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石室內(nèi),三處情況皆是劍拔弩張。
武浩在南門處,手提大劍,正想沖過上前去支援韓老家主時,卻先是見到飛光劍出現(xiàn)而大吃一驚,接著,又聽到身后的通道內(nèi)傳來腳步聲,因而是停在了原地、沒有輕舉妄動。
韓鎮(zhèn)鈺在北門前,將鶯歌笛收回腰間,手執(zhí)金鞘劍,緊盯著數(shù)十丈外的黑翳玿、女兒阿梅以及小張,心中竟糾結(jié)了起來。
黑翳玿在正中央、韓梅所囚石床的懸臺上,站在石床后,手持飛光劍、向北邊的韓鎮(zhèn)鈺望去,盡管他同樣也感知到了武浩的出現(xiàn)、但卻是一副根本沒打算理會的模樣。
“怎么樣,韓堡主?”
黑翳玿傳音給韓鎮(zhèn)鈺道,“現(xiàn)在…需要你為之報仇者,又多了好幾十號人呢,你…還呆站在原地做什么呢?”
而韓鎮(zhèn)鈺聽罷,持著長劍的手都開始微微抖動了起來。
這并非因為懼怕,而是對眼前之人…超越極限到骨子里的憤恨、以及對其邪惡行徑的唾棄所致!
為了女兒阿梅,他不能懼怕,他也并未懼怕!
哪怕再踏上前去,敢動這位自恃矜貴的王爺一根毫毛,自己便要淪為通緝犯,失去族長、堡主之位,失去迄今所擁有的一切,他…也無所畏懼!
“你現(xiàn)在退后開去,咱們這單生意還能做。”
黑翳玿一邊傳音、臉上一邊浮現(xiàn)著嗤笑,“把你手上的鶯歌笛、三途鼓一并交來,本王就可以治好他們,再放你們一起…毫發(fā)無傷的回去。但若是…你要是再邁進前來半步的話,本王可就視為…你決定造反了呢。”
啪!
耳內(nèi)話音未畢,韓鎮(zhèn)鈺便神情堅毅、義無反顧的踏上前了一步。
“…好吧。”
黑翳玿冷嗤一道罷,便舉出飛光劍來、指向了韓鎮(zhèn)鈺去,繼續(xù)傳音道,“那么…就休怪本王,也只能來硬搶的了!”
隨即,便見黑翳玿兩眼閉起、抬劍指向頭頂,隨后…
嗡——
伴隨一道鳴響聲罷,只見在他睜開了那雙瞳已變作銀色的兩眼的瞬間,在他手中飛光劍劍身上的白光、變得比適才濃郁刺眼了數(shù)倍!整間石室內(nèi)更是皆可感知到,一股深厚雄渾的金象內(nèi)力,盡皆凝聚在了其上!
銀白色的星點,伴隨銳利的劍氣,扭曲了周圍的光影,甚至讓兩排室壁上的所有火把這時都顯得暗淡下來…
頓時,這桿飛光劍在這間水牢內(nèi),變得是比日光還要耀眼!
就連曾見過鐘大王使此劍的武浩,都從未見過這樣一幕!
“白虎…星降!”
下一刻,便見黑翳玿厲喝一聲的同時,長劍一揮而下:
隨即在他身前,只聞嘩地一聲,銀白色的光霧霎時凝現(xiàn)、騰繞并旋轉(zhuǎn)著,很快,匯聚成了一只有著黑色條紋的、通體白色的一丈巨虎的模樣,只一眨眼的片刻,便已逐漸成形,出現(xiàn)在半空當(dāng)中…
這一幕,更是把武浩都看呆了。
只見黑翳玿利劍再揮一道,隨后,這頭由銀光幻化而成的‘白虎’便昂首咆哮著,甚至隱約間還發(fā)出了震耳的虎嘯聲…
“吼!”
伴隨著震撼人心的威壓感,這只白虎從空中便邁動起四蹄、向韓鎮(zhèn)鈺飛撲了過去!
而隔著五座懸臺、站在數(shù)十丈外的韓鎮(zhèn)鈺,則仍是那副冷峻的神情!直到白虎撲來后,才見他出招以應(yīng)…
只此瞬間,令黑翳玿也覺驚奇一幕便發(fā)生了:
僅聞‘哄!’一聲罷,韓鎮(zhèn)鈺全身從頭到腳,便當(dāng)即充斥、包裹滿了濃郁的金光,比之他黑翳玿用在飛光劍上更為深厚的、且明顯到就連百丈外的武浩都察覺到了的土象內(nèi)力,也瞬間凝聚在了他手中的金鞘劍上——
“…黑翳玿!”
盡管對方并不能聽到,可韓鎮(zhèn)鈺仍是開口念了出來,“就如你前晚…對老呂所說一般,從我當(dāng)上雁月堡主與韓氏族長的那天起,我韓鎮(zhèn)鈺…就已盤算過了無數(shù)種,該如何除掉你的辦法!”
