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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風(fēng)云錄

第四十四章 自有人施粥

西京風(fēng)云錄 江船夜雨 4536 2019-02-16 08:41:29

  送走了段墨寒,晉王回到書房,徐以遙已在書房外等他許久,見主子前來,快步跟了上來,晉王邊走邊問道:

  “有何消息?”

  徐以遙遞上一份密折:

  “紅杉送來了雨煙姑娘的消息。”

  晉王心有疑惑,雨煙不是才有了身孕,又有什么事了?打開密折,字字掃過,晉王淺笑道:

  “這個雨煙還挺有想法,她居然想利用徐側(cè)妃和孫欲挽爭寵,擾亂齊王內(nèi)宅,再取孫欲挽性命,離間孫道遠(yuǎn)與齊王?!?p>  徐以遙著實(shí)一驚,原本只覺得雨煙是那仙樂坊出來的舞姬,只會以女子的美貌侍人,不曾想還是個有頭腦有手段的。晉王卻搖了搖頭,合起密折道:

  “通知紅杉,不要讓雨煙行此計劃,讓她等候本王的命令?!?p>  徐以遙頗為意外,問道:

  “王爺,這么好的機(jī)會,為何要放過!孫欲挽一死,孫家斷不會再幫齊王,那孫道遠(yuǎn)的兩個兒子一文一武身居要職,到時候齊王不管在文臣這邊還是在武將那邊都會失去支持!”

  晉王的目光回到手中的密折上,說:

  “你都能想到,齊王會想不到?他為何在雨煙有身孕后獨(dú)寵孫欲挽?你以為僅僅是因?yàn)閷O欲挽為他出謀劃策殺死了蕭淵?齊王知道現(xiàn)在是爭奪太子之位的關(guān)鍵時刻,他斷不能失去孫家的支持,所以這個時候才會百般討好孫欲挽做給孫家看,而且還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hù)好她,這個時候想要孫欲挽死,談何容易?”

  徐以遙倒吸一涼氣,他家主子永遠(yuǎn)都比他想的深。卻聽晉王又說:

  “況且,這個時候?qū)O欲挽還不能死?!?p>  “為何?”

  徐以遙仍是不懂,晉王接著說:

  “我們?yōu)楹我層隉煈言校褪菫榱颂魮軇⑹珏妄R王的關(guān)系,如今劉淑妃的哥哥劉和通隨段赫將軍從函谷關(guān)立了戰(zhàn)功回來,已經(jīng)升了正三品的冠軍大將軍,手握重兵,齊王這個時候若是沒有孫家兵權(quán)的支持,還如何與劉淑妃開戰(zhàn)?”

  徐以遙靈光乍現(xiàn),瞬間明白了主子的用意:

  “王爺您是想讓劉淑妃和齊王去狗咬狗?”

  晉王忽而一笑,頷首道:

  “不錯,我會想辦法讓雨煙進(jìn)一步挑撥劉淑妃和齊王的關(guān)系,兩個生性多疑的人想結(jié)盟,我們只需稍稍使點(diǎn)手段,他們就會彼此懷疑,等時機(jī)一到咱們就煽風(fēng)點(diǎn)火讓他們發(fā)起宮變,弄到兩敗俱傷之時,本王再以清君側(cè)為由入宮護(hù)駕,將他們通通收拾了,這大周的江山,便唾手可得?!?p>  徐以遙聽了這話,才明白自家主子的真正用意:若想坐上皇位對晉王來說并不難,晉王有一萬種方法,可他要的卻是名正言順的那一種,如此,才會這般煞費(fèi)苦心。見徐以遙已然明了,晉王便道:

  “此事先到此為止,你再去吩咐幾個暗衛(wèi),讓他們繼續(xù)打聽友來山莊的下落?!?p>  徐以遙出自江湖,知道不少關(guān)于友來山莊的傳言,不禁為難道:

  “王爺,那友來山莊莊主青衣居士是江湖四大隱士之一,山莊外便是赫赫有名的黑松陣,只有他們山莊自己人才知道走出這片黑松林的秘訣,整個江湖至今還無人能破啊!至于蕭公子,那是打死也不會告訴您如何走出黑松林的!”

