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血望著此時的微生虎,不知為何竟感到一絲多年未有的懼意。
這少年縱使資質(zhì)通天,此刻也不過是一個靈漩小修,自己為何會感到恐懼呢。如今其已露鋒芒,大事再即,不宜橫生枝節(jié)以免留下禍患。
“我陽清作為這東部三大帝國最強(qiáng)宗門,何懼之有?”
“那你為何不敢收我,還不是怕了你口中的‘前輩’。”微生虎質(zhì)問道。
“大宗決斷豈容你一個小輩置喙,速速離去,莫要引火自焚?!睂幯鹊馈?p> “呵,陽清陽清,你等做派怎做得這虞國之陽,代表得了這山河之清?!蔽⑸⒖嘈?,而后看著這殿內(nèi)眾人,手指頭頂,大聲喊道。
“今日,我微生虎,以蒼天為證,以自身性命為引,立下重誓。此生必覆滅陽清,還虞國以清明。若違此誓,愿受萬蠱噬心之痛,永墮無間地獄,不得超生?!?p> 天雷滾滾,響徹世間。
虞國皇宮
樸幽殿內(nèi)一個老太監(jiān)匆匆走進(jìn),對著上方正在作畫的中年男子跪伏大拜。
“陛下,青龍璽。”
“青龍璽怎么了,快說?!?p> 中年男子聞此立時放下筆站起身來。
“青,青龍璽盤旋于騰龍殿上,久久不止?!崩咸O(jiān)面色緊張。
中年男子眼中頓時精芒乍現(xiàn),喃喃。
“龍璽騰飛,虞國大興?!?p> 而后向老太監(jiān)吩咐道,語氣急切。
“快去,把蕭仲升給我叫過來。”
老太監(jiān)稱“是”后便要離去,只聽男子突然又將他叫住。
“等等,記住喬裝入宮,小心暗探?!?p> 尋陽宮內(nèi),寧血此刻聽了微生虎所言驚怒不已,一語不發(fā),似在猶豫著什么。
這時屈同上前道。
“道兄何苦如此,快快給寧血師祖道歉,以道兄的資質(zhì),師祖定會不計前嫌,法外施恩的?!?p> 顯然并未把微生虎的誓言當(dāng)回事,獨(dú)自一人便想覆滅陽清,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其余三人也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皆認(rèn)為其是少年心性,心高氣傲,口無遮攔。
“你確定要與我陽清作對?”
寧血沉聲道。
“你莫不是年歲大聾了耳?”
微生虎揶揄道。
寧血不怒反笑。
“好,好,你既自尋死路,便也怪不得我了?!?p> 既然無法交善,那便只有將這隱患扼殺于萌芽之中。
這般想著,雙眸立時異芒乍現(xiàn),一道金光倏然射向微生虎,反觀微生虎仍毫無懼色,巋然不動,靜靜看著他。
隨后只聽一聲凄厲地慘叫傳出,便見寧血突然單膝跪地,手扶地面,雙目緊閉,其內(nèi)不斷滲出濃濃的鮮血。
周圍四人見此急忙上前。
“師兄(長老、師祖)?!?p> “無礙。”寧血擺手。
“這只是利息,日后我會慢慢清算?!蔽⑸⒏┮晫幯淅涞?,隨后轉(zhuǎn)身離開了大殿。
獨(dú)眼道人四人默默看著微生虎遠(yuǎn)去的背影,不敢有絲毫動作。
寧血緩緩起身,雙眸依舊緊閉。
“查,查關(guān)于這少年的一切信息?!?p> 而后對著獨(dú)眼道人傳音道。
“我要閉關(guān)些時日,那件事情延后,你們自己小心,切勿走露了風(fēng)聲。”
“是,師兄?!?p> 寧血此刻回想方才的情景,仍舊心有余悸。他原想以神念粉碎微生虎的識海,卻沒想在神念觸碰其識海之時,竟感到一股莫大的靈機(jī)。
這股靈機(jī)就好如無際的大海,他則如一滴水滴置身其中。望著周圍波濤洶涌,無邊無際的靈海,他震撼不已。忽然前方一方磅礴大浪席卷而來,便立覺識海被重?fù)?。若不是其?nèi)蘊(yùn)養(yǎng)的天寶回靈戒,他此刻怕是已經(jīng)身死道消了。
這一切說來復(fù)雜,其實(shí)發(fā)生不過轉(zhuǎn)瞬之間。
寧血緩緩睜開雙眼,只見其眼內(nèi)皆是渾濁血?dú)?,映滿眼眸,低頭攤開手掌望了望動脈間流出的鮮血,久久不語。
而后重新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顧自喃喃。
“回靈戒已毀,此事到底要不要上報三清殿呢,猜不透?!?p> 隨即便消失在了大殿內(nèi)。
寧血一走,大殿上獨(dú)眼道人四人面面相覷。
“連德,速速派人下去,探查關(guān)于這少年的一切消息。”獨(dú)眼道人看向毋連德正色道。
而后看向附劍女子。
“這事交由楚悅?cè)珯?quán)負(fù)責(zé),回頭整理成冊交付于我。”
毋連德二人急忙稱“是”。
獨(dú)眼道人微微點(diǎn)頭,又轉(zhuǎn)而看向屈同吩咐道。
“屈同,今日所見所聞切勿外傳,下去封鎖消息,一定不要讓長天門和浩然宗知曉,明白嗎?”