“如今…便是我施展出來的時候了!”
話音落畢,那白虎也將沖到他眼前,這時,便見韓鎮(zhèn)鈺大劍一揮…
嘩!
頓時,一道如月彎勾般的金黃色劍氣、伴隨他這一斬而飛出,迎面向那白虎襲去,緊接著,便見兩道力量在空中終于是產(chǎn)生了交碰…
轟!
只聞一聲巨響,這一道碰撞,竟在交擊之處爆開了前所未有的刺眼的光,瞬間席卷而來、彌漫并填充了整間石室前后,而交擊所產(chǎn)生的轟勢,更使得整間地下水牢、三間石室都發(fā)生了極大的震動…
……
隨著白光化去,就在黑翳玿與韓鎮(zhèn)鈺大戰(zhàn)展開之際,數(shù)十丈之外的另一端處境,竟也隨之發(fā)生了變化:
只見南門內(nèi),原先在南部石室出口處由王伊寧負責(zé)阻攔的,那名身著一襲黑衣、腕戴銀護臂、面相兇煞的老漢,竟手提著王伊寧的一丈烏桿金鋒槊,從門內(nèi)沖了過來!
“什么?怎么回事…”
武浩見狀大驚,當(dāng)即沖上去、雙手握劍揮劈而去,要攔住他…
鏘!
老漢扛起槊來,輕松抬桿擋住了武浩的崩劈之勢!
“喲,看樣子,我來的不早不晚,正是時候呀!”
老漢咧嘴笑道,“那邊已經(jīng)清干凈,現(xiàn)在就剩這邊你們兩個了!待殺光你們,咱們也可算是大功告成了!”
“做你的美夢去吧!”
武浩厲喝著,遂繼續(xù)雙持著劍,連連向那老漢劈砍,而那老漢也一直抬槊抵擋著…
鏘鏘鏘——
一桿明顯超出了他身材所適合之長度的大槊,加之狹窄的地界,他使出來竟仍能耍得是如此這般的游刃有余,有時甚至還能找到空隙,反向武浩發(fā)起主攻、猛刺出去!
這等高超武藝…不免令人驚嘆不已。
“有呂前輩在!我們今夜,必能救出阿梅與張大哥!”
武浩一邊擊打著一邊喝道,“而且!也必將殺死為非作歹、作惡多端的這個四王爺,為‘馭鱷尊者’周師傅父子二人報仇!”
“是嗎,哈哈!”
老漢邊應(yīng)付著邊笑道,“你剛跑快了,我不妨詳細的告訴你吧!小子,那個背叛投靠你們的曹先索,可是已被殺掉了!四王爺為了對付韓鎮(zhèn)鈺的音波功,已將自己點聾。而呂千鈞在那另一邊,也有三皇子攔著,也是麻煩臨頭呢!”
“你、你說什么?!”
“我說現(xiàn)在,你也想想如何顧你自己吧!”
聽到曹前輩的死訊,武浩只有是震驚不已。
盡管都是實話,但這等‘干擾戰(zhàn)術(shù)’卻也同時奏效了:只見武浩與這老漢的對拼頓時開始形勢逆轉(zhuǎn),逐漸落入下風(fēng)、轉(zhuǎn)攻為守…
很明顯,武浩心緒已亂!
而老漢,則是持續(xù)著乘勝追擊,將武浩打得是節(jié)節(jié)敗退…
……
與此同時,南部石室內(nèi)。
與中間石室完全相反的是,這里的一切、居然皆已安靜了下來。
由南向北數(shù)的第四座懸臺上,何婉霄仍呆滯的跪坐在地,懷中抱著已經(jīng)變得冰涼、蒼白了的曹先索遺體,一動不動。
南麟劍、上河劍交叉著擺置在地,一紅一藍,一水一火。
然而,其中是一把還殘余著微末的氣息、如同星星螢火,另一把則失去了所有的劍氣與光芒、變得黯淡如灰,與凡鐵無異…
一生一死,一陰一陽,陰陽相隔。
在她面前的不遠處,直走猩‘泡泡’攔在最前邊、仍未就此放松警惕,接著是身軀龐大的帝王鱷與尖角兕,而安雅與秦蕙,這時則已坐到了帝王鱷的背上,靜觀著眼前這一幕。
此刻,她們都已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啪!