  晉王揉了揉眉心,道:

  “實(shí)在不行,就差人去跟著云川,我不信他真的能對自己親妹妹的下落不管不問,他遲早會去找喚月,只要跟著他,我就可以知道喚月在哪,知道她過得如何。”

  徐以遙聽了更加頭疼了,自家主子怎么就這么放不下蕭姑娘,便說:

  “王爺,這樣難度更大!蕭公子師從青衣居士,最擅隱匿行蹤,跟蹤他比登天還難,更何況他身邊現(xiàn)在還有紅杉姑娘,那紅杉的反跟蹤能力您是領(lǐng)教過的……”

  晉王忽然就記起了上次讓紅杉給蕭喚月送扇子,被派去跟蹤紅杉的兩個暗衛(wèi)居然被紅杉發(fā)現(xiàn)了。心中一陣不爽,晉王壓低嗓音道:

  “你什么時候這么愛記本王的糗事了?”

  徐以遙眨了眨眼,連忙道:

  “屬下不敢!”

  晉王卻說:

  “不管會不會被云川發(fā)現(xiàn),總之先派人跟著他,還有一件事,你也盡快安排下去,以蕭家的名義去統(tǒng)計京城和附近郡縣滯留的乞丐,到了正月,咱們照例施粥發(fā)放衣物。”

  徐以遙只記得蕭立言去吳興前曾懇求晉王幫忙照拂一下京城里的乞丐,怎么,王爺竟要幫蕭家施粥,王爺?shù)纳碜硬艅倓偦謴?fù),今年冬天應(yīng)該好好休息才是,不能再受凍了,剛要開口,卻見晉王的目光已投來,先他一步說:

  “徐以遙,你最近話有點(diǎn)多?!?p>  徐以遙開了一半的嘴啪唧一下就閉上了,連忙頷首道:

  “屬下閉嘴,屬下這就去辦!”

  此時的友來山莊內(nèi),蕭喚月正像老鼠打洞般把頭埋進(jìn)蕭洛的衣柜里,終于扒拉出了蕭洛那件她惦記已久的狐裘大氅,雖說剪了改小點(diǎn)有點(diǎn)可惜,但……一想到這衣服放這也沒人穿,更可惜,于是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大刀闊斧速戰(zhàn)速決的改小了自己穿。就在蕭喚月拖著厚重的狐裘大氅準(zhǔn)備把大半個身子從衣柜里拔出來時,卻意外的被一個滾軸一樣的東西砸中了腦袋,哎呦一聲,蕭喚月伸手摸了摸那滾軸,竟是一幅卷起來的畫。

  心中一喜,暗道:蕭公子這還藏著寶貝呢。于是一手大氅一手畫軸,慢悠悠的好不容易從衣柜里鉆了出來。蕭喚月迫不及待的把畫軸放到書桌上,解開上面系著的金色絲帶,小心翼翼的將其攤開,剛打開一點(diǎn),便見一雙熟悉的眉眼映入眼簾,蕭喚月心頭一沉,繼而展開整幅畫卷,青年男子如松似竹般的身姿躍然紙上,畫卷上的蕭洛一襲白衣,廣袖如云,手中一把折扇展于身前,眉目含笑,如夢似幻。

  正在蕭喚月看的出神時,云棲站在門外敲了敲半掩著的房門,蕭喚月回過神來,道:

  “門沒關(guān),進(jìn)來吧?!?p>  云棲自然知道門沒關(guān),但敲門的禮數(shù)不能少。少年推門而入,蕭喚月見是云棲,連忙說:

  “云棲,你快來看!”

