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9 永遠在身后

　　人生就是這樣一種玄妙的東西，有時候即使你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做好了覺悟，卻最終還是會突然被命運開一個一點也不見的好玩的玩笑，僅僅一步之遙，未能得償所愿。

　　正當秦小椋已經(jīng)摩挲拳掌準備開始‘反擊’時，傳來了一個消息——

　　橙子離開了。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說動班主任老趙和校長的，明明分班已經(jīng)結(jié)束許久，橙子卻還是悄無聲息地從班里消失了，秦小椋原本還以為是不是生病感冒發(fā)燒了什么的，不想再次見到橙子時，卻已經(jīng)是在每周一度的升旗儀式、在別班的隊伍里。

　　這個在她無比快樂的初二時光占據(jù)了很大一部分的少年，仿佛頃刻間無聲地脫離了她的生活圈，沒留下一句再見。

　　————————————————————————————————————————————————

　　想來也知道，在坐同桌的時候交流都已經(jīng)少得可憐，一旦不同班，彼此間的距離就好像以一天一光年的速度疏遠著那樣，好像下一秒就會變成陌生人一般。

　　可變成陌生人也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之間還有一個趙耒耒。

　　分班以后，趙耒耒不知不覺就已經(jīng)變成了待在秦小椋身邊最久的人，正因為如此，秦小椋才能明顯感覺到橙子離開后趙耒耒的變化。

　　表面上，他依舊笑著，有事沒事說著損人的話，毒舌一刻也不見停，會陪她一起回家，會聽她說好多好多沒有營養(yǎng)的話?？汕匦￠s不知道為什么，總能感覺到他的眉宇間籠罩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ü弧菚拍陌选?p>　　秦小椋聽汪櫟說過，橙子和趙耒耒兩個人屬于那種很有緣分的所謂‘竹馬竹馬’，兩個人在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在一個班，以后的小學、初中一一直如此，彼此都是陪伴對方最長時間的存在——某種意義上甚至超過家人（義務教育時期嘛，呆在學校里的時間總是要比呆在家里的時間長那么一丟丟）。

　　所以他們才那樣親密無間，僅僅需要一個眼神就可以知道對方在想什么、想要什么、會說什么，那種時間所鑄就的默契是秦小椋無法效仿或擁有的。

　　可即使不知道未來的高中會如何，至少明明能夠達到十二年的同校同班的時光，卻在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節(jié)點突然被單方面粗暴地畫上了一個句號，這種感覺大概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會明白。

　　要用秦小椋的話來說的話，就好像很喜歡的鋼筆突然丟了，出門時一直隨身攜帶的公交卡因為有了別的什么原因突然沒有了用武之地（旁白吐槽：什么鬼比喻）。

　　總之，怎么說呢……就是那種生活中好像缺失了什么的感覺。

　　而且明知道缺失，卻又束手無策。

　　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嗎……

　　因為自己的原因，橙子才會突然毫無征兆地選擇離開。

　　那天看到成績單時橙子那不自然到凝滯的神情還歷歷在目，也許正是那個瞬間讓他有了離開的念頭。

　　秦小椋心里隱隱有著這種感覺，因此也懷有了一種無端的愧疚，再加上趙耒耒在有些不經(jīng)意的瞬間流露出的沉默和孤寂，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躲開橙子。

　　……

　　是的，你沒聽錯，就是躲開，因為即使已經(jīng)不是同班同學了，可幾個人回家的方向和路徑大都別無二致，前面也說過，除了家在反方向的汀汀和小玫、還有大多數(shù)時候有母親接送的汪櫟以外，大家即使不同班，還是會不約而同的一起回家。

　　橙子當然也不例外。

　　無論是中午放學還是下午放學，他總是會在等在班級門口，然后和秦小椋還有趙耒耒一起回家。

　　至于他具體是想跟誰一塊兒回家呢，照秦小椋不怎么自我良好的感覺來說，大概（肯定）是趙耒耒。

　　畢竟在整段路上自己都插不上一句話，話題也是怎么都加入不進去，就好像明明走在身邊卻像是個透明人一樣。

　　可直接一個人先走這個選項對秦小椋來說是不現(xiàn)實的，且不說憑她的那雙小短腿就算是用跑的也會被追上甚至超過，就算是考慮到夾在兩個人之間的趙耒耒的心情，秦小椋也很難忍心說走就走，就好像真正絕交了一樣——因為她真的從沒有覺得自己和橙子絕交了，可現(xiàn)如今的那種關系比起簡介明確的絕交卻來得復雜得多。

　　一個人開心時候的神情往往是做不得假的，即使職業(yè)演員也不行，每當看到和橙子在一起時的趙耒耒目光都仿佛多了一絲光亮的樣子，秦小椋所能做的，只有露出微笑，繼而沉默。

　　可惡啊……果然這種時候最最考驗朋友的任期長短么……

　　秦小椋總是忍不住會想，因為即使她也能感覺到趙耒耒很想一碗水端平地對待她和橙子，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跟隨著橙子的步調(diào)去走。

　　在書店：

　　“趙耒耒，你看這個漫畫出新刊了哎！”

　　“我看看……”

　　“趙耒耒！你過來，××大大出新書了！??！”

　　“稍等一下，我這就來——”

　　趙耒耒應著聲，連一個抱歉的眼神都來不及給秦小椋遞完，就朝橙子那邊走了過去。

　　在回家路上：

　　“哎——我覺得男主比較帥呢……”

　　秦小椋在某新番的男一男二誰更厲害的問題上與橙子產(chǎn)生了分歧，并且試圖辯解。

　　“切，膚淺。”

　　橙子一臉不屑，似乎很不能茍同秦小椋的偏好，轉(zhuǎn)過頭看向趙耒耒：

　　“趙耒耒，你怎么看?”