屈同此時已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樣,心中不斷回想方才的一幕。寧血師祖竟然敗給了那個少年,化靈敗給了靈漩巔峰,這一幕深深打擊到了他。
化靈已是這東域東部三國最強(qiáng)者,卻就這樣敗了。他頓覺自己這半生潛心修道最終卻什么都不是,渾然未覺獨(dú)眼道人在對他說話。
“屈同還不醒來,莫要失了道心,墜入魔道?!豹?dú)眼道人怒喝。
此聲對屈同猶如當(dāng)頭棒喝,立時醒轉(zhuǎn),見三人正同時望著他,一時慌亂,急忙對著獨(dú)眼道人抱拳。
“弟子一時著相,還請劍丘師祖責(zé)罰?!?p> 劍丘聽了也不看屈同,對著毋連德道。
“你這個弟子道心還需磨礪,讓他去冼心崖前面壁一年,方才所言之事你再另外找人去辦?!?p> 毋連德恭敬稱“是”。
劍丘看了看毋連德,又看了看屈同,一聲長嘆后亦是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邊,微生虎正走在陽清宗門內(nèi),斗法場,藏經(jīng)閣,靈獸院,講道臺......看著這一個個自己將來要?dú)绲氖挛铮瑑?nèi)心毫無波瀾。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人,一個他這輩子都不敢遺忘的人,姜離。四周的靈修見他修為高絕,面色冷漠,亦不敢上前搭話。
漸漸地他走到來時的山洞內(nèi),望著空蕩蕩的墻壁,雙眼金光放出,一座傳送臺便浮現(xiàn)在眼前,而后走上前去站在中央,心神道。
“貝貝,又要麻煩你了。”
隨之只聽腦?!班粏琛币宦?,傳送臺立時光芒綻放。
華陽殿傳送臺內(nèi),微生虎的身影緩緩浮現(xiàn),隨即向殿外走去。
此時殿門旁白發(fā)老者楚行七依舊在認(rèn)真地執(zhí)卷看書,見微生虎出來,立時放下卷書笑道。
“道兄結(jié)果如何,以道兄的資質(zhì),想必已經(jīng)被掌門收為弟子了吧?!?p> “沒有。”
微生虎依舊是面無表情。
楚行七一臉驚愕。
“怎么會沒有呢,你資質(zhì)那么好,如此年輕就靈漩巔峰,掌門怕是瞎了才不收?!?p> “看的什么書?”
