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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簫

第四十二回:對質(zhì)

玉京簫 江嶼湖 3703 2019-03-28 20:37:22

  沐昭被泠涯圈在懷里,用真氣護(hù)住,這才緩過神來,心道分神期修士果真不同凡響,單用聲音就能將自己震去半條小命。

  她趕忙回頭去看沐晚,只見她呆在原地,滿臉震驚望著不遠(yuǎn)處的重夜錦。

  一群長老紛紛聚攏過來,瑯?gòu)址宸逯髦亓枧艿街匾瑰\身旁,扣住她的脈門,用靈力一探,發(fā)覺她靈氣紊亂,肋骨被震斷好幾根,幸而丹田無恙。

  他站起來,轉(zhuǎn)身盯著沐晚,喝問道:“你緣何傷人?!”

  沐晚聽到他的呵斥,抿抿嘴,卻不說話。

  沐昭聽了,差點(diǎn)氣死,開口替沐晚辯駁:“明明是重夜錦偷襲在先!”

  重凌聽了這話,轉(zhuǎn)過頭,瞧見被泠涯真君攏在懷里的小姑娘,到底礙著泠涯的威勢,聲音緩和些:“即便錦兒不對,她也不該下此毒手!”

  聽聽,簡直顛倒是非!

  泠涯被重凌一望,這才發(fā)覺自己還抱著沐昭,趕忙放開,他低頭瞧見小徒兒一副氣鼓鼓的模樣,正瞪著重凌,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沈放走過去探查了重夜錦的傷勢,差人去請藥谷的思云真君,順便安慰了一番跪在一旁抹淚的白柔,這才走過來跟眾人一起盯著沐晚打量。

  沐晚到底年歲不大,被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咬著嘴唇低垂下頭,心里感到一陣委屈。

  此時,遠(yuǎn)處飛來一個身影,是個氣質(zhì)陰郁的老者,看著五十出頭,頭發(fā)灰白,方長臉,鷹鉤鼻,一雙陰鷙的眼睛環(huán)視眾人一圈,看到泠涯,拱拱手道:“師弟?!?p>  泠涯回禮:“洪濤師兄?!?p>  原來他就是重夜錦的曾祖父,洪濤老祖。

  他走到重夜錦身旁,蹲下身子探查她的傷勢,一旁的白柔見了他,似是很懼怕,低垂下頭退到一旁。

  洪濤只探了探她的脈門,頭也不回對沈放吩咐道:“叫弟子們散了,去月隱閣?!?p>  說著抱起昏迷的重夜錦,一個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沐昭忙跑過去牽起沐晚的手,輕聲道:“別怕?!?p>  沐晚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泠涯走到兩人身邊,淡聲道:“走吧。”

  說著一揮手,周遭環(huán)境一變,已是到了隱月閣。他帶著兩個女孩走進(jìn)去,見洪濤老祖已坐在正廳中的太師椅上,正閉目養(yǎng)神,其他長老紛紛趕來,子裕真君走到沐晚身旁,低頭瞪了她一眼,眼神中滿是責(zé)備。

  沐晚低下頭去,感覺眼睛酸酸的。

  待人齊了,洪濤才睜開眼睛,道:“說吧,誰傷的她?”

  沐晚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低聲道:“是我?!?p>  洪濤老祖看著她,眼神里充滿探究,一股威壓釋放出來,壓得沐晚喘不過氣,沐晚盡量站直身子,直視著他。

  沐昭看到沐晚受欺負(fù),心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抬頭望了泠涯一眼,眼神里滿是祈求,泠涯沖她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洪濤老祖沉聲問:“你為何傷她?”

  沐昭忍不住,上前一步岔話道:“是重夜錦偷襲在先,我阿姐沒有動手!她身上有聞柳真人種下的劍氣,重夜錦動了殺心,這才觸動劍氣!”

  她以為那劍氣是聞柳受傷前留給沐晚保命的手段,泠涯卻是默然不語——他與那道劍氣有過正面交鋒,來物氣勢凜冽霸道,絕無可能出自聞柳之手。

  沐晚忙回頭看沐昭,不住搖頭,示意她不要出頭。

  洪濤老祖聽了,暴喝道:“胡說,那劍氣絕不是聞柳小兒的,她沒那等本事!”

