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少英早已經(jīng)按耐不住,搶先說道:“這是怎么回事?你快點告訴我們。”
三人回到十八年前,柳如煙出生的時候。
長安三品大員張家新添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姐姐喚作張雨晴,妹妹喚作張雨琴。兩人皆是粉雕玉琢的娃娃,機靈可愛,十分討人喜歡。
女兒滿歲時,眾人紛紛前來祝賀,張家也高興萬分。
張老爺為測兩女志向,便在大廳的塌上擺了無數(shù)物品讓兩人來抓,結(jié)果,姐姐抓了毛筆和書,妹妹卻只抓了胭脂。故此,張老爺遂更喜姐姐,對妹妹卻不甚愛惜。
一晃又是一年,姐姐雨晴與妹妹雨琴長相相同,皆出落的更加標(biāo)致可愛,只是,性格卻截然不同,姐姐性格嫻靜溫婉,脾氣柔和,喜愛琴棋書畫,剛剛兩歲便能背許多的詩詞,深得張家眾人的歡心;而妹妹卻性格張揚,伶牙俐齒,只是不愛讀書,每日里都要闖出些許禍端來。
不久后,張雨晴忽然得了重病,治療許久,一直未見好轉(zhuǎn),張家上下均焦急萬分。
直到有一天,張家來了一位青袍道人,道人看視一番,指著在院中玩耍的妹妹張雨琴道:“所有孽障都在她的身上!”
張老爺驚惶問何解?
道士搖頭晃腦道:“只需將她送出張府。”
于是,在一個冰冷的冬季夜晚,張老爺命小廝將張雨琴扔在了長安城外的樹林中。
后來,她被人撿到,輾轉(zhuǎn)賣到了如煙樓。
柳如煙站在時光隧道中,看著自己的過往,宛如是在看一場人生的悲劇。
那時,她明明還是一個兩歲的孩子。
可是世間的父母為何會如此忍心?明明都是親骨肉……
柳如煙抹干眼淚,十分鄭重的向原鈺與少英鞠了一躬,緩緩道:“謝謝你們讓我看到了我的過去,我這一生也算是完整了,我會回去投胎轉(zhuǎn)世,希望來生,能得一世平凡安樂。”
少英也抹著眼淚,抽抽泣泣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原鈺站在少英身旁,輕輕將她帶入自己的懷里,摸著她的頭,勸慰道:“世事無常,許多事情都沒有善果,你若因此悲傷至此,什么時候是個頭?。 ?p> 少英猛然推開原鈺,癟著一張臉,倔強的說:“傷心便哭,高興便笑,委屈便發(fā)泄,這樣才是生活。若是如你一般,什么事情,什么感情都憋在心里,那該多累!”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痹暫眯Φ目粗绱苏J(rèn)真的少英。
柳如煙的事情解決之后,少英與原鈺回到地府。
冥凰早就等的不耐煩,見少英與原鈺回來,自是欣喜萬分,攜了少英的手,親切的關(guān)懷問道:“結(jié)果怎樣?”
原鈺雙眼不錯的盯著冥凰與少英交握的雙手,不動聲色的將少英拉到自己身邊,冷哼:“你沒眼睛?不會自己看。”
冥凰下意識便望向柳如煙,只見柳如煙神情無喜無悲,臉上一片祥和默然,不發(fā)一言,直接走到孟婆身邊,道:“孟婆姑娘,可否給我一碗孟婆湯?”
孟婆自大鍋內(nèi)乘出一碗冒著熱氣的孟婆湯,鄭重的交到柳如煙手上,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故事,但人生在世,總有殘缺,無論是悲一世還是喜一世,最后都會塵歸塵,土歸土,一切轉(zhuǎn)化為零,重新輪回轉(zhuǎn)世,想開些,便罷了?!?p> 柳如煙面上露出淺淺笑意,她道:“謝謝你。”然后又轉(zhuǎn)向少英與原鈺的方向,十分真誠道:“謝謝你們。”然后回頭,一口飲盡孟婆湯,在幽冥青燈的指引下,一步步走向輪回司。
九幽之下,層層迷障籠罩的幽冥地府在點點青燈鬼火的映照下若隱若現(xiàn)。玄黑的大門處排著長長的隊伍,子午時分,大門緩緩打開,這些新喪的鬼魂排著隊走過長長的黃泉路,來到忘川河邊,奈何橋上。
孟婆像往常一般發(fā)放著孟婆湯,目光所及之處,她遠遠的望見隊伍中有一名身披盔甲的男子。
那男子身披玄紅盔甲,身上插著四五根箭簇,其中一根直中心臟,只怕他便是因此喪命。男子面上布滿鮮血,看不清原來的容顏,卻能感覺到他周身低沉的氣壓,沉寂的面色,以及隱隱不甘的靈魂……
那男子排到孟婆面前,手里端著孟婆遞給他的孟婆湯,手腳微顫,抬頭望著孟婆問道:“我若是喝了,便真的忘卻了前生了嗎?”
孟婆點頭。
男子雙眼微閉,再睜開時,眼里全是蒼涼悲戚之色:“兩國決戰(zhàn)之際,我身為全軍將帥,戰(zhàn)死沙場本就是命運所歸,可他呢?我敗了,敵軍若因此長驅(qū)直入,攻入我國京城,他會怎樣?!”
“他,是誰?”
