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鏘!
再是怎樣能翻江倒海之‘虬褫’,亦終究只是蜷曲的無角龍子,怎堪與那列位東方星宿、呼云喚雨的‘青龍’相匹敵?
很快,這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疏于練功的后生晚輩,便徹底敗在了行俠闖蕩、殺伐濟世一生的八龍杰大俠之手!
北部石室的通道口前、狹窄的門前平臺上:
黑翳玦才撐了不過幾十招,便輸?shù)檬且粩⊥康亍?p> 同是這把青蓮劍,一年半以前的雪城茶館,他的‘騰雪龍’被一斬成六截…
今次,即便是他最寶貴的‘翻江虬’,竟都慘敗在此,甚至被那迅捷如亂花迷眼、凌厲如密雨云屏般的劍法,切碎成了數(shù)十塊大小不一的銀、鋼碎塊,迭散一地,或是滾落下臺、掉入水中…
砰!
黑翳玦整個人被一劍逼到門口、靠在了石墻上,劍尖抵在了喉口處,再做不得是任何反抗了。
而這從頭到尾的整場交手,位于后方懸臺、連未插手進來的呂白更是已完全看呆…
此時的他是從未敢想象、更不曾目睹,父親的劍法有如此境界!
“就這嗎,公子哥?”
呂千鈞輕蔑揚頰的嗤笑道,“黑翳玿就請你來作援手,未免有些太…所托非人了吧?”
“…呂前輩,果然好功夫,晚輩…領(lǐng)教了?!?p> 雖是利劍搭在脖前,可黑翳玦竟仍能露出一抹笑臉、似乎并不懼怕,“即便是直到了兩年前,殺了不知多少人的你,父皇也仍愿下這封密詔、給你個保留晚節(jié)的最后機會。只可惜…你不肯奉命,那么這折子上有你的姓名,且必須畫上個死字,也是難免之事了?!?p> “你敢動我,呂千鈞,你就再無回頭之路了?!?p> “不過…據(jù)我所知,令郎小呂,似乎還在京師…帶兵為將呢。”黑翳玦咧嘴笑道,“所以我猜現(xiàn)在的你…應(yīng)該不敢取我性命吧?”
“嘁!你說什么呢!”
呂白聽罷,當(dāng)即從后方懸臺趕來,一躍即跨過了數(shù)丈長的鐵索橋,來到父親與三皇子身邊,不屑一顧的看著他嗤笑道,“黑翳玦,你覺得我很稀罕這個將位嗎?實話告訴你吧,我留在京城無非是為了陪伊寧而已!你也不想想,你爹有心要殺我爹,我怎可能甘心替他效力?”
“爹,殺了他算了?!?p> 呂白說罷、轉(zhuǎn)看向呂千鈞道,“這家伙助他弟四王爺來對付咱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p> “…呵呵。”
呂千鈞微笑應(yīng)著,看向黑翳玦的神情中、眼神間似還有些迷離,“黑翳玦,你不愧是皇子,倒還有幾分皇室氣派,與我以前殺過的那些貪官污吏、豪強惡霸們…可謂是‘天上地下’般的不同呢。劍在喉前,還能面不改色、且是這般的能說會道。”
黑翳玦聽罷,咧嘴微微一笑。
“不錯,公子哥,我呂千鈞…暫不取你性命?!?p> “什么?!”
比起‘公子哥’本人,呂千鈞自己的‘公子’此時卻是更顯驚訝。只見呂千鈞朝他瞥了一眼、微微搖頭后,呂白便在旁默不作聲了。
而黑翳玦卻自以為猜對,滿臉是自信的嗤笑。
“不過…卻不是因為不敢?!?p> 呂千鈞轉(zhuǎn)頭回來,手持著青蓮劍、再壓進前了些說道,“而是因為你這條貴命,比起就這樣斬了,老子留著…說不定還能有些用處。你說是吧,公子哥?呵呵…”
笑聲未畢,便見呂千鈞另一手伸出,捻指撲上前,飛速便在黑翳玦身上連連點了幾下——
隨后,又見他松開劍來,退開了兩步去。
頃刻,黑翳玦便在夾雜著疑慮、驚訝與困惑的神情當(dāng)中,逐漸感覺到了全身力道的喪失,筋骨與經(jīng)脈的僵硬…
毫無疑問,他被呂千鈞點穴了!
