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墨寒毀容
之后的兩日,蕭喚月便一直在客棧里待著,丹青客則出去打聽宋鏢頭父女的下落,丹青客輕功過人來去自如,他嫌帶著蕭喚月是個累贅,況且像她那般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還是少在外面拋頭露面的好。于是,兩日后,終于有了宋鏢頭一行人返回鴻運(yùn)鏢局的消息。事發(fā)當(dāng)晚宋鏢頭傷勢較重,他們就沒急著返回洛陽,而是在附近山里露宿歇了兩日,待宋鏢頭傷勢減緩能騎馬時,才買了馬匹返回洛陽的。蕭喚月得知消息后,連忙去鴻運(yùn)鏢局登門道歉,她總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宋鏢頭。宋鏢頭還在臥床養(yǎng)傷,便是宋若蘭和柴讓出面接待的她。
柴讓依舊立在一旁不說話,若蘭還是老樣子,宋鏢頭受了傷也看不出她臉上有任何的擔(dān)憂和傷心,只是道:
“你平安無事就好,這兩日我還一直在附近林子里找你,生怕那晚你被水賊擒了去,就你這張臉,落入那個賊窩可就麻煩了?!?p> 蕭喚月聽了這話更加內(nèi)疚了,連忙道:
“那日我被水賊踹下船,本想回去幫你們的,結(jié)果那丹青客像只大鳥一樣直接從天上俯沖下來就把我捉了去,等我們?nèi)フ夷銈兊臅r候,已經(jīng)找不到人了。”
宋若蘭頷首:
“我知道,丹青客老前輩跟我說過了,他說你不愿跟他先回吳興,非要留下來等我們的消息,如今,我們既已平安歸來,你就速速隨丹青客回吳興去吧,郎中說家父的傷至少要休養(yǎng)半個月才能痊愈,況且到那時也未必有去往吳興一帶的生意,只怕我們會誤了你的行程,青衣叔父既與丹青客是至交,把你交給丹青客,我們也放心?!?p> 然而,讓宋若蘭沒想到的是,蕭喚月竟然悲憤道:
“別提那個老頑童了!他出去打聽你們的消息,還順帶著接了幾單生意,跑去給人家準(zhǔn)備說親的姑娘畫像,這倒好,一傳十十傳百,大戶人家都知道丹青客來洛陽的消息了,全都求他給家里的姑娘畫像,偏這老頑童年輕時窮怕了,見了銀子竟是來者不拒,訂金都收了好幾十單了,等他挨家挨戶給人家畫好,都該入夏了!”
若蘭聽了這話,毫無驚異之色,也絲毫沒有指責(zé)丹青客說話不算數(shù),只是仍舊面無表情的語氣平淡道:
“既然如此,你就等上一等吧,這期間若是還有南下的生意你也可以先跟我們走,他一個大男人怎么樣都行,只是你要記得給你爹去封信,說明現(xiàn)狀,別讓他在吳興等著急了。”
若蘭這一說卻是提醒了蕭喚月,她還真忘記要先給蕭立言報(bào)個信了。既然要長住洛陽,那便自然不用再去住客棧了,丹青客把他在洛陽的宅子收拾了出來,一老一少便搬了進(jìn)去。讓蕭喚月驚訝的是,宅子里還有三個丫鬟和兩個看門的家丁,這老頭子還真是個富翁,買得起宅子還養(yǎng)得起下人。搬進(jìn)去第一天,蕭喚月便問丹青客究竟要畫多久,能不能確定啟程的日子,她好給父親寫信,誰知丹青客卻說:
“哎呀你也不用告訴你爹具體什么時候能回去,你只需要告訴他你在洛陽跟著我呢,你爹就什么都明白了!”