　　“我?”

　　男生推了推眼鏡，低頭稍微沉吟了片刻：

　　“男二吧我覺得，那種愛而不得的隱忍和克制我覺得刻畫的很豐滿……”

　　“對吧，我就說我家耒醬的品味絕對不會差~”

　　橙子帶著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沖著趙耒耒笑，笑容里有種掩飾不了的自得滿意，看得身旁的男生眼神一暗。

　　“等等，趙耒耒你不是不看動漫的嘛？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橙子推薦我看，我就看了?！?p>　　“……這部動漫我當初也推薦過你的啊，當時你還很嫌棄呢……”

　　在學習方面：

　　“我覺得這道題這樣解比較簡單?！?p>　　秦小椋對天發(fā)誓這類型的題齊老師有教一種特別簡便的方法，可以省掉好多步驟和時間。

　　“我覺得傳統(tǒng)做法比較好，那個比較簡單。”

　　趙耒耒堅持己見。

　　“可是……”

　　“別可是了，誰知道你的那個方法靠不靠譜，再說題只要做下來不就好了。”

　　橙子用一句話就輕易地堵住了秦小椋的嘴。

　　在閑聊時：

　　“我家小姨媽長得又漂亮學習又好，在她們學校有好多人追她呢。”

　　在這里解釋說明一下，橙子家基于上一輩的年齡差比較大，結(jié)婚的時間又長短不一，所以導致了橙子的姨媽和他本人成了同級生。

　　不過和一般男生遇到要叫一個可能比自己還小的女生姨媽而郁悶不已相比，橙子卻很為自己的家人驕傲，從初二秦小椋認識他的那時候起就動輒會提起自家小姨媽是一個多優(yōu)秀美好的女孩子。

　　“我家也是?！?p>　　秦小椋不由想到了自家的表姐，不同于秦小椋，比她大好多、如今已經(jīng)步入社會的姐姐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有顏值也有才干，有時候都會讓秦小椋不由質(zhì)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和這樣的人血脈相連——她怎么就這么沒有呢？

　　（旁白的話：只能說基因遺傳也是看人的啦……）

　　“我姐姐也是個很厲害的人，才藝很多又很有主見?！?p>　　“你?呵，算了吧，看你就知道你姐姐也不怎么樣?！?p>　　橙子的表情充分彰顯著他的不屑。

　　……

　　這樣的事情幾乎是天天都會換湯不換藥的重復上演。

　　秦小椋不可置信了，接下來就是一種靠自己很難抒解的郁卒。

　　這是怎么了，總覺得最近趙耒耒總是和橙子走得比較近啊……

　　不對，人兩個竹馬竹馬一直都走得挺近的來著……

　　要是讓后來的秦小?；貞浀脑?，當時的種種感覺可能從根本上來講都是敏感過度的產(chǎn)物，與當時的經(jīng)歷氛圍都分不開關系。

　　可是就現(xiàn)在她的那個有點呆呆笨笨的小腦瓜來想，卻只覺得自己和橙子在被趙耒耒選擇的過程中，成了可以舍棄的那一個。

　　漸漸的，秦小椋甚至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排除在了眾人的步調(diào)之外。

　　聊天的話題總是她不了解跟不上的，各種活動里即使和大家挨得很近也仍然覺得難以融入進去，一切和小四時是那么相似，卻又非常不同。

　　至少、如果大家和四年級時的同學們一樣，打從一開始就是泛泛之交的同學的話，可能還會好受一點也說不定——畢竟也有經(jīng)驗了。

　　這天放學，秦小椋收拾書包稍微慢了點，等到她抬頭時，教室門口已經(jīng)沒有了以往的兩個人的影子，她原本想像以往那樣小跑著追上去，可追著追著，不知道為什么，在即將出教學樓的那一刻，秦小椋突然覺得累了。

　　她不想追了，友情難道是需要永無止境的追趕和遷就才能成就的東西嗎？是即使心里有了萬千委屈也說不出口的那種關系嗎？——那么可能一直以來憧憬著這份感情的自己就好像搞錯了什么，才讓自己，讓身邊的人都感到不快樂。

　　一改從前的小跑步，秦小椋一步一步地踱著，反正那兩雙大長腿走起路來自己跟不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每次回家都跟競走似的，她忽然不再想去在意那兩個人是不是已經(jīng)不想和自己一起回家，是不是已經(jīng)失去了等待的耐心，亦或是有意無意地疏遠著她。

　　“秦小椋？”

　　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用疑問的語氣這樣說，抬起頭，在距自己十米左右遠的地方，趙耒耒的表情疑惑隱含擔心，并無作假。

　　“你在干什么呢？快點過來，回家了。”

　　一旁的橙子一言不發(fā)，可卻也停下了腳步，在原地站著沒有回頭。

　　距離……

　　秦小椋突然覺得有點委屈，一直以來強行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作祟試圖從秦小椋眼中再一次當眾逼出幾滴珍貴的鯨魚淚，她想到在之前的幾次、還有趙耒耒說話之前自己的樣子，似乎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兩個人身后，看到的永遠只有背影，得不到的是哪怕一道目光短暫的停留和注視。

　　秦小椋跑了起來，直到到達那兩個人的身邊，垂著眼睛道：

　　“趙耒耒，我突然想到一句話?！?p>　　“嗯？”

　　“世界上有一種距離，”

　　她抬起頭，努力揚起嘴角想要露出一個貌似在開玩笑一樣狡黠俏皮的笑容：

　　“叫做‘我一直在你后面，可你卻沒有回頭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