微生虎問道。
“哦,尋陽輯錄啊?!?p> 楚行七愣了一下,隨后拿起書回道。
“為什么不去修行,在這守門看書?”微生虎又問。
“因?yàn)槲蚁矚g啊,尋陽輯錄內(nèi)可是記錄了我陽清開派祖師尋陽道人的各種事跡和故事,十分精彩,令我心向往之?!背衅呋氐?,露出一臉擰巴的笑容。
“在這看了八十年的門,天天看書,而后等死,這便是你想要的生活嗎?”微生虎又道。
楚行七一時沉默。
“那又有什么辦法,生為靈修家族的人,縱使資質(zhì)不足也要修行,哪還有選擇。在這華陽殿前枯坐百年,便是我楚行七這一生的宿命?!?p> 言語間似有些落寞。
“我不喜歡宿命這個詞。”
微生虎搖頭。
“哎呀,我跟你說這么多作甚,你我是不同世界的人,永遠(yuǎn)不會產(chǎn)生聯(lián)系。高高在上的神又怎會憐憫蹉跎世間的人呢。”楚行七笑了笑。
“我要改變這靈修界的秩序法則?!蔽⑸⒑鋈惶ь^望向天空,而后看向楚行七。
“你信嗎?”
楚行七此時心中驚奇不已,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回應(yīng),只覺從微生虎口中說出的話竟莫名的令人信服。
“跟著我吧,我?guī)阃黄粕赖慕缦?,前往自由的世界。”微生虎認(rèn)真道。
“可姐姐,父親他們......”
楚行七一時猶豫不決。
“你喜歡你的家族嗎?縱使心知你資質(zhì)不足也要強(qiáng)迫你修行的家族,捆綁你自由的家族?!蔽⑸柕?。
“不喜歡,可是......”
楚行七面色糾結(jié)。
“沒有可是,陽清不久之后定會覆滅,你的家族在這只會徒增傷亡。你跟著我,他們?nèi)钥杀A粢痪€生機(jī)?!蔽⑸⒗淅涞?。
“覆滅?為什么會覆滅?”
楚行七眼神驚詫。
“因?yàn)槲摇!?p> 微生虎語氣平淡,楚行七在旁卻是聽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跟還是不跟。跟,我保你突破靈漩;不跟,幾十年后你就是一抔黃土,你自己選擇?!蔽⑸⒄Z氣強(qiáng)硬,顯得有些不耐。
“好,我跟你走。”
一番思想斗爭后,楚行七終于下定了決心。
自此,陽清山少了一個看門的老者,多了一個將來號令一方的神主。
原來自從在覺心寺醒來后,微生虎便感應(yīng)到了貝貝的存在,貝貝說它和貝殼已存于他的識海內(nèi)。以后他可以通過思緒與其交流,并且仍舊擁有自主防御的能力,以免自身不受侵害。
以至于后來才可以如此大膽的與寧血對峙,自始至終都因?yàn)樗麚碛兄愗愡@張底牌。通過思緒交流確認(rèn)貝貝能否抵御來人的攻擊,以作出相應(yīng)的應(yīng)對之法。
至于楚行七,微生虎只覺二人同病相憐,皆是被人操控著的木偶,被人掌控著喜怒哀樂,將其意愿強(qiáng)加于己身。
若楚行七答應(yīng),微生虎必定好好待他,助他脫離樊籠;若他不愿,便是無緣,微生虎也無需再掛懷。
上京
一個只穿著短褲的赤裸少年走在大街上,身后緊緊跟著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
周圍的人見此急忙閃開,皆是認(rèn)出了少年便是白天走在大街上亂扔人、走出一條血路的人,僅是半天的時間整個上京城都傳遍了。
“想不到你在這凡人的城中還挺出名的,周圍的人都認(rèn)識你?!背衅咝Φ馈?p> “你覺得凡人跟你有什么不一樣嗎?”微生虎問道。
“有什么不一樣的,還不都是人,我倒是羨慕這些凡人,沒有那么多條條框框的束縛,自由自在的多好?!背衅咭荒樒G羨。
“你倒是與他們有些不同?!?p> 微生虎忽然駐足,回頭望著他道。
“他們?是誰???”
楚行七疑問,顧自看周遭的景象,等到再回頭時發(fā)現(xiàn)微生虎已然在前面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急忙大喊。
“哎,走那么急干嘛,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p> 隨后便大步追了上去。
二人漸漸來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門口的守衛(wèi)大聲問道。
“來者何人?”
