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一種距離,叫做我一直在你后面,可你卻沒有回頭看我一眼?!?p> 這句話像是突如其來的一記重錘敲在了趙耒耒的心上,突然就意識到最近的這段時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確確實實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橙子的人不假,即使同秦小椋一樣并不甚清楚橙子在暑假里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但是還是能夠憑借著自己的猜測把橙子的心理變化給揣摩個七七八八。
但理由什么的對趙耒耒來說并不重要,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無論橙子做了什么樣的決定,做出了什么樣的舉動,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他,他也一定會是最后站在他身邊的那一個。
若是福祉就為他祝福,若是罪惡就陪他承擔(dān)。
……
可是這次、偏偏牽扯到了秦小椋。
真要說起來的話,趙耒耒可能比秦小椋本人還要早地就察覺到了橙子對待秦小椋時態(tài)度的異常。畢竟整個初二他都是懷有著一種疑似‘嫉妒’的情緒來看待那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模式的,所以稍有改變他也總是能最快發(fā)覺。
這種轉(zhuǎn)變的原因他心里其實隱隱是清楚的,但作為趙耒耒而言,不會去反對橙子的任何方面(哪怕是錯誤的),他只是稍稍有些心疼秦小椋無辜地成了一個少年經(jīng)歷青春蛻變時的炮灰,所以總是在盡自己所能地調(diào)解中和著兩個人的關(guān)系,想要讓一切都至少能過得去。
他也認(rèn)識秦小椋不短時間了,在某些方面其實秦小椋為他做的很多,是真的拿他當(dāng)很重要的朋友才會那么用心。
就好像從認(rèn)識開始,每年的生日都有一個姑娘從各類補課班的狂轟濫炸下擠出所剩無幾的時間來為他準(zhǔn)備禮物,大多數(shù)時候是她自己畫的趙耒耒喜歡的人物畫或是類似的手工藝品,而且在送出手的時候還總是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趙耒耒明白這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禮物實在是太寒酸了——因為他也清楚作為一個初中生秦小椋每個月的零花錢著實是少的可憐,怎么都不足以支撐起她去專門的精品店買一份在她看來像樣的禮物的開銷。
可那個傻姑娘又怎么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壓根兒就不是什么花重金在精品店買下的精致好看的擺設(shè)或是男生們都會喜歡的昂貴球鞋或是游戲周邊什么之類的東西,而是有一個人記得你的生日、費盡心思為你準(zhǔn)備禮物的那份情誼。
她送給自己的畫,趙耒耒專門找了一個盒子一張又一張小心翼翼地整理收集起來,算上節(jié)假日零零散散送過來的已經(jīng)有可觀的一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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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卻從原本的一個‘和事佬’變成了橙子的‘幫兇’。
不,其實他是知道原因的。
因為他根本不可能拒絕橙子,所以才會心甘情愿地被他牽著鼻子走,不由自主地作出合對方心意的舉動,說出會讓他覺得高興的話——哪怕會因此而傷害到別人,哪怕那個人是秦小椋。
這是時年十五歲的少年第一次感到所謂‘戀愛’的情緒的可悲之處的瞬間,即使只是被利用來傷害否定那個沒什么心機甚至連敵對都不一定能感覺到的小姑娘,他還是甘之如飴,只要能名正言順地待在橙子的身邊,以一種和對方符合的節(jié)奏和步調(diào)為假象,欺騙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美好的幻象。
這是他的錯。
張愛玲說過:“我愛你,關(guān)你什么事?”,他絕不可能把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xì)w咎于橙子,因為那樣就好像是在否定著這份感情一樣。
橙子沒有錯,錯的是亦步亦趨,聽之任之,明知道是因為什么會發(fā)生什么卻仍然因為被橙子格外關(guān)照而沾沾自喜的自己。因為分班了以后上學(xué)期間都很少能有見面的機會,難得的放學(xué)時間無論怎樣都想和對方多說一點話,希望橙子能多對自己露出一個笑容。
所以他可以忽略了每次交鋒過后秦小椋受傷和不可置信的眼神,忽略了女孩日益沉默的模樣和逐日暗淡的眸光。
剛才也是這樣,原本可以在教室門口多等一分鐘的,可只是因為橙子有點不耐煩地想要先走,所以趙耒耒也就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
反正秦小椋一會就會追上來的,他這么安慰自己。
可是現(xiàn)在呢?當(dāng)他看到身后的秦小椋沒有像往常那樣努力地跑過來和自己橙子并肩而行,當(dāng)那個原本開朗到有點傻乎乎的姑娘以一種受傷過后近乎放棄和釋然的平靜眼神說出那樣一番話的時候,他突然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喜歡從來都不是去傷害一個人的理由,自私才是。
可能有些時候一些傷害是無法避免的,可這并不適用于在這份連他自己都覺得畸形怪異的感情里從未充當(dāng)任何角色的秦小椋。
他只是在那個女孩對待朋友的無限耐心與容忍里耍著性子,消耗著這份珍貴的感情。
而正如人和人之間是不可能相互替代的那樣,情感和情感之間,也絕不僅僅是簡單替代的關(guān)系。
擁有橙子,不代表他就可以任由自己失去秦小椋。
他錯了,徹徹底底的。
可是,好像已經(jīng)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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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說什么、怎么突然說這樣的話?“
趙耒耒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笑著,努力掩飾著情緒想要讓對方以為自己是正常的樣子。
秦小椋看著難得神情不太自然的男生,想勾起唇來露出一個笑告訴他沒什么,嘴角卻在半途中就無力地垂了下去,她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fù)u了搖頭:
”走吧,再不回家天就要黑了?!?p> 有什么意義呢,再去追究對方是不是懂了自己的感受,去拷問對方的情感又有什么用呢?被朋友親密相處是一件多好的事自己也很清楚的不是嗎,誰又會刻意去拒絕這樣的接近呢?