  沐昭被這聲夾裹著威壓的暴喝兜頭撞來,腦仁一疼,忽然感覺一股溫潤的氣息包裹住自己,抵消了那份威壓,知道是自家?guī)煾冈谧o(hù)自己。

  泠涯將沐晚拉到身后,淡淡道:“師兄息怒?!?p>  洪濤老祖看了看泠涯,沒有搭話,到底收回了威壓,不再為難沐晚。

  沈放走上前來,拱了拱手說道:“確實(shí)是夜錦在停戰(zhàn)后出手傷人,只不過沐晚身上有劍氣護(hù)體,夜錦觸動了劍氣,這才被反噬。幸而泠涯師叔替她擋下了一部分,才沒釀成慘劇?!?p>  他沒有直說重夜錦偷襲,但話里話外,也透露著重夜錦行事不夠磊落的意思。

  洪濤老祖冷笑一聲:“是誰種在她身上的劍氣,好生了不得!”說著看向子裕真君,目光如炬,問道:“是你?”

  子裕真君擦了擦汗,趕忙站出來,恭敬道:“并非是我?!?p>  洪濤老祖轉(zhuǎn)過視線,盯著沐晚,冷聲問:“誰給你的劍氣?”

  沐晚心跳如鼓,卻緊緊抿住嘴唇,不說話。

  洪濤老祖暴喝一聲:“說!”

  沐晚身子一震,低聲道:“我不知道。”

  洪濤老祖怒道:“好一個不知道,你今天若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便廢了你的修為,將你逐出宗門?!?p>  沐晚聽了,滿臉震驚地抬望向洪濤,心中委屈再也壓抑不住,紅了眼圈。

  沐昭氣急了,再不管三七二十一,大聲道:“憑什么!就憑重夜錦是你重孫?她若光明磊落,如何會自食惡果?!沐晚并沒有主動還手,憑什么全到怪她頭上!”

  洪濤老祖聽了,一張臉黑沉沉,轉(zhuǎn)過頭盯著沐昭。沐昭被他陰鷙的目光看著,感到一陣不適,卻仍是半步不退。

  洪濤老祖冷笑一聲:“好一個伶牙俐齒的黃口小兒,泠涯師弟,你真是收了個好徒兒。”

  泠涯神色淡淡,回道:“是很好?!?p>  此話一出,四周登時陷入一片死寂,連沐昭都被自家的師父的黑色幽默給驚了一把。

  洪濤老祖被他這話一頂,望著泠涯,驚怒道:“你是何意?”

  沈放自幾年前處理過沐昭打事件后,就知道泠涯是個護(hù)短的,看他居然正面杠上洪濤老祖,心中也暗嘆了一聲“真漢子”,忙站出來作揖道:“老祖息怒。”

  說著看向沐晚,接著道:“將你的玉佩給我看看?!?p>  他之前看得清楚,劍氣是封存在那塊玉佩里的。

  沐晚猶豫一瞬,解下腰上的玉佩遞了過去,沐昭一看,心中暗自詫異——這不是父親的遺物麼?她也有一塊,恰好今天沒有佩戴。

  沈放將玉佩左右翻看,又將神識沉入其中探查,道:“確實(shí)只是普通玉佩,你從何處得來?”

  沐晚聲音低低的:“是我父親的遺物?!?p>  沈放又問:“是誰種下的劍氣?”

  沐晚仍是回答:“我不知道?!?p>  此時,掌門帶著蕭然走了進(jìn)來,駱靈抱著紅綃也跟在后頭。掌門對著洪濤老祖做了個揖,蕭然趕忙過來看了看沐晚,確認(rèn)她無事后,這才放下心來。

  駱靈行過禮后悄悄退到沐昭身旁,懷里抱著紅綃,賊兮兮沖她眨了眨眼睛。

  此時情況陷入僵局,無論沈放問什么,沐晚都照實(shí)回答,只是一旦問及劍氣的事,她便只答不知。

  一旁的重凌真君忽然問:“方才你在擂臺上所用的那招劍氣化形,是何人教你的?”

  沐晚沉默,不答話。

  洪濤老祖冷冷道:“說?!?p>  沐晚仍如同鋸嘴葫蘆一般,一句話也不講。

  洪濤大怒,一掌拍向身旁的案幾,除了他坐的那張?zhí)珟熞瓮猓渌酪雾暱涕g統(tǒng)統(tǒng)化作齏粉。

  他冷森森道:“元?dú)w,你來講,偷師學(xué)藝,背叛宗門,按門規(guī)當(dāng)如何處置?”