蕭喚月聽了這話更加擔(dān)心了,一把揪住丹青客的胡須,質(zhì)問道:
“喂!你可別嚇我,給個準(zhǔn)話!我這得等到什么時候?。 ?p> 丹青客疼的嗷嗷叫,叫嚷道:
“小丫頭片子你還敢揪長輩的胡子!快松開!”蕭喚月非但不松反而揪的更緊,還一臉挑釁的瞪著丹青客,丹青客一時氣憤,伸手便捏住了蕭喚月的纖纖皓腕,蕭喚月一時吃痛,連忙將手松開,兀自揉著手腕道:“真粗魯!”丹青客見真把她弄疼了,也不敢大聲吼她了,這種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美人兒最難纏了,萬一給惹哭了得哄上好半天,于是丹青客坐到一旁嘟囔著說:
“主要是,我這個人會經(jīng)營,我有一行規(guī),第二幅半價(jià)。所以,人家為了省銀子,一般都是一次找我畫兩幅,比如說那顧家,今年該給七姑娘說親了,可那八姑娘就比七姑娘小一歲,那就一次把兩個人的都畫了,再比如說那劉家,大小姐已經(jīng)及笄,可大公子也十八了,兄妹倆一個當(dāng)婚一個當(dāng)嫁,都需要被人家相看,怎能少了畫像,于是乎又一個第二幅半價(jià),所以嘛……”
沒等丹青客說完,蕭喚月就崩潰了,她原本以為丹青客是每家給畫一幅,可現(xiàn)在才知道基本上都是每家給畫兩幅,這就意味著,她少估算了一半的時間,那豈不是都要等到仲夏了!那豈不是要熱死在路上了!蕭喚月哀求道:
“老前輩您不能這樣??!等您畫完這么多家,那仲夏日里驕陽似火,咱們?nèi)找冠s路又不能天天洗澡,豈不是要捂出痱子呀!”
丹青客聞言,卻笑道:
“你放心,不會仲夏回去的,我這還只是接的第一批生意,等消息陸陸續(xù)續(xù)傳到周邊郡縣,那些郡縣官宦家的女眷也會讓老夫給她們畫像的,所以老夫還會陸陸續(xù)續(xù)接著收訂金,全部畫完至少也得等到夏末秋初吧,到那時就涼快了。你放心,老頭子我不會讓你受苦的!”
蕭喚月聽了這話險(xiǎn)些啼血,老頭子還讓不讓她回家啦!無奈,丹青客終日東跑西跑的去給人家畫像,中午回來吃個飯,晚上常常在外面溜達(dá)到很晚才回家,蕭喚月也是第一次“欣賞”到孤家寡人的日子是有多逍遙。于是乎,百無聊賴的蕭喚月便時不時的買些點(diǎn)心去看望若蘭,看她什么時候能有南下的生意,自己是不指望丹青客了。不過跟著丹青客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缺銀子,因此蕭喚月每次買給若蘭的點(diǎn)心都不算差,若蘭就這點(diǎn)好,不跟她客氣,不吃白不吃,而且每次都給蕭喚月回點(diǎn)東西,有的是她外出押鏢帶回來的當(dāng)?shù)赝撂禺a(chǎn),有的是她們宋家的廚娘自己做的糕餅,雖然她永遠(yuǎn)都是一副冷若冰霜人人都欠著她的樣子,但蕭喚月跟她的感情卻是越來越深。若蘭讓蕭喚月別著急,只要有南下的生意他們一定會接,到時候第一時間通知蕭喚月,蕭喚月也便默默祈禱,若蘭一定要接到南下的生意啊,丹青客那個老頑童估計(jì)是不想管她了吧!