  云棲湊上前去,只一眼,眸中便露出驚羨,道:

  “這幅畫我之前見過一次,當(dāng)時便覺得驚為天人,如今再看,仍覺驚嘆?!?p>  蕭喚月見云棲看過這幅畫,連忙問道:

  “你看過?那你知道這是誰畫的嗎?公子還把它藏起來了,我去他衣柜里翻衣服時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

  云棲笑答:

  “姑娘可還記得這江湖中有一畫師,武藝高強(qiáng),畫技也高強(qiáng),能將畫筆當(dāng)劍使,亦能將劍當(dāng)畫筆?!?p>  蕭喚月略一思索,便道:

  “你是說被江湖人稱為丹青客的韓畫師?”

  云棲頷首:

  “正是!妙筆丹青畫江湖,人稱丹青客的韓畫師,也是莊主的摯友之一,說起來跟蕭丞相也有些交情。”

  雖然蕭立言已不是丞相了,但云棲至今未改口。蕭喚月冥想了半天也沒能在腦海中勾畫出丹青客的樣子,想來是沒見過,于是狐疑道:

  “難不成這幅畫出自丹青客之手?”

  云棲接著說:

  “不錯,當(dāng)年大公子高中探花之后,曾回友來山莊小住,說是日后入了衙門只怕沒什么時間常來看望莊主了,正巧那幾日這丹青客也來友來山莊小住,他目睹了大公子的容姿,稱其仙姿堪以入畫,便畫下了這幅肖像?!?p>  蕭喚月聞言,詫異道:

  “我都沒聽說過這事兒!”

  云棲卻笑答:

  “姑娘你也知道,有多少名仕都期望丹青客能為自己畫一幅肖像,人人以此為榮,可大公子向來低調(diào)淡泊,不愿讓人家知道丹青客如此賞識他,況且那時大公子剛被點(diǎn)為探花郎,乃風(fēng)頭正盛之時,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他也不便過于招搖惹人妒忌,這才將畫藏了起來,從不向人提及?!?p>  蕭喚月聞言,與有榮焉道:

  “我哥向來謹(jǐn)慎,也的確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p>  望著畫上那熟悉的活靈活現(xiàn)的身影,仿佛此人能從畫中走出來一般,蕭喚月心里一陣失落,又想起了那個殘酷不堪的夜晚,蕭洛那樣一個光風(fēng)霽月般的貴公子,那整整十一刀,也未免太殘忍了,他哪里承受的住,自己當(dāng)時怎么就沒想過把他推開,不要讓他為了自己如此拼命。

  她不得不承認(rèn),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她還是很想念蕭洛。一旁的云棲望著畫中的人,也感嘆道:

  “大公子的容姿果真出眾,簡直宛若仙子一般。”

  蕭喚月笑著說:

  “我哥年少時隨義父游歷山川的時候就被江湖義士們賜了畫中仙的美名,既是畫中仙,自然是堪以入畫的,可惜啊,當(dāng)時我沒有跟我哥一起來,不然就能見見這位武俠中畫技最高、畫師中武藝最好的丹青客了!”

  當(dāng)年蕭洛十五歲考中解元時,祖父蕭卓文曾說不急著讓蕭洛參加春闈,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便讓他隨青衣居士出門游歷半年,長長見識,也就是那時,蕭洛的名聲漸漸在江湖中為人所知,江湖人贈其一美名,畫中仙。

  云棲聽了蕭喚月的遺憾,也忍不住說:

  “是啊,我們都見過丹青客,也就姑娘你還沒見過呢!你真該見見他!”

  蕭喚月凝視著畫上的人,伸出手想去觸碰,又生怕把畫弄壞,便索性小心翼翼的將畫卷好,用金絲線重新系上,將它放回衣柜中。

  把衣柜整理好后,蕭喚月轉(zhuǎn)身問道:

  “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云棲道:

  “也沒什么,來看看你,哦對了,上次我從長安采買回來,一路看到不少乞丐,今年趕上荒年收成不好,陛下雖開倉放糧,可這層層官員克扣下來,落到百姓手里的都不夠一個人吃的,我聽說鄰近郡縣有人把女兒賣給大官做妾,就為了換取一家老小的口糧?!?p>  算算日子,以往這個時候,蕭家應(yīng)該開始籌備施粥的事宜了,蕭喚月不覺驚嘆:時間過得可真快。思索片刻后,蕭喚月轉(zhuǎn)過身對云棲說:

