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阿娘~先生,阿娘~先生”
微生虎躺在床上不斷囈語著,只聽聲音越來越大,神情越來越悲傷,到最后直接哭了出來,一行淚水從左眼滑落,浸濕了枕頭。
這時,屋內(nèi)快步走進(jìn)一個禿頭漢子,正是徐三兩。他走到床前,望著悲傷無助的微生虎內(nèi)心不由感嘆,武功卓絕的公子竟也會像個孩子般哭泣。
“公子,公子,醒醒,我是三兩,您還記得三兩嗎?”他上前拍了拍微生虎,輕聲呼喚。
胡落天派徐三兩過來的目的不言而喻,想要通過徐三兩來喚起微生虎的一些記憶,不至于一直處于癡呆的狀態(tài)。
只見這時微生虎突然睜開雙眼,緊緊抓住徐三兩的手,猛的坐起靜靜地望著他,眼神空洞,目光冰冷,一道淺淺的淚痕仍留在眼旁。
少頃,他緩緩松開了徐三兩的手,在其緊張地注視下下了床,默默向屋外走去。
此時院內(nèi)已經(jīng)站滿了人,全是酒糟幫的幫眾。
微生虎默默穿過眾人,即將走出寺外,徐三兩見此急忙向眾人喊道。
“快攔住雪大人?!?p> 幫眾們聽此急忙跑到微生虎前面形成一堵人墻以阻擋他的行進(jìn)。然他卻視若無睹,依舊緩步走著,腳步虛浮無力,身形佝僂。
終于,他撞到了一名大漢,頭抵在大漢的胸前,腳步依舊不停。
徐三兩露出笑容,心想攔下就好。然沒過多久,只見微生虎突然停下腳步,緩緩抬起頭來望著大漢,嘴巴微張,發(fā)出沙啞的聲音。
“讓開?!?p> 大漢看了看徐三兩,見徐三兩搖頭,只得左右轉(zhuǎn)頭故意逃避微生虎的目光,依舊擋在那。
這時只見微生虎突然伸出虛弱無力的右手抓向大漢,隨后輕輕一甩便將大漢扔飛了出去。后面的大漢見此急忙散開讓出一條道路,一臉驚懼地望著他走出寺廟。
覺心寺外,微生虎上身赤裸,下身穿著一條白色短褲,赤腳在地望向天空,眼神虛幻,身形佝僂。一道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蒼白的面龐,顯得凄涼無比,而后垂下頭望向前方,緩慢地行進(jìn)著。
就這樣走著走著,走出越星山,走過官道,走進(jìn)上京城,沿途意圖阻攔他的人皆被他隨手扔飛。
他的雙腳此時已是千瘡百孔,殷紅的鮮血不斷流出,他卻毫不在意,依舊默默走著。走進(jìn)陽清山,兩眼放出金色光芒穿過迷霧,踩著白色石階,一路拾級而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逐漸走至一座大殿前。
殿名華陽,巍峨古樸,殿身刻滿了青色銘文,隱隱間道韻流轉(zhuǎn),青光閃現(xiàn)。殿門處此時正坐著一位白發(fā)老者手執(zhí)卷書認(rèn)真地看著。
忽覺有人到此,抬頭一望,便見微生虎正站在遠(yuǎn)處靜靜地望著這里。行為怪異,腳下更是一片血跡,再觀其修為竟是靈漩境修者,驚異之下一時間摸不清頭緒,不敢有所動作。
微生虎望著眼前巍峨的青色大殿,眼中一絲靈動一閃而過,而后看向自己的雙手,輕輕地握了握,隨即朝著殿門走去。
不多時來至老者身前,帶著疑問的語氣開口道。
“陽清山?”
老者一楞。
“嗯,怎么了?”
心想你修為比我高怎么了,這可是我陽清的山門所在,你就是靈魂境都別想放肆。
“我要加入你們?!?p> 微生虎認(rèn)真道,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老者一聽原來是個散修想入門,頓時嗓門大了起來,起身道。
“我陽清山豈是隨隨便便就能進(jìn)的,莫說你是靈漩境,就算是靈魄靈魂,不符合要求也一律不收?!?p> “我還未曾修過靈?!?p> 微生虎面無表情。
“呦,小子,別跟我裝了,甭想蒙混過關(guān),不就是個散修嘛?!崩险邼M臉不屑。
“什么要求?快說?!?p> 微生虎此時已經(jīng)有些不耐,眼神冰冷地說道。
老者見此不禁心頭一緊,也不敢再狐假虎威,顫顫巍巍地道。
“你,你等著,我只是個看門的,你等我叫師兄來?!?p> 說罷便跑進(jìn)了殿內(nèi)。
少頃,帶著一名執(zhí)劍的紫衣男子從殿內(nèi)走出,指著微生虎向男子說道。
“屈同師兄,就是他要入門,明明就是個靈漩境的散修非得裝沒修過靈,沒修過靈到得了這華陽殿?開玩笑?!?p> 屈同隨即望向微生虎,頓時眼神微變,發(fā)現(xiàn)自己竟看不透此人的具體修為。于是單手成指朝眼間一劃,再次看去。這時只聽“?!钡囊宦?,便見屈同的劍已然脫手落在地上,正神色驚異地望著微生虎。
老者見屈同一副驚呆狀,劍都丟了,急忙問道。
“怎么了屈同師兄,發(fā)生了何事?”
