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宋凝過的最慘的一天。
先是被一個登徒子調(diào)戲于鬧市,在眾目睽睽之下,同自己一起長大的丫鬟被登徒子當(dāng)眾打臉,然后一個少年出現(xiàn),起先因少年的仗義出手頗為感激,但是看到被鐵槍劃破的裙子,那點(diǎn)兒感激瞬間轉(zhuǎn)化為了暴走。
那可是上月國最珍貴的琉璃錦啊。
那可是她舅舅給她的生辰禮物啊。
就這么被弄破了,宋凝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如同丟失了一個金庫。
在蕭紅豆揚(yáng)長而去之后,宋凝一路打聽才追到了這里,望著翠櫻樓,她臉紅了一下,啐道:“原以為是個正直的少年郎,不曾想也是一個登徒子,年紀(jì)輕輕不學(xué)好,來這種地方!”
丫鬟仰著頭,小聲問道:“小姐,我們進(jìn)不進(jìn)去?”
宋凝猶豫了一下,瞥了一眼破損的裙子,銀牙輕咬,果斷向前走去。
“進(jìn)!”
而始作俑者蕭紅豆在“救美”之后,縱馬來到翠櫻樓,將馬繩交給小廝后,徑直走入大廳,立時圍上來一群鶯鶯燕燕,弄的他很是不自在。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但蕭紅豆依舊不太喜歡這里的氣氛。
“喲,這不是我們的蕭公子嘛,幾日不見,又俊了不少,來,讓姐姐看看。”
圍上來的紅衣女子說話間將手抬起,作勢就要揉蕭紅豆的臉。
蕭紅豆尷尬的笑了笑,一個側(cè)身躲了過去,頓時引起了一陣嬌笑。
“原來你躲在這里,”突兀的聲音響起,蕭紅豆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道身影撲上前來,抓著她的衣襟,大聲叫道:“你賠我的衣服!”
在場的眾人不禁有些錯愕,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的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的裙子被你的鐵槍弄破了,”宋凝理直氣壯地說道:“這可是琉璃錦,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p> 人群里一片嘩然。
世人皆知,當(dāng)世最名貴的布料共有四種,分別是中州落霞緞,瀛洲魚鱗錦,燕州景泰布和江洲上月國王族獨(dú)有的琉璃錦。
這些布料因做工精美和產(chǎn)量稀少所聞名于世,一匹布可以賣到天價,而且有價無市。
大家不禁思索:這少女是什么身份?居然身穿琉璃錦所做的衣服?
蕭紅豆可不管這么多,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某人在賭桌上面豪氣沖天,將紅蓮壓出去,然后輸了的畫面,哪還顧得上宋凝的裙子,嘴上連聲道歉,身體卻拖著她往里走。
宋凝哪會讓他就這么輕易離開,死命的拽著蕭紅豆的衣襟,前者走一步,把她也往前拖一步,讓蕭紅豆寸步難行。
一時間兩人僵持不下,場面一度很尷尬。
“小姐,”丫鬟湊了上來,提醒道:“這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要是再這么下去,傳出去不太好聽啊?!?p> 宋凝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在青樓死拽著陌生男子不放,還撒潑打滾,這哪里是一個大家閨秀的做派,傳出去定要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
可宋凝實(shí)在是沒辦法,這琉璃錦雖說是舅舅給她的生辰賀禮,但這也是她軟磨硬泡求來的,要不然這么名貴的東西怎么會給她,如果讓舅舅知道琉璃錦破損,那還怎么去面對舅舅。
宋凝一時騎虎難下,是松開不是,不松開也不是。
丫鬟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圍觀的人,眼珠轉(zhuǎn)了一圈,貼耳道:“小姐,要不然這樣……”
一番耳語,讓原本尷尬的宋凝眼睛一亮,俏臉爬上一抹喜色,夸獎道:“就數(shù)你鬼點(diǎn)子多,平日里沒白疼你?!?p> 隨后她揚(yáng)起頭,看向蕭紅豆,問道:“喂!我有個解決的辦法你想不想聽?”
