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剛逢喜事,自是一片和樂。每日賓客來往絡繹不絕,青某亦是滿面春風。宴席大擺了三月,也可謂當時泰山城內(nèi)的一大盛事。
說到這想必微生道友心中定是奇怪,以青某對阿荷的生硬態(tài)度又怎會是當時那番面貌。可嘆青某非是不喜阿荷,實是不能善對阿荷。事發(fā)突然,以至于青某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恍如昨日。
喜宴之后父親奉命前往中域辦事,半年方歸。歸來時滿臉喜色,言道為靈修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大事。
父親是個心懷大義之人,修行不僅為個人,更是為了修界眾生。常常告誡青某要謹守本心,心存善念,無論力量多微薄都要為靈修界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一切本就如常,父親做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青某便也沒有多問。第二日,父親早早起身,言道需前往光明殿面見云寒,將功德上報。
傍晚方歸,面色陰沉,似是光明殿一行并不順利。青某上前詢問,奈何父親并未理會,徑直入了房中,再未出來。
丑時一刻,只聽父親房中突然傳來一聲慘叫。青某聞此立感不對,急忙趕至房中,發(fā)現(xiàn)那洛憐香正驚恐失色地坐在父親身旁,手里握著一把簪子。
那把簪子的簪尖插在父親的胸口,父親面目猙獰躺在床上,早已氣絕身亡。青某見此當場大怒,一掌便將洛憐香擊飛了出去。
洛憐香此女乃是洛荷的叔母,二人并非南域中人,是父親早年在西域所救,家母早亡,二人情投意合,便結了夫妻。
然此女生性嬌蠻,雖出身不俗,言語卻頗為不端。青某平日便與此女十分不合,若非與阿荷相悅,也不會一再容忍于她,可青某卻萬萬沒有想到洛憐香竟會殺害父親。
那簪子名為玉鴛,乃是一件極品天寶,為父親所贈。雖為飾品,威力卻不俗,洛憐香本人亦是化靈修為。見此一幕,青某當時情急之下自然便認定了其為兇手。
翌日,消息傳了開來。刑罰殿殿主親至決斷,證據(jù)確鑿,青某親眼所見。殿主當場便要拿下洛憐香囚入乾火境,被阿荷拼死攔下。
那時的洛憐香驚恐萬分,嘴中不住說著“她不是兇手,她是冤枉的”,求青某相信她,讓青某為她做主。然當時的青某又怎會聽信她的一面之詞,執(zhí)意要將其交于刑罰殿主。
就在這時,阿荷突然手持匕首橫于脖間,以死相逼。
“淮哥,阿荷自知叔母為人,雖平日言語多有不端,本性卻不壞。父親救我二人于危難,于我二人有再造大恩,叔母斷不會行此大逆之事。
況且以叔母化靈初期修為縱使寶簪再利,時機再佳,又何以刺殺得了父親堂堂合靈巔峰呢?此事定有誤會,兇手定另有其人。若淮哥執(zhí)意要將叔母定為兇手,那阿荷今日便死在你面前?!?p> 當時青某心中本就痛苦萬分,又聽此言,立時吐血當場,昏厥倒地。后因阿荷之故,刑罰殿主并未將洛憐香帶走,言道等青某醒來再行決斷。
三日后的夜里青某于夢中驚醒,腦海中皆是父親死時猙獰地面龐,久久難消。之后腦中忽然閃過當日阿荷的話語,心中疑慮頓生,漸漸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詭譎之處。
“事情出在光明殿?!?p> 微生虎開口。
不錯,阿荷一語驚醒夢中人,以洛憐香的實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這般輕易便將父親殺死。父親雖心善,斗法實力卻絲毫不弱,在當時十族之中亦數(shù)前列,又怎可能單憑一把玉鴛便能將其刺殺呢。
疑問縈繞心頭,青某徹夜難眠。
翌日,刑罰殿殿主聞訊趕來,帶來了云寒的口諭。言道因事情復雜,干系甚大,刑罰殿不多加干涉,一律由青某決斷洛憐香去留。
上屆大長老云寒是個慈祥和善之人,大公無私,一向與父親交好。定是看出了青某當時的難處,才下此口諭。青某深感大德,隨即便前往了光明殿。
一是為了向云寒表達感激之意,二便是探尋當日父親光明殿一行所發(fā)生的事,看能不能從其中找出兇手的線索。
果不其然,據(jù)云寒所言,那日他并不在殿中,接待父親的是其子云苦。至于具體情形他不甚了解,至此青某才發(fā)現(xiàn)了端倪。
回到家中后青某與阿荷反復琢磨,又叫來了洛憐香問話。那時她已是憔悴不堪,面無血色,有問必答,言辭深切。
她道當時她忽然發(fā)現(xiàn)玉鴛丟了,便打算來向父親詢問。誰知剛進房中便看見了父親面目猙獰地躺在床上,插在胸前的正是玉鴛。頓時大驚,急忙上前查看,剛碰到玉鴛青某便趕至,不待她解釋便被青某一掌擊飛。
青某聽罷心緒久久不平,當下便要去找云苦詢問??烧l知還未至云家,便傳來了云渡殷與其妻身死的消息。
那時云化身形踉蹌,滿臉悲痛,口中還不住說著是云苦殺了云渡殷和白妍。青某當時滿心疑惑,也只得靜觀其變。
之后便發(fā)生了微生道友方才所提的云家之事。沒過多久云苦突然渡劫入乘,接任了大長老。青某再無從探起,但青某心知父親的死定是與云苦有關。