屈同并未理視老者,徑直上前向微生虎作揖。
“陽清山屈同見過道兄,先前行七師弟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無妨,入門有何要求?”
微生虎仍舊面無表情。
“以道兄的修為資質(zhì),那些要求自算不得什么,還請道兄移步尋陽宮面見掌門,再行定奪如何?”屈同抱拳笑道。
微生虎微微點(diǎn)頭,行七在一旁則早已是目瞪口呆,也不敢再看他,于是只得跑到桌前假裝看書。此時屈同撿起長劍向微生虎說了一聲“道兄請隨我來”后,便帶頭走進(jìn)了殿內(nèi)。
微生虎默默跟在屈同身后,二人漸漸走到一處漆黑的角落。這時屈同左手一揮,喝道:“現(xiàn)?!?p> 角落立時變得明亮起來,地上露出一個黃色圓盤,圓盤兩旁有兩根石柱,柱身上各有一個凹槽。屈同隨即掏出一塊木制的圓形令牌嵌入右邊凹槽內(nèi),而后對著微生虎擺手道。
“道兄請上傳送臺?!?p> 微生虎第一次見傳送臺,不禁覺得有些新奇,打量一番后默默站了上去,屈同緊隨其后。接著只見圓盤光芒一閃,二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個空曠的山洞內(nèi),兩道人影憑空出現(xiàn)。微生虎緩緩睜開雙眼,望著洞內(nèi)的景象問道。
“這是哪里?”
“這是陽清的內(nèi)山傳送洞穴內(nèi),是內(nèi)山與外山的連接之地。”屈同在旁回道。
微生虎聞此不禁向洞外走去,只見一片廣闊大地瞬時展露在眼前。遙望四方不見其盡頭,天空中偶有幾只白鷺飛過,遠(yuǎn)處幾座雄偉的宮殿巍巍矗立。
在宮殿的四周有人頭攢動,在更遠(yuǎn)處更有修者在空中斗法,有前輩在道壇講道,好一片繁榮的修道氣象。
微生虎望著眼前這壯觀景象,心喃這就是靈修宗門嗎,修行的世界。
這時只見屈同將手中長劍丟了出去,長劍立時停在空中,屈同隨即上前踏在了劍上。
“道兄,請隨我來。”
隨即便要飛走。
見此微生虎急忙道。
“等等,帶我一起?!?p> 屈同轉(zhuǎn)身,面露疑惑。
“道兄為何不自行御空?”
“我不行?!?p> 微生虎回道。
屈同聽此望了望全身只剩下一條短褲的微生虎,頓時一副了然模樣。
“怪屈同魯莽了,道兄請上飛劍?!?p> 微生虎跳上了長劍,長劍隨即朝宮殿飛去。
微生虎身著片縷站在屈同身后,只聽腳下不時有聲音傳來。
“屈同師伯身后的是誰???竟然只穿了一件短褲,簡直有辱修道風(fēng)范。”
“此人我從未見過,莫不是山門新收的弟子?不過這打扮也太過另類了吧。”
“管他作甚,熬不過靈漩終究是個死,你們看那行七,在華陽殿看了八十年的門,如今方才靈初七層,我看吶又是一抔黃土。”
“喂,別說了,行七可是楚悅長老的弟弟,想死可別拉上我。”
聞此眾人立時噤聲。
“道兄切勿放在心上,師侄們頑劣,屈同回頭定會嚴(yán)加教導(dǎo)?!鼻劥嗣Φ?。
“無妨。”
微生虎淡淡道。
長劍逐漸飛至一處宮殿前停了下來,將將落地便有守殿弟子上前詢問。
“屈同師伯,此人是何人?”