然而,蕭喚月在洛陽度日如年的時候,西京那邊也沒能安生。晉王一直在按照計(jì)劃離間劉淑妃和齊王,雙方已頗有劍拔弩張的氣勢。段墨寒回到驃騎大將軍府后,他那個因痛失愛子而失心瘋的繼母有一天夜里發(fā)瘋失足掉進(jìn)了后花園的池塘里,還是被路過的段墨寒撈上來的。段墨寒對這個繼母還是有一點(diǎn)感情的,這幾年段赫常年征戰(zhàn)在外不管他,這個繼母倒是偶爾給他送些日用品和自己做的吃食,反正是進(jìn)不去他家大門,便由丫鬟送到門口,再由家丁轉(zhuǎn)達(dá)給段墨寒,雖然段墨寒每次都是看都不看就分給下面的下人了,但繼母的這份情他是記在心頭的,再加上如今知道了她的悲慘遭遇,對她又多了一分同情。段赫沒辦法,夫人整日里把大將軍府鬧得不得安生,便將她送到了莊子上去,段墨寒知道段赫是個粗人,送過去估計(jì)就不管繼母的死活了,于是又從自己的府里抽派了幾個人去莊子上照顧繼母,想起來了便偶爾去看看她,就像她當(dāng)年偶爾給自己送些東西一樣。繼母也偶有清醒的時候,但也無非是勸他好好孝敬段赫,不要再跟他鬧了。
后來,段赫知道了段墨寒去莊子上看望過繼母,便問他為何態(tài)度轉(zhuǎn)變?nèi)绱酥?,段墨寒沒有回答,卻問道:
“父親可知當(dāng)年之事是先帝的陰謀?”
“陰謀?”
果然,段赫什么都不知道,段墨寒將當(dāng)年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段赫聽,段赫一開始不信,段墨寒便翻出了晉王府暗衛(wèi)從宮里送出來的那封紙箋,遞給段赫,并說:
“白紙黑字都在上面,我也是回家前,才從晉王表哥那里知曉的,林秀姨就是當(dāng)年那個隱瞞惡疾進(jìn)宮選妃的官家女子,她被賜給了你?!”
段赫看完信箋,顫抖著說:
“不……不!怎么可能?先帝對我如此信任,怎么會……怎么會這樣?秀兒,秀兒也從未向我提起過!”
段墨寒卻笑道:
“林秀姨為何要告訴你!讓你厭棄她?就算你當(dāng)初知道了又能怎樣?難不成你還要去跟皇帝理論?”
段赫半張著嘴不知該說些什么,段墨寒又道:
“伴君如伴虎,父親還是多留心皇帝的心思和朝堂的動向吧,否則,縱使您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一旦有人想要害您,您還不是在朝中孤立無援?譚光舒老將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還有前朝李駙馬被誣告謀反,那個沒用的亡國之君還不是把李駙馬一家全殺了?連自己的親女兒安和公主都沒放過!官場上爾虞我詐,那么多人忌憚父親手上的兵權(quán),來日若真到那一步,父親以為墨寒身上這點(diǎn)皇室血脈能保全段家嗎?”
然而,段墨寒這番話卻像魔咒一樣一語成讖。齊王不知何時收買了一批御史大夫,沒過幾日竟在朝堂上彈劾段赫擁兵自重,意欲謀反。段赫想起了段墨寒那天晚上的忠告,拼命辯解,奈何這些年一直在外駐守邊關(guān),在朝堂上半點(diǎn)人脈都沒有。晉王此時也在朝堂之上,他已經(jīng)猜到了這是齊王的手筆,當(dāng)初齊王為了不讓他得到許晟的兵權(quán)就百般阻撓,如今段赫歸來,誰都知道段墨寒是他晉王這邊的人,而段墨寒的立場則代表著段家的立場,無形中就把段赫拉到了晉王這邊,段赫就是不幫也得幫,所以,齊王是絕對不允許晉王在掌握鎮(zhèn)軍大將軍后又掌握驃騎大將軍的。晉王一直在沉思,想著該怎樣應(yīng)對這幫老匹夫,一旁的齊王也同樣默不作聲,那幫御史大夫是他花銀子買來的“舌頭”,有他們和晉王來個唇槍舌戰(zhàn)就好,自己老老實(shí)實(shí)坐收成果便是。