一場風雨,父親身死,真兇未明。青某只得將洛憐香囚入幽閣,命其終生不得走出,以給泰山宗與世人一個交代,然此事卻并未就此平息。
云家之事因云苦的那番作為與他大長老的身份再無人提起,可我青家卻始終處在泰山宗長老與弟子的嘴邊。
謾罵,指責,不僅是對洛憐香,就連阿荷也遭池魚之禍。只因她當日舍身護之,至今仍被人詬病。
為護她周全,在外人面前青某只得對其冷言冷語,以示對洛家的不滿。
一直到三百多年前,阿荷在外帶回來了個孩子,說是不忍洛憐香孤苦伶仃,給她做個伴。
青某見此忽然想起了父親生前的教導便應了下來,更認了他做弟弟,此子便是現(xiàn)今的青百。
二十年后,洛憐香壽盡幽閣。死前只字未提,含恨而終。
兩千多載悠悠歲月,青某至今都無法確定誰是真兇。但父親身死,無論是洛憐香還是云苦,在青某眼里別無二致,都應該死。
洛憐香已死,接下來便是云苦了。只要微生道友愿意助青某達成心愿,青某萬死不辭。
“青家主且慢,微生尚有一事不明。青家主何來無從探起之說,事關人命,云苦已為大長老,當面詢問有何不妥?”微生虎擺手。
青淮深深一嘆。
“這一切乃是因為青某的祖父?!?p> 微生虎眼神微變,似是想到了什么,并未言語,靜待下文。
云苦之事想來還有一層微生道友并不清楚,青某也是事后才知曉。話說當日云苦之所以能夠安然脫身,之后更成功接任大長老,并非僅僅是因為刑罰殿主的袒護,更是因為其遠祖云烈的包庇。
云烈乃是天外道域大長老,亦是建宗后的第二位大長老。天外道域是泰山宗靈乘以上修者所居之地,青家亦有先輩在內(nèi),那便是青某的祖父。
當時云苦雖渡劫入乘,卻還未曾繼任大長老。那時青某便欲前去問詢,誰曾想祖父突然出現(xiàn)將我攔下。
自祖父入道域后我二人已有近千年未曾得見了,那時突然現(xiàn)身著實嚇了青某一跳。心中酸楚頓生,立時便要將父親之事道出,求祖父做主,卻聽祖父如此說道。
“青桓之事我已明了,此事到此為止,云苦繼任大長老已是板上釘釘。云烈如今竭力保他,云家之事想必你也看見了。我青家在此關頭,不可再橫生枝節(jié),否則恐遭禍端?!?p> 聽此青某才停止了對云苦的探尋,一直等待時機,如今微生道友出現(xiàn),正是良機。
微生虎此時眼神變幻。
“如此說來,微生心中又生疑問,還請青家主解答一二?!?p> “微生道友但講無妨,青某知無不言?!鼻嗷吹?。
“青家主是如何斷定微生會與云苦對上的?又如何會以為單憑我二人便能對付得了云苦?”微生虎問道。
“云苦此人,表面恭謙良善,實則城府頗深。家父在世時便十分不喜此人,言道小人君子,兩面三刀。
微生道友自創(chuàng)器道,力壓群英,以云苦寧愿吞子殺媳以提升修為的心理,不可能對你沒有想法。云化便是云苦的實踐,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如今秦落巫鶴然二人一失,究其源頭便是微生道友??v觀泰山,最有可能對道友下手的也只有云苦,這個猜測十有八九為真,也間接印證了青某的想法。
至于第二個問題,微生道友也已經(jīng)替青某證明了,能來此地想必道友心中已經(jīng)有了打算。驚才絕艷之人必出驚世之舉,道友能自創(chuàng)器道,便也能做出更令人意外的事,這也是青某相信道友的原因?!鼻嗷淳従徎氐?。
“精彩,聽青家主一席話真是令微生茅塞頓開啊?!蔽⑸⒋舐暪恼?。
“那現(xiàn)在微生道友可愿說出你的打算了?”青淮問道。
“呵呵,此事恕微生不能與青家主言明,此行也只是為了一探究竟,解解心中疑惑。不過微生向青家主保證,只要云苦出手,那便離死不遠了?!蔽⑸⑿Φ溃f到最后眼露寒芒。
青淮面色微變,眼中異芒閃動,隨即抱拳。
“那青某便先行謝過了?!?p> “無妨,說來難道青家主就不好奇令尊所言那功德之事到底是何嗎?若這兇手真是云苦,刺殺令尊的原因想必也只能是它了?!蔽⑸柕馈?p> “青某曾暗中調(diào)查過,一無所獲。”青淮搖頭。
“那不知近來可有調(diào)查到關于云苦的一些其他方面的異聞?”微生虎又道。
“云苦自那件事后一直謹言慎行,辦事無一絲遺漏,并未讓人察覺到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但要說近來唯一有些異樣的,也只有是柳家了?!鼻嗷绰晕⑺妓骱缶従徎氐?。
微生虎聽此大感震驚。
“難道云苦與柳家還有些什么事情?”
“若青某所料不錯,柳家的突然衰敗與云苦應當有些關系。”青淮點頭。
“為何會有此猜測?”
微生虎問道。
微生道友入泰山時日尚短,不明柳家內(nèi)情。柳家原本作為上四門之一,與皇甫家并列,聲望極高。
雖道域之內(nèi)先輩皆亡,族內(nèi)卻仍有柳珀柳青天二人支撐,一人號稱靈乘之下無敵手,一人號稱柳戰(zhàn)王,合靈后期便可勝一般合靈巔峰。
柳琥煉器造詣更是出神入化,被譽為老一輩中最有可能以合靈修為晉階荒師的存在。
家族勢力固若精湯,遠非現(xiàn)今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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