“這位是新入門的道兄,我?guī)淙ッ嬉娬崎T。”屈同笑著回道。
那名弟子聞此頓時顧自嘀咕起來。
“什么弟子入門還要面見掌門,這人穿著怪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苗子。”
“不得無禮,這位道兄如此年輕便已修至靈漩巔峰,我尚且自嘆不如,哪容得你隨意置喙,還不快去通報?!鼻牬肆r怒斥道,守殿弟子心下一驚,急忙跑進(jìn)殿內(nèi)通報去了。
見此屈同隨即轉(zhuǎn)身向微生虎抱拳致歉。
“道兄,門下弟子無禮,屈同在此替他向道兄道歉了,還望道兄寬宏大量,原諒了他吧?!?p> “無妨?!?p> 微生虎依舊淡淡道。
守殿弟子很快便返回,望著屈同二人恭敬說道。
“掌門請二位進(jìn)去?!?p> 屈同聽此隨即便帶著微生虎向殿內(nèi)走去。
進(jìn)入殿內(nèi),走過幽長的青石地板,二人很快便見到一位中年道人坐于大殿上方,手執(zhí)拂塵,白須垂落。
其旁立著一位年輕女子,女子膚若凝脂,姿態(tài)窈窕,卻有一柄短劍系在腰間,二人正相互談?wù)撝裁础?p> 見屈同二人走進(jìn),道人也停止了和女子的交談,望著二人問道。
“屈同,你身后這位小友便是要入我山門的人嗎?”
“回稟師尊,正是此人?!?p> 屈同恭敬抱拳。
“那不知此人有何特殊?能令你親自帶其到我面前?!钡廊擞值馈?p> “師尊請看。”
屈同向旁讓了一個身位,露出其后的微生虎。
中年道人此時雙眸精光一閃,看向微生虎。微生虎則面色淡然,絲毫不懼道人的目光。
二人短暫對視后,道人看向身旁的女子,眼中滿是驚色。
“師妹,你看這,簡直不可思議。”
女子聞此雙目一凝望向微生虎,亦是瞬時露出驚異神情,喃喃。
“靈漩巔峰,骨齡十七歲零六個月?!?p> 站在下方的屈同聽此大驚。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這位道兄,不足十八的靈漩巔峰,我修道至今五十七載,自問資質(zhì)在這東域大地已是鳳毛麟角,才堪堪靈漩中期。如今想來,簡直羞愧。
這時只見道人拂塵一掃,一顆金色圓球瞬時浮現(xiàn)飄到微生虎面前。
“這圓球是檢驗小友修靈資質(zhì)的靈器,還請小友將雙手放于球體中央?!?p> 微生虎聽此隨即便將雙手放了上去,不過片刻,只見金色圓球突然綻放出耀眼金芒,遍及大殿的每個角落,看得三人兩眼發(fā)直,內(nèi)心震撼,久久不語。
不多時,“崩”的一聲,圓球竟猛然炸裂開來,驚天的炸裂聲響徹殿內(nèi)。道人急忙飛向微生虎,看著面色平靜的微生虎,手捧著圓球碎片,不住地顫抖,面色激動。
“這是天要興我陽清啊,尋陽祖師,弟子毋連德定不負(fù)您的厚望?!?p> “小友,以我等的能力實(shí)在不足以教導(dǎo)你,可否稍等片刻,待我將寧血長老請來,讓他老人家收你為關(guān)門弟子如何?寧血長老可是這三大帝國宗門唯一的化靈靈長,定能保你修行之路扶搖直上。”
微生虎并未立即回應(yīng),心中暗自思量。
看來我的資質(zhì)應(yīng)是十分驚人,這陽清山如此看重我,修行定能一日千里。姜離,等著我。
這般想著,正要回應(yīng),殿外突然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連德,這位小友我陽清不能收。”
話音剛落,便見一位中年道人緩步走進(jìn),正是那日在旁窺探的道人寧血,其后跟著獨(dú)眼道人。毋連德見此正要說些什么被獨(dú)眼道人抬手止住,只得作罷。
“小友,初次見面,老夫?qū)幯?。在此,有幾件事想要請教小友?!睂幯荒樀坏奈⑸⑿Φ馈?p> “請講?!?p> 微生虎面不改色,心中卻是一凜,只覺有些不對勁,卻也說不上來為什么。
“小友和那位全身黑氣的前輩是何關(guān)系?那位前輩又何故與小友對峙?小友和前輩到底是何來歷?”
寧血一連問了三個問題,聽得屈同三人一愣一愣的。
微生虎心中則是驚異非常。
原來這寧血看見了當(dāng)日的一幕嗎。既是看見為何不來相幫,這陽清山不是虞國的宗門嗎,難道不該庇護(hù)虞國的子民不受侵?jǐn)_嗎?一個靈修肆無忌憚地殘害凡人,你們竟視若無睹。
想到這,他不禁怒視著寧血,眼中滿是不忿和委屈。
寧血見此心中一驚,而后平復(fù)。
“小友既不愿回答,陽清山便也無法收下小友了。”
女子和毋連德聽此心頭一急,正要上前說些什么,又被獨(dú)眼道人一個眼神盯了回去。
“姜離,殺母弒師之仇不共戴天?!?p> 微生虎目眥欲裂。
“陽清,怕了嗎?”
呢相
渴求力量的心,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