“雪孤?!?p> 微生虎淡淡開口。
守衛(wèi)聽此大喜,模樣頓時恭敬起來。
“原來是雪大人,幫主早就吩咐,若雪大人歸來便請到主廳一敘,雪大人請。”
隨即便引著二人來到了胡宅主廳。
“還是個大宅子,主人一定很有錢,你帶我來這干什么?”楚行七四處打量了一番后問道。
“看著就是?!?p> 微生虎坐在椅子上顧自飲茶。
不多時便見胡落天匆匆而來,見到微生虎,頓時面露喜色,忙躬身道。
“雪前輩,您終于回來了,聽聞您消失不見,胡某正派人在城中大肆尋找呢。”
心下卻是驚異不已。
此人果然不凡,癡呆之癥竟半年便復(fù)原如初。聽徐三兩所講,他這一路向北怕是朝陽清山方向去了。陽清山一直是虞國的禁地,他貿(mào)然闖入此刻竟毫發(fā)無損。
“胡幫主并未落井下石,雪某還要先向胡幫主致謝?!蔽⑸⑵鹕肀?p> “不敢不敢,這些都是胡某應(yīng)該做的,胡某對于雪前輩一直是崇敬有加,不敢居功?!焙涮烀Φ?。
而后轉(zhuǎn)而看向楚行七。
“不知這位是......”
“這位是楚行七,論武功絲毫不弱于我,甚至猶有過之?!蔽⑸⒆陆榻B道。
胡落天聽此頓時露出笑容,上前握住楚行七的手,不住的搖晃,邊搖還邊道。
“楚老前輩好,您和雪前輩能駕臨寒舍,是胡某之幸啊?!?p> 看來這次這位雪前輩是要出手了,兩個雪前輩,虞國誰人可敵。
楚行七見胡落天如此熱情,也只好打了個哈哈笑道。
“你好,你好。”
而后一臉嫌棄地喝起了茶。
見楚行七似乎不待見自己,胡落天也只得訕訕地回到座位上。
“胡幫主,你可知雪苓現(xiàn)在何處?”微生虎問道。
“說到這件事,胡某還想問那天雪前輩到底發(fā)生了何事?聽趕車的吳義講,一場大雨之后,雪前輩便身負(fù)重傷,就連雪苓也消失不見了?!焙涮烀媛兑缮?。
“什么?雪苓也不見了?”
微生虎面色大變,立時站起身來。
胡落天見微生虎如此巨大的反應(yīng),不由有些心驚膽戰(zhàn),忙道。
“吳義說他醒來后只見到了前輩一人,并無他人。許是被路過的人救走了,胡某一定會盡快將人尋回?!?p> “若是有好心人路過,怎會只救雪苓一人。”微生虎大聲道,眼神不斷變幻,不多時突然怒吼。
“姜離。”
說時隨手一拍便將身旁的紫檀木桌拍的粉碎,看得楚行七心疼不已。嘖嘖嘖,多好的紫檀木啊,就這樣被拍了個稀碎。
胡落天見此頓時心頭一緊,聽聞微生虎口中“姜離”,心想這怕不是他的仇家吧,于是道。
“前輩,若用的上胡某的,盡管吩咐,胡某定竭力助前輩手刃仇家?!?p> “不用了,這是我自己的事?!?p> 微生虎淡淡道。
主廳隨之陷入一片寂靜。少頃,微生虎心情平復(fù),看了看身旁的木桌后向胡落天抱拳。
“胡幫主,雪某失禮了?!?p> “不妨事,不妨事。”
胡落天急忙擺手。
“胡幫主明日便邀請三大幫主赴宴吧,是時候整理一下這上京的棋局了?!蔽⑸⑽⑽Ⅻc(diǎn)頭。
胡落天聞此激動不已,心想這一天終于要到了,忙道。
“胡某明白,胡某這就去準(zhǔn)備?!?p> 隨即便要離去。
只聽這時微生虎在后冷冷道。
“我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這上京地下的王?!?p> 此言一出,胡落天不禁心神一跳,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看向微生虎,欲言又止。
微生虎深深看著他。
“胡幫主不必驚慌,明日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的?!?p> 胡落天口中稱“是”,心下則暗嘆。
希望到頭來不是徒做嫁衣吧。
隨后便大步離開了。
這時楚行七看著胡落天遠(yuǎn)去的背影笑了笑,語氣怪異。
“這人真有意思。”
呢相
獨(dú)闖陽清全身而退,全系于貝貝。 突遭大難,時隔半年,如今的微生虎又將如何前行,是否會一直在貝貝的幫助下走到最后呢,諸位道友且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