然而,就在這時,太極殿外卻突然來報(bào):“榮寧長公主之子段墨寒求見?!倍文墓俾氃谖迤芬韵?,不用每日上朝,而是每月初一和十五上朝,而那日既非初一也非十五,且段墨寒不是皇子,無旁聽之特權(quán),因而未出現(xiàn)在朝堂上。然而段墨寒如今卻是每日一早便隨父親出了門,等在宮門外,以備不測,他告訴段赫太極殿的太監(jiān)里有晉王的人,一旦朝堂之上出現(xiàn)不利于他們的情況,會有人來送信,他一再叮囑段赫無論其他人給他安了什么罪名都咬死不能承認(rèn)。這日,收到宮里傳來的消息后,段墨寒便以皇室宗親的身份請求面圣。皇上正愁著不知該如何定奪,便想聽聽段墨寒的說法,于是就宣他上殿。段墨寒進(jìn)了太極殿,自然是和御史大夫好好理論了一番,段墨寒口才尚佳,一度把對方逼得啞口無言,可就在這時,其中一位御史大夫說:
“段公子與段將軍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如今你們父子一文一武,他手握重兵,你又在掌控財(cái)力命脈的戶部,雖說段公子官位不高,可奈何待的時間久啊,從你十四歲到如今年至弱冠,這些年也撈了不少銀子吧?你們父子若是想奪權(quán)逼宮,一個出錢,一個出兵,有什么事是辦不成的嗎?”
此人剛說完,又有人接著說:
“況且,當(dāng)年榮寧公主仙逝后,段公子曾在宮里受人欺凌,那時陛下剛剛登基,忙于朝堂之事,日理萬機(jī),哪里有時間顧及段公子呢?這段公子當(dāng)年可是記恨上了陛下,竟然一怒之下離開了皇宮,段公子,你敢說你對陛下忠心耿耿沒有半分的忤逆之心?如果真沒有,當(dāng)初陛下想讓你迎娶昭儀娘娘的長平公主,你為何要拒絕呢?”
段墨寒就知道他們會揪著當(dāng)年的事不放,正欲開口,另一位御史大夫又說:
“段公子才不會娶長平公主呢!他們父子是一早便存了謀逆之心,覬覦陛下的江山已久,陛下于段家而言便是敵人,段公子又怎會娶敵人的女兒為妻呢?這段將軍常年在西北邊關(guān)駐守,只怕早就謀得當(dāng)?shù)孛裥牧税?,若不是陛下及時將段將軍召回京城,段將軍都要在西北自立為王了吧,段公子說不定都當(dāng)了太子了呢!”
皇上聽了這話,頓時眉頭緊鎖,雖說口說無憑,但段赫手中的兵權(quán)確實(shí)也太大了些,況且,早年段墨寒在宮里備受欺凌時自己這個做舅舅的的確沒有管過他的事,而且墨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長平公主,御史大夫所言全都能對的上,任誰都不可能不懷疑。情急之下,晉王正欲為段墨寒辯駁,段墨寒卻忽然下跪,道:
“諸位大人之所以有如此想法,無非就是怕我們父子里應(yīng)外合對陛下不利,既然陛下也不肯相信家父的忠心,臣無能,唯有此舉以證清白。”
說完,段墨寒伸手拔下頭頂固發(fā)用的發(fā)簪劃破了右臉。一瞬間,所有人都呆住了,長安城的第一美男,就這樣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親自毀了自己的臉。毀容對于一個男人來說不僅意味著變丑,還意味著這輩子的仕途都被斷送了,世人皆知,面部有瑕者不得入仕。段赫見狀心如刀割,雖說他一直不喜歡段墨寒男不男女不女的長相,但段墨寒的臉卻是他一直引以為豪的資本,自己長得丑不要緊,兒子長得俊就行,如今看到兒子為了段家在眾目睽睽之下自毀容顏,段赫驚的不知所措,連忙撲過去查看段墨寒的傷情。段墨寒臉上的劃痕足足有三寸長,他一邊用手捂著自己血流不止的半邊臉,一邊說:
“皇帝舅舅,外甥不才,不僅不能為舅舅在國事上分憂,還不幸落人口舌,讓舅舅如此為難,今日墨寒自毀容顏,永不入仕,從此遠(yuǎn)離朝堂,請舅舅不要被佞臣的妄言蒙蔽了雙眼!”