未過多久,便見生著碧眼、青鱗與利爪的王伊寧,從第五座懸臺處跳過數(shù)丈長的鐵索橋,落到了這處臺上,走來到了何婉霄的身邊。
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何婉霄,王伊寧冷酷的眼神中根本未流露出任何、看到她的傷心而產(chǎn)生的絲毫的同情。
因為他心中還有一個最堅定的目標(biāo),此時,何前輩在他眼中…仍是敵人。
“何前輩,殺了曹前輩,你也算大功告成了?!?p> 王伊寧冷漠說道,“但你剛才這招‘龍舞赤炎’出畢,已耗去了你體內(nèi)太多的內(nèi)力,我能感知到,你自己也清楚,你現(xiàn)在所剩下的功力,與平時的你相比已根本不足十分之一?!?p> “也就是說…現(xiàn)在,你已不是我的對手了?!?p> 說罷,王伊寧伸出利爪,擺在了何婉霄的頭旁,“你是王府侍衛(wèi),我是大內(nèi)侍衛(wèi),我今夜本就只打算是來救人,殺師之仇也只是對四王爺、而非對你…再加上,我不是四王爺那樣的瘋子,也不想枉造殺孽?!?p> “所以,你還是莫再反抗了。”
“交出兵器、引頸就戮,受我一毒爪、而后乖乖在此睡著等待吧?!?p> 王伊寧冷漠道,“這樣,都不浪費大家時間,對大家都好?!?p> “時間…”
跪坐在地的何婉霄聽罷,竟是開始連連搖頭、開口細聲喃喃自語了起來,“是啊,早知如此,何必…還要浪費這般久的時間呢?呵呵…到頭來,誰也沒有成全…”言語間滿是自嘲的意味。
“嗯?”
王伊寧聽得疑惑,不禁眉頭一皺。
“對了,王副總管,我…想問你呀?!?p> 何婉霄抬起頭來、看向王伊寧,微笑著問道,“你…喜歡韓梅嗎?”
此話一出,震驚了在場眾人。
不僅三名少年聽得詫異,就連能懂人言的猩猩泡泡聽到,都蹙緊了眉頭、表示得疑惑萬分。
“這種時候,何前輩問這話是什么意思?”
王伊寧反問道,“阿浩獨自沖進了中央監(jiān)牢,那老漢適才也撿起我的槊追了過去,加上不知那里頭有何埋伏,還有剛才的巨響與震動,多半是情況不妙。何前輩,我可沒有時間與你說這些?!?p> “你與曹前輩之間的事、已經(jīng)永遠過去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與你‘陰陽相隔’?!?p> “你還是放下他吧?!?p> 聽得王伊寧說罷,便見何婉霄低下頭去,又搖搖頭自嘲的嗤笑了起來。
“你這樣說,看來…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嘛?!?p> “不久前…在宮城的武林會時,她在臺上贏了秦家小姐,回她韓氏座區(qū)報喜后,居然下一刻,便是直接跑到你們王氏那邊、找你去了?!?p> “那一幕…我們王爺說,他看得是一清二楚。”
何婉霄笑說道,“接著,這次捉到她,又從她口中拷問得知,她之所以離開韓氏隊伍、單獨行動,原來又是因為擔(dān)憂…擔(dān)憂你,還有她父親韓大哥,不知你們到底要來做什么,連她也不能告訴,是如此隱蔽,究竟是否安全…”
“…這一下,我便猜想,你與她之間…定是不簡單。”
“最后,我再向王爺一打聽,一切便全都了然了。原來…在大皇子襲擊火龍宮、你們前往相助的那晚,你舍身救她,竟抱著她一同墜崖,用自己的命…救了她的命?!?p> “如此…也不負她對你一片癡心呀…”
何婉霄嗤笑說道,“現(xiàn)在…又輪到是她的生死存亡之際了,我想問問,你…喜歡她嗎?”
“你應(yīng)該不像我?guī)煾改菢?,是個無情之人吧?”
何前輩這一連串下來的問話,不僅問得愣住了王伊寧、讓他根本不知該如何開口回答,更是驚訝了躲在帝王鱷背上的安雅與秦蕙…
安雅開始揣摩起何前輩在這等時機、如此問話的用意。
而秦蕙,則越聽著,臉上越是露出了愁郁、糾結(jié)的神色,漸漸低下頭去…
“呵呵,你…怎么不回話呀?”
“你在糾結(jié)什么?”
“若是喜歡的話,就莫再糾結(jié),莫要再像我們這樣、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吧…”何婉霄搖頭嗤笑道,“我與小曹,都是癡心錯付、枉費了一生幸福之人,作為你的前輩,我很高興能看到…能有一個比我們這樣、要美好的故事,確確實實的出現(xiàn)在人間,這真是很令人羨慕呢…”
“只可惜…這故事不是屬于我的呢…”
何婉霄看向懷里的曹先索說道,“小曹,我們的故事…真是讓晚輩們看笑話了,我真是…愧悔萬分呀…”
隨后,便又見她緩緩轉(zhuǎn)過去了,伸出手去,似是要去撿起她的南麟劍…
砰!
王伊寧見狀,立時從驚愣中反應(yīng)過來,一腳踢開了兩把劍,讓何婉霄沒能夠到,而是目光隨著移了過去、只有呆呆的看著。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呢,何前輩?!?p> 王伊寧也嗤笑了起來說道,“如你所謂的‘癡心錯付’者,可還不止你們二人呢!你可莫要忘記,你這把劍是從哪來的!我王伊寧今天,可不止要救出阿梅與張大哥,殺四王爺報師仇,我還要帶走這把劍…還給他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