉?!?p>  李清凰低著頭,望著腳下那一塊地,眼淚一滴一滴落下,洇濕了地面。

  李柔月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再也不會回來。

  她一個(gè)人站在朝陽門內(nèi),無聲地哭泣,只哭得眼睛紅腫,耳邊嗡嗡作響。所有經(jīng)過的人看見她,紛紛低下了頭,只裝作沒看見。還是平陽公主找到了她,她嘆著氣:“真是個(gè)小孩子。”

  李榮玉抬起袖子,用力抹了一把她的臉,竟是把她的臉頰都擦紅了。她有點(diǎn)不耐煩地皺眉:“跟我來?!?p>  “……什么?”

  “都說了跟我來,不要問這么多!”李清凰不明所以地跟著李榮玉回到了平陽公主府。

  她們一進(jìn)門,就有一位錦衣俊美的少年郎君迎上前,躬身行禮:“公主?!?p>  李榮玉揮一揮手,想要讓他走開,可是想了想,就又改變了主意。她把李清凰帶到了府上的湖中水榭,她是個(gè)會享樂的女人,在府中的湖里建了一座湖心水榭,水榭中還有機(jī)關(guān),只要一按,原來走過來的浮橋就會沉入水底,這座水榭就變成了水上孤島。

  水榭附近的景色也頗有意趣,有水中臥梅,梅香鶴影,和曲曲折折的菡萏水道。春賞錦鯉,夏采荷葉,秋看紅楓,冬來映雪。

  李榮玉讓人抬來了一壇府上酒師釀造的梅花釀,推到她面前:“喝!”

  李清凰還是不明所以:“全喝了?”

  “你喝得了那就全喝了。”李榮玉挑眉,“不過也別喝醉了,我最討厭有人在我的府上發(fā)酒瘋?!?p>  “公主明明心疼妹妹,嘴上卻沒有一句好聽的話,倒是真稀奇?!币坏朗枥实穆曇魝鱽?,只見一名穿著寬大僧袍的僧人從浮橋上走來,他衣袂飄飄,步履輕快,竟像是一步一步走在高山之端白云深處般清雅出塵。等走到近處,那僧人的相貌就更見清晰,竟是一張十分英挺的面孔,再加上他身材高大,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

  平陽公主見到此人,頓時(shí)喜笑顏開:“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漱石大師,他可是相國寺的得道高僧,這是我的妹妹清凰?!?p>  “小僧見過安定公主?!笔p手合十,不卑不亢地行禮。

  李清凰一聽是相國寺的高僧,忙回禮道:“大師?!?p>  漱石看了看她,微笑道:“看公主的模樣,將來必定是繁花錦繡,何必為眼前所挫耿耿于懷呢?”

  李榮玉咯咯笑道:“這話有趣,清凰本來就是公主,自然貴不可言,還何須你再說什么繁花錦繡?那些繁花啊,錦緞啊,最多也就是錦上添花的一點(diǎn)添頭罷了?!?p>  漱石但笑不語。

  李榮玉看來是極為信服這位相國寺來的年輕高僧,時(shí)常都要找他討論佛法,一來一回,漱石就時(shí)常在公主府留宿。李清凰覺得他們的關(guān)系有點(diǎn)怪,可事關(guān)相國寺僧人的清譽(yù),她也不敢去多想。李榮玉很快就叫來一個(gè)少年郎君為她倒酒,那位少年郎君生得劍眉修目,那一雙鳳眼微微斜睨過來的時(shí)候就顯得特別高貴冷艷。

  她伸手摟住少年的窄腰,笑問:“你看他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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