蕭紅豆被折騰的夠嗆,聞言如小雞啄米般快速點(diǎn)頭,巴不得早點(diǎn)解決,離開這個地方。
只見宋凝燦爛一笑,說道:“我這琉璃錦雖說是名貴,但也不是誰能輕易賠的起的,若硬要讓你賠,也顯得我不講道理。那便不讓你賠了。”
蕭紅豆如蒙大赦,忽然覺得在上一秒要吃人的母老虎在這一秒變成了乖巧可愛的貓咪,一時間覺得宋凝順眼了許多。
“多謝姑娘,在下告辭!”
蕭紅豆行了一禮,轉(zhuǎn)身就往里走,但身體卻紋絲不動。
宋凝依舊拽著他沒放手。
“別著急啊,我還沒說完呢,”宋凝笑嘻嘻地說道:“我一介女流之輩初次出來,難免遇到登徒子的騷擾,我看你好像身手不錯的樣子,這樣吧,給我當(dāng)一年打手保護(hù)我的周全,你要是應(yīng)了,這事兒就算結(jié)了,如何?”
“我其實(shí)不是習(xí)武之人?!笔捈t豆憋了半天,蹦出這么一句話,“再說我也沒有當(dāng)過打手。”
宋凝眼睛一瞪,說道:“那你賠我的琉璃錦?!?p> 蕭紅豆頓時語塞,暗嘆流年不利。
得去找金無憂商量下對策。
“好吧,那姑娘稍等片刻,我上樓找朋友拿個東西?!?p> 松開拉著蕭紅豆衣襟的手,爬起身來的宋凝轉(zhuǎn)頭對丫鬟說道:“小草,跟著他,別讓他跑了?!?p> 小草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亦步亦趨地跟在蕭紅豆的后面。
圍觀的眾人覺得甚是無趣,漸漸的散了去,大廳又回到了往前的熱鬧景象。
蕭紅豆上了二樓,問了端菜的小廝后,來到金無憂所在地廂房外,只聽見里面亂作一團(tuán)。
“金公子,那兒不能藏!”
“金公子,窗戶不能翻!”
“金公子……”
蕭紅豆?jié)M頭黑線。
一把推開門,屋里的眾人看到走進(jìn)來的蕭紅豆,頓時安靜了下來。
桌布輕輕的晃動著,金無憂卻不見了蹤影。
槍靜靜地靠立在窗邊。
“喲,這不是蕭老弟么,今日怎么有雅興來找哥哥喝酒了?”殺豬劉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走到蕭紅豆面前,熟絡(luò)的將手搭在后者的肩上,拉著他坐了下來,熱情招呼道。
“蕭公子,你可有日子沒來了,是不是把我們都忘了啊?”一旁陪酒的幾名女子又是倒酒又是夾菜,還有的上來給蕭紅豆捏肩捶背,獻(xiàn)著殷勤。
跟上來的小草哪里見過這種場合,快速地說道:“你盡量快點(diǎn)兒,我們小姐還在下面等著呢?!?p> 說完便走了出去,出去時還不忘將門帶上。
看到了槍,蕭紅豆放下心來,問道:“金大哥今日沒來嗎?”
“今日還不曾見過金公子呢。”
蕭紅豆點(diǎn)了點(diǎn)頭,喝了兩杯酒,站起身來來到窗前,拿起槍,轉(zhuǎn)頭道:“哦,對了,這幾天金姐姐正帶著人查賭坊和青樓呢,你們?nèi)羰且姷搅私鸫蟾纾屗阒c(diǎn)兒。”
隨后他對著桌子笑了一下。
“金姐姐是我叫來的?!?p> 只聽得桌子“咚”的一聲,金無憂揉著腦袋從桌下鉆了出來,指著蕭紅豆氣道:“我就說我姐最近老是問我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敢情是你小子告我的黑狀。如今還讓她帶人來抓我,我白對你這么好?!?p> 蕭紅豆咧嘴一笑,說道:“門外的麻煩幫我解決一下,我?guī)湍銊窠鸾憬?。?p>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