“自然是大唐國君。”男子道。
“我不知?!泵掀艙u頭。
孟婆心知許多鬼魂因放不下心中所念,而最終心魔起,竟連孟婆湯都不能消滅其印記。而若讓他放下一切,進入輪回司轉(zhuǎn)世,便只能圓他心內(nèi)執(zhí)念。
她見這男子實在傷悲,便好心建議:“你若有所求,可求見我們閻君,閻君性格很好,或許能解答你的疑惑?!?p> 男子點頭,問:“如何求見閻君?”
“你且隨我來?!?p> 閻羅殿上,閻君少英揉了揉雙眼,她最近覺得地府事務(wù)繁多,工作十分勞累,臉部皮膚好像都粗糙了些,眼角處似乎長了些暗刺,癢癢的,不舒服。
原鈺見她神色暗淡,似乎毫無精神,問:“少英,你怎么了?”
“最近覺得有些疲累,不知是不是太忙的緣故。”
原鈺還未說話,就見孟婆引了一個身穿盔甲的男子走了過來,想來,又是有工作要做。
“少英,你想去人界玩嗎?”原鈺突然道
“好啊好??!我自幼時去游玩過一次后,便再未去過了!”少英頓時喜笑顏開,嘴咧得如同一朵綻放的花。
可瞬間,她的臉又垮了下來,指著堂下的男子,怏怏道:“可是,還有工作呢?!?p> “無妨,交給冥凰就可以了,再說,還有判官和孟婆呢,你且不要擔(dān)心?!痹暽裆珳睾?。
“喂喂,怎么又是我!”一旁的冥凰叫嚷道:“你們兩個出去玩,把我一個人扔在家里,好意思么!”
“你不是想要競爭閻君的位置嗎?正好給你機會,好好發(fā)揮?!痹曊Z氣閑適,說完,伸手牽住少英的手道:“走吧。”
“現(xiàn)在就要走?”
“現(xiàn)在就要走?”
少英與冥凰異口同聲,一個激動,一個驚詫。
“當(dāng)然?!痹晱娜莸耐蛱孟碌目啄凶?,對冥凰道:“那個人就交給你了,好好干?!?p> 說著,拉起少英,大搖大擺的走出門去。
“??!”冥凰哀嚎。
原鈺少英騰云駕霧中,少英問:“咱們?nèi)ツ睦???p> “仙界最近有條新聞你可聽過了?”
“什么新聞?”少英不解。
“在東海一帶有數(shù)萬年難得一見的寶貝——擎魔草出世?!?p> 原鈺立身站在云端之上,與少英靠的極近,近到少英幾乎能感受到原鈺的呼吸。初夏微涼的風(fēng)自遠方吹來,一股帶著繾綣意味的熏香氣息沖入鼻端,少英神思微惘,像是墮入了一場男歡女愛的夢中。
“少英?”原鈺久不見少英答話,轉(zhuǎn)頭喚他。
卻見她面色緋紅,眼神飄忽。
少英聽見原鈺來喚,猛然清醒過來,但又見原鈺一雙好看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更是紅了臉框,她垂了頭,唾棄自己:真是丟死人了!怎的生了那樣齷齪的念頭?!
為了掩飾自己,她趕緊問道:“擎魔草是什么?”
“一種提升修為的仙草。”原鈺像是未發(fā)現(xiàn)少英的異常,重又轉(zhuǎn)頭看向前方。
“哦,這也算是個寶貝了?!鄙儆⒘巳?,然后又問:“鈺兄,咱們可是要前往東海鮫王——塞申的海底宮殿?”
“不,去東海西郊的雨霧森林。”原鈺道。
“你怎知擎魔草在那里?”少英覺得自己很是迷糊。
“但凡寶物現(xiàn)世,總有征兆,昨日在東海西郊處有七彩霞光出現(xiàn),想來便是擎魔草現(xiàn)世所發(fā)出的。古籍上記載,擎魔草是一種喜陰喜雨的植物,我粗略推斷了一下,東海西郊之地適合擎魔草生長的地方只有雨霧森林,它應(yīng)該就在那里,咱們且去瞧瞧。”原鈺分析。
東海鮫人一族世代生存在海底,他們依靠海洋生物維生,有時也吃些大陸上的食物,這時,他們便會將自己儲存起來的珍珠、珊瑚等物,拿到東陸人創(chuàng)建的交易市場去換取金珠、銀珠、或銅珠,然后再去購買食物。
東陸人與鮫人一族交易日久,并不以鮫人為異,反而十分喜歡鮫人帶來的珍珠等物,東陸人中有富貴人家的女子也以佩戴鮫人珍珠為貴。
少英初次來到東陸大地,十分喜歡這里繁華昌盛的生活,不過在交易市場閑逛了一圈,少英的包裹就變得鼓鼓囊囊,里面裝滿了一些沒有任何用處的玩意。
原鈺見她開心,便也懶得提醒她,兩人的盤纏十分有限。
是以,當(dāng)二人被福來客棧的老板趕出客棧大門時,少英才委屈的看著原鈺,欲哭無淚道:“鈺兄,你為何不告訴我,咱們沒錢?”
原鈺十分無辜的攤了攤手道:“仙界買東西用仙貝,人界卻用金珠銀珠。我本在常常往來人界的長歡仙君那里討了些銀珠來,誰曾想,東陸的物品卻貴的很,這么一點東西便將銀錢用光了?!?p> 既然如此,少英晃了晃自己包裹中的破銅爛鐵,任命般頹然問道:“那咱們?nèi)ツ睦锼抟灰???p> “我進城之前見城外有個破廟,不防去那里湊合湊合吧?!痹曁嶙h。
少英哪里還有異議,只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