想在成績上超過橙子然后嚇對方一跳的想法并沒有改變,不如說反而更加強烈了——甚至想要強到讓對方為曾經(jīng)輕視自己而感到羞愧的程度,可是在別的方面,秦小椋卻只想要造一個殼把自己關(guān)起來,外面的人看不到自己,自己也感知不到有關(guān)外界的一切。
在只有一個人的黑暗里默默地走下去吧。
她這樣想著,回家的路上夕陽把三個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長,可似乎只有秦小椋的影子是沉默的,孤單的,在這份原本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里,突然失去了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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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不只是身邊的趙耒耒,班上的同學(xué)們也發(fā)現(xiàn)秦小椋變了。
不比從前沒心沒肺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偸窃谧约鹤钭畈簧瞄L的數(shù)學(xué)棵和物理課上專注到令人心驚的程度,有時就連老師們也會課后在辦公室里抱怨自己被秦小椋那種專注到毫無雜念的目光刺得生疼,渾身不自在。
而補課班的齊老師也欣慰且驚喜地發(fā)現(xiàn)秦小椋在課上課下都很少再在草稿本上畫娃娃了,她總是盯著一道復(fù)雜的幾何體筆下寫寫畫畫地思考著,要么就是在做物理題時因為粗心而算錯了科學(xué)計數(shù)法的零而被打了接近十?dāng)?shù)下板子后,紅著眼睛在座位上把做錯的題一個又一個不厭其煩地改正。
就連初一初二一直亂糟糟的座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就已經(jīng)變得整潔到近乎病態(tài)的規(guī)整了,甚至課本的擺放都是那樣的一絲不茍。
這一切的效果也是顯著的,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秦小椋已經(jīng)可以和班上的學(xué)霸們同時間做出一道極其困難的幾何證明題了,上物理課時回答問題也總是積極正確的那一個,更不要說上初三以后新開的化學(xué)課了——秦小椋是班里第一個背下元素周期表的人。
那個大大咧咧、上物理數(shù)學(xué)課時總是慫的像個耗子一樣窩在自己座位上的秦小椋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嚴(yán)肅認(rèn)真,各科老師都贊不絕口的秦小椋,雖然目前還沒有什么考試能證明她的實力,秦小椋卻儼然已經(jīng)被老師們劃分到了優(yōu)等生的行列中去。
可是除了趙耒耒,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忽略了一個問題:
改變之后的秦小椋,臉上似乎再沒有什么表情,像是戴了一張撲克臉一樣一天到晚都可以維持早上上學(xué)時的模樣,除了上課被老師點名起來回答問題以外已經(jīng)沉默寡言到了存在感接近于零的地步。
她似乎變成了一個只會學(xué)習(xí)的機器,按照被規(guī)劃好的程序有條不紊地做著手下的事情,再無一點情緒波動。
秦小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只是本能地不想開口,不想笑也不想生氣,不想再費心去和橙子爭辯動漫里哪個人物才是本命,她其實并不是徹底地遠(yuǎn)離了小說啊漫畫啊之類她所熱愛的東西,只是她把自己封閉了起來,不想再去和誰交流自己的感受,只想把除了娛樂休息以外的時間都埋進(jìn)課本,埋進(jìn)習(xí)題——似乎這樣就會輕松一點。
那些快樂的時光對于現(xiàn)在的秦小椋來說,已經(jīng)全部變成了過往。
而凡是過往——
皆為序章。
瀾瀾一葉舟
今天首次嘗試了一下在一章里用兩個人的角度來敘述事情,希望不要太奇怪就好了…… 女主要開掛啦! 只能說,有時候你也想不到,人生中的第一個重要的轉(zhuǎn)折點,會不會是起始于一次和朋友的鬧別扭(笑哭) 另:原諒愚蠢的作者連billion的意思都沒記清楚就敢亂用,結(jié)果鬧了個和秦小椋一樣數(shù)不清大額數(shù)字究竟有幾個零的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