  “云棲,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云棲一怔,蕭喚月來友來山莊這些日子從沒向他開口請求過什么,難得她主動一回,一定是遇到棘手的事了,云棲連忙道:

  “姑娘但講無妨?!?p>  蕭喚月知道他是誤解了,也不辯駁,便直接說:

  “云棲,我想讓你在正月的時候幫我去長安給乞丐們施粥,以蕭家的名義?!?p>  云棲聽了這話,有些詫異,她第一次在莊子里開口求人居然不是為了自己。蕭喚月見狀,補(bǔ)充道:

  “長安城里很多人見過我,我若這時拋頭露面,萬一被認(rèn)出,只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想請你替我去?!?p>  “今年是個荒年,姑娘是擔(dān)心乞丐們被凍死餓死?”

  云棲總愛把蕭喚月往好的地方想,當(dāng)然,蕭喚月確實(shí)不壞,但也不是個慈悲為懷的,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和她同輩的男丁都死絕了,自己也是躲著藏著的過活,還有心思管別人死活?她只是要維護(hù)家族的榮譽(yù),承擔(dān)一個蕭氏后人該承擔(dān)的事,履行蕭氏一門的承諾罷了。

  蕭喚月坦然道:

  “蕭家乃百年簪纓世族,歷經(jīng)三個朝代共二十位皇帝的政權(quán),向來信守承諾,自是言出必行,我爹是蕭家所出的第三位丞相,他曾說,只要蕭家還有一口飯吃,就不會在寒冬臘月里看著百姓饑寒交迫,所以……我不想讓人家看蕭家的笑話?!?p>  蕭家共出過三位丞相,蕭立言自己輔佐的是大周第二位皇帝,即周太宗,而蕭家上一位丞相輔佐的是前朝開辟中興之治的皇帝,蕭家所出的第一位丞相則可以追溯到前朝的前朝,雖說前朝的前朝僅存在十三年就滅亡了,可蕭家這位以身殉國的丞相卻是被載入史書的,當(dāng)初太宗皇帝糾結(jié)拜誰為丞相時正因考慮到蕭家是百年世家,家學(xué)淵源,才拜了蕭立言為相,因此,蕭家是地地道道的簪纓世家。

  聽了蕭喚月的理由,云棲的面色上并未有什么變化,一雙點(diǎn)漆明眸落在蕭喚月單薄瘦削的肩上,說:

  “云棲這就吩咐莊子里的仆役去查看京城乞丐的數(shù)量,并讓下人們捐些舊衣物,擇個吉日,一并送到京城去?!?p>  等過了十五她就要回吳興了,自己能為她做的,不多了。蕭喚月有猜到云棲不會拒絕,便說:

  “云棲,我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銀兩給你,你先記上賬,等我回了吳興,便差人將施粥的銀兩補(bǔ)上。”

  云棲聞言笑道:

  “怎么,姑娘以為我們友來山莊施不起粥,會在乎姑娘的那點(diǎn)銀兩?”

  蕭喚月就知道云棲會不肯收她的銀子,便道:

  “云棲,這不一樣,我知道以友來山莊的財力施一次粥不是難事,可我的意思是以蕭家的名義施粥,這些銀兩自然要由蕭家來承擔(dān)?!?p>  云棲似乎很不想讓蕭喚月什么事都自己一個人扛,便道:

  “那又如何,莊主與令尊是摯友,蕭家的事,我友來山莊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云棲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模拞驹潞芨袆?,但卻沒有做出退讓:

  “友來山莊自有大義,可蕭家也有家訓(xùn),我們蕭家,從不欠人情,云棲,你又何必為難我做出違背家族的事呢?”

  終究是說不過她,云棲淡然一笑,搖了搖頭,也罷,她那樣的出身,也自有她的立場和驕傲,果然,蕭家那樣一個百年簪纓世族所出的女子,真不是他一個江湖人可以肖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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