晉王聽明白了,段墨寒這是在打親情牌,見皇上還在驚嚇中沒反應(yīng)過來,段墨寒又道:
“舅舅就算不相信我父子二人,難道舅舅也絲毫不會念及墨寒的母親嗎?當(dāng)年王皇后在宮里備受妃嬪的欺壓,皇后寬宏大度,不予計(jì)較,多少苦水多少淚水都是往自己肚子里咽,從不肯抱怨半句,也從不曾指責(zé)過哪位娘娘的不是,后來,母親和離回宮,暗地里幫了王皇后數(shù)次,這才讓她免于受委屈,舅舅,這些您都是知道的呀,您如今全然不記得了嗎?母親是善良的,她維護(hù)皇后就是在維護(hù)舅舅您呀!唯有帝后同心,方得江山穩(wěn)固!墨寒是母親一手帶大的,從小母親就教育我,我們是舅舅的親人,朝堂之上不管是誰給舅舅難堪,我們都要維護(hù)舅舅,母親雖然不是您一母所出的妹妹,可她一直都是十分仰慕、十分敬愛您這位皇帝兄長的,墨寒又怎會心存忤逆呢!”
段墨寒一番話說的聲淚俱下,老皇帝竟然被感動的紅了眼,當(dāng)然,段墨寒故意提及王皇后,也是在示意國舅爺王賢,希望王賢能看在榮寧公主幫襯過王皇后的份上,站出來替段家說句話,因此特意在言語中狠狠夸贊了王皇后的賢德。果然,王賢領(lǐng)會到了段墨寒的用意。見皇帝備受動容,在朝堂上一貫沉默的王賢終于站了出來:
“陛下,方才聽聞段公子提及皇后,臣心中亦是唏噓不已,陛下當(dāng)年被先帝的幾位皇子設(shè)計(jì)陷害,一路走來,頗為艱辛,皇后于陛下而言,是患難與共的發(fā)妻。陛下心系萬民,勵精圖治,為了我大周嘔心瀝血,多少個日夜都是在御書房里批閱奏折,這些,皇后生前都與臣說過,皇后說陛下日夜操勞,從不貪戀后宮,皇后說自己無能,空有賢德之名,皇后還說……這些年,多虧了榮寧公主,里里外外幫她打理后宮,幫陛下分憂,處處維護(hù)她的皇帝哥哥和皇后嫂嫂,陛下,皇后從小到大,從來不對微臣說謊,皇后所言,句句屬實(shí)?。∵€望陛下看在皇后和榮寧公主的面子上,三思而后行啊!”
說罷,國舅爺跪地叩首。晉王聽了王賢的陳述,不得不佩服國舅爺?shù)目诓?,什么勵精圖治什么不貪戀后宮,說白了就是從不過問后宮之事,不知道多少嬪妃子嗣冤死,王賢居然把皇帝這個在后宮之事上犯糊涂的老毛病生生說成了豐功偉績,真不愧是當(dāng)年鼓動皇帝發(fā)動北宮門之變的作妖大舅哥。其實(shí),王賢心里清楚,雖然王皇后死前已經(jīng)失寵,但她一死,就變成了皇帝心頭抹不去的傷,人就是這樣,失去了的才知道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果然,老皇帝聽了王賢的話,居然從龍椅上站起身來,老淚縱橫道:
“王賢哪王賢,說起來,朕還得叫你一聲舅兄,你知不知道,自從皇后鳳駕歸天,你就再也沒有像今日這般能與朕說這么多話了!咱倆……咱倆是患難與共的兄弟呀!王賢呀!”