  在場的人聽了,心中大驚。

  沐昭死死盯住洪濤,心中暗罵“你個老不死的”,難怪重夜錦那副德性,原來竟是天生的壞坯子,家族遺傳!

  她已隱隱猜到,沐晚所用的招式,一定是從她多年前給她的那本《玄水玲瓏心法》上學(xué)來。她有心替沐晚辯駁,只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出口,那本心法涉及到玄珠的秘密,是她最大的底牌,她不能暴露。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泠涯的袖子,心中焦急。

  泠涯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本《玄水玲瓏心法》的事,泠涯是知道的,當(dāng)初小徒兒與自己商量著要將心法送給沐晚,他還曾細(xì)細(xì)翻查過,確實(shí)是適合單一水靈根修煉的絕上乘的心法。只是不曾想,竟在今天鬧出這樣的事來。

  雖然劍氣的事尚未弄明白,他卻不能看著沐晚被處置,“偷師學(xué)藝“、”背叛師門”是十分嚴(yán)重的指控,一旦落實(shí),便要廢除靈根逐出宗門,倘若真如此,沐昭不知該如何傷心。況且作為長輩,他亦十分欣賞沐晚,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蒙受此等不白之冤。

  沐晚低著頭,思緒亂做一團(tuán),她想著:怕是瞞不住了……

  泠涯剛要替她講話,就見沐晚忽然抬起頭來,看著重凌道:“是從一本心法上學(xué)來的,那是我父親的遺物?!?p>  沐昭和泠涯聽了,呆了一瞬。

  重凌呵斥道:“撒謊!你生在凡界,家人俱是沒有修為的凡人,怎么會有修煉心法?”

  沐晚低垂下視線,不答話。

  掌門元?dú)w已在來的路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了解清楚,他一直是知道的,重夜錦仗著后臺硬,平日里行事頗有幾分跋扈,雖是個好苗子,奈何心性不成,成不了大氣候,只是礙著洪濤老祖的面子,大家都不好多說什么。

  而沐晚是他一直以來十分欣賞的后輩,這些年來時常暗中關(guān)注著她,他絕不希望沐晚被趕出宗門。

  對于瑯?gòu)址逡幻},他其實(shí)打心眼里瞧不起,當(dāng)年白柔那么好的資質(zhì),生生叫重影給害成了這般模樣,洪濤從來只知護(hù)短,半點(diǎn)良心不講。

  他緩緩道:“將心法拿出來我看看。”

  沐晚知道心法寶貴,瞞了這么多年,今天卻是不得不棄車保帥。她從乾坤袋里掏出那本心法,呈了上去。

  元?dú)w接過來,隨手翻看著,卻是愈看愈心驚!

  他抬起頭來,目光復(fù)雜地望了沐晚一眼,轉(zhuǎn)頭看向沐昭,問道:“沐昭,你可知這件事?”

  沐昭這會子完全懵了……

  她該怎么回答?說知道嗎?那本心法本就是她故意塞給沐晚的,還營造出自己全然不知的假象,在沐晚的心里,她應(yīng)當(dāng)是不知道的。

  說不知道?那么沐晚將被置于何種境地,她不敢想。

  沐晚沒等她答話,激動道:“她不知道!當(dāng)初整理父母的遺物時,我故意將這本心法藏了起來,她不知道......”

  沐昭聽后,更是一頭霧水——沐晚為什么要編造出這樣的謊言?

  沐晚一直以為,沐昭是不知道這本心法的存在的。

  這些年來,她跟著那個人修習(xí)心法,漸漸知道了這是本絕世難得的上古心法,玄奧非常,她每每回想起當(dāng)初得到這本心法的情境,總覺得處處透著古怪。若不是迫不得已,她絕不會暴露心法的存在。

  只是,倘若不能解釋清楚劍氣的事,她的修道之路只怕是要走到盡頭了……必須要拿出震得住場面的東西,讓長老們相信他的祖先里有修道者存在,才能遮掩過去,絕不能暴露那個人……

  沐昭看著沐晚,一臉錯愕,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一直以為沐晚是個循規(guī)蹈矩,絕不會做出格之事的人,聯(lián)想到那道劍氣,她將所有事串聯(lián)起來揣摩了一番,反應(yīng)過來——沐晚是想隱藏某個秘密。

  只是,到底是什么樣秘密,竟叫向來謹(jǐn)守教條的沐晚,不惜編造謊言哄騙師門長輩,還將自己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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