王賢只是低聲道:
“臣不敢。”
哪是不敢,根本就是不想,才不要認(rèn)你這個妹夫呢!王賢并不想搭理皇帝,他但凡能對后宮之事多上一點(diǎn)心,王皇后也不至于英年早逝,剛剛自己那番圓滑的自己都想笑的話,說的是何等的違心,當(dāng)初答應(yīng)的好好的會一輩子對我妹妹好,現(xiàn)在呢?晉王見形勢大有好轉(zhuǎn)之勢,他作為眾皇子中唯一的嫡出,此時最能在皇后之事上插上嘴,于是亦趁機(jī)補(bǔ)刀:
“父皇,這些年,兒臣日夜思念母后,時常夢見母后對兒臣說過的話。”
老皇帝果然顫抖著轉(zhuǎn)過身,問道:
“哦?皇后都對皇兒說過什么?”
老皇帝似乎在皇后過世后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皇后的太多事,恨不得把她生前的事都問個清楚,晉王連忙道:
“母后常說,讓兒臣和諸位兄弟好好讀書習(xí)武,做一個像段將軍一樣的忠義英勇之人,母后跟我們說,榮寧姑母雖與段將軍和離,可回宮后不曾抱怨過段將軍半句,反是時常教導(dǎo)墨寒,讓他不要對他的父親有任何怨懟,他的父親一直都是一個忠臣良將!父皇,縱使當(dāng)年榮寧姑母與段將軍感情不和以致和離,姑母卻仍能說出這樣的話,段將軍的忠心定是日月可鑒!否則,皇爺爺又為何會絲毫不介意段將軍傷了榮寧姑母的心,反而又賞賜一名秀女給段將軍呢?當(dāng)年這么多事,樁樁件件都能為段家一門忠烈作證,還請父皇三思啊!”
如果說段墨寒的話是實(shí)情陳述,王賢的話便演變成了美化事實(shí),而到了晉王這里就變成純粹扯謊了??蓱z段赫一個胸?zé)o城府的糙漢子居然沒聽出來晉王的謊話,誤以為榮寧公主真的念著自己的好,居然拍著大腿在太極殿上嚎啕大哭:
“公主啊!我的公主??!都是為夫負(fù)了你的恩情?。 ?p> 此時,朝堂之上王賢和晉王已相繼下跪求皇帝三思,而晉王在吏部任職的這段時間,也收買了不少人,那些人見晉王已表明態(tài)度,也連忙下跪道:
“陛下三思啊!”
于是乎,又有人跟著下跪高呼三思,漸漸的,大半個朝堂上都烏壓壓的跪倒一片,那幾個被齊王收買的御史大夫也終于按捺不住了,暗搓搓的就跟著跪了下去,齊王見狀,心里暗自咒罵道:
“一群忘恩負(fù)義的墻頭草!”
終于,在滿朝文武的壓迫下,齊王也硬著頭皮跪了下去,跟著唱和道:
“三思啊三思!”
老皇帝看了看段墨寒血流不止的臉,又看了看嚎啕大哭的段赫,連忙上前將他們父子二人扶起,轉(zhuǎn)身便對那幫御史大夫吼道:
“方才口口聲聲說段家忤逆的是你們,如今勸朕三思的也是你們!你們到底想干什么!一個個口說無憑,就敢指責(zé)朕的愛將,指責(zé)朕的親外甥,你們瞧瞧,你們瞧瞧你們都把朕的外甥逼成什么了!墨寒身為皇室宗親,他的容貌一向出眾,那代表的是我大周皇室的臉,你們……你們這群老匹夫,好大的膽子!”
幾個挑事的御史大夫嚇得瑟瑟發(fā)抖,連忙道:
“陛下饒命啊陛下!”
老皇帝伸手指著他們,顫抖著道:
“段將軍駐守西北多年,若想造反早就造反了,又何須等到今日?當(dāng)年,譚將軍一案,朕就處理的頗為草率,如今,你們是要把我大周的良將全都擊垮嗎?難不成我大周的疆域能靠你們這些老骨頭去守護(hù)嗎?日后,若是再敢隨意污蔑驃騎大將軍,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就這樣,齊王的如意算盤又沒打成。
江船夜雨
心疼我的墨寒美人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