“小韓與勞達,適才就此進了中央監(jiān)牢去?!?p> 呂千鈞盤起手、冷漠的看著黑翳玦說道,“而小曹此前又稱,你帶了飛光劍與你那管家一同前來,加上小何與黑翳玿又都不曾現(xiàn)身,不知那里頭…究竟有多少埋伏。那巨響與震動,多半是已經(jīng)開打了?!?p> “黑翳玦,我可沒有時間,再與你在此閑話了?!?p> 說罷,呂千鈞側(cè)頭看向了一旁的兒子道,“白兒,此人已被我點穴,你就留在此看著吧。為父要去支援你韓老家主去了。不過切記,他的貴命留著尚有用,可莫要傷了他。”
“明白,爹請放心吧?!?p> 呂白知道自己插不了手、幫不上忙,甚至可能會拖后腿,便聽從吩咐答應(yīng)了。
“好,我很快便解決回來。”
呂千鈞點頭應(yīng)罷,轉(zhuǎn)過身便朝著眼前的門疾沖、進入了通道當(dāng)中去,轉(zhuǎn)瞬無影。很快,就連腳步聲也消散遠去了。
轉(zhuǎn)眼,這北部石室便只余下了黑翳玦、呂白二人。
“…好了,三皇子?!?p> 呂白輕嘆一聲罷,盤膝坐下到了黑翳玦面前、咧嘴笑著說道,“不知你現(xiàn)在可否郁悶?悶的話,不如咱倆來好好閑聊吧,哈哈…”
此時,靠在門邊,動作僵直著、還是一副適才被劍壓住般模樣,卻是已根本動彈不得的黑翳玦,此刻看向眼前的呂白,卻是已連開口講話都難做到…唯有眼珠子在轉(zhuǎn)溜著,盯著他,似有萬千句話要講…
……
中部石室內(nèi),南門前平臺上。
在呂千鈞力挫黑翳玦的同時,韓鎮(zhèn)鈺與黑翳玿、武浩與老漢之間的兩場戰(zhàn)斗,也仍在難分難解的進展著…
就如呂千鈞輕松擊敗了黑翳玦般,身為晚輩、手使短兵、加上又被分心干擾,武浩很快在與老漢的交戰(zhàn)中落入下風(fēng),身陷險境…
然而,百丈外正忙于與黑翳玿作戰(zhàn)的韓鎮(zhèn)鈺,卻來不及來救他!
砰!
最終,在抵抗了數(shù)十招過后,武浩手中的寬刃大劍終于在又一次的交拼中、被那老漢一槊砸落脫手,兩手空空之后,百斤的大槊再抬起、橫到頸前,即便再是心有不甘,武浩也只得宣告落敗。
“結(jié)束了,武公子!”
老漢咧嘴笑著道,“看來,你沒怎么學(xué)到你爹的本事呀!”
“你…”
武浩在驚怒之中、正欲回答之時,卻恰是在這二人罷兵、正面對視之際,認出了眼前這個面相兇煞、滿臉皺紋的老漢來:
“果然是你…”
不甘心的嗤笑著,武浩搖頭應(yīng)道,“真不敢相信,三皇子身邊那個老管家,居然會有這樣一身武功?!?p> “呵,是你太年輕了!”
莊昌喆冷嗤了聲應(yīng)罷,眼中頓時邪光一閃,“曹先索已死,你這也幫著通緝要犯、與王爺作對的小反賊,就作第二個吧!”說罷便轉(zhuǎn)動槊桿,欲用那鋒利、堅硬的金鑄八面棱刺,刺穿武浩的脖頸…
然而,就在這時:
“該受死的是你!——”
就在這萬鈞一發(fā)、危急存亡之刻,忽聞通道中一聲厲喝,驚止了那莊昌喆的動作的同時,只見下一刻,一道高大壯碩、上身赤裸且呈碧青色的身影,如叢蛇飛影般的從門中竄了出來,利爪猛撲向了莊昌喆而去!
正是王伊寧!
莊昌喆立時要抬槊以應(yīng),然卻已來不及:
王伊寧這快到令他根本看不清的速度,瞬間便沖到了他眼前,毒爪猛撲而下,噗嗤一聲刺入他胸口、并砸碎了他護心鏡的同時,他都才剛剛起手,百斤的巨槊連未及移過來,便終于是脫手了…
砰!
伴隨著烏桿金鋒槊一道落地的,還有老漢莊昌喆這脆弱的身板,在被刺中的一瞬間,他猙獰的神情中還滿是難以置信,甚至還欲反抗…
然而,王伊寧利爪之中,無解血毒與內(nèi)功之深厚,已遠非他所能夠抵抗。
就此一招,形勢便完全扭轉(zhuǎn):
莊昌喆倒地片刻后,便在仍瞪著眼的情況下,陷入了中毒昏迷的狀態(tài)。
“你可算來了,伊寧?!?p> 在極限驚險中脫困,武浩是長舒了一口大氣,“那邊情況如何?怎么剛才聽這老家伙說…”
一邊說著,武浩還一邊還從地上撿起大劍,還替伊寧將槊拿起、交還給他。
“有些不妙,但目前安全了?!?p> 王伊寧接過槊解釋道,“如他所說,曹前輩…已死于何婉霄之手。但何前輩…又有些奇怪,不知怎么回事,殺完他后,自己反而愣住了。我便抓住機會,也給她下了毒?,F(xiàn)在她在那邊躺著,有安姐姐與秦蕙師姐在看著,已無需擔(dān)憂。”
“唉…”
武浩聽罷,不禁長嘆了聲道,“真是不知…該如何評價此人,未識他時,只知是爹的舊友。初識他時,是黑翳玿的手下、我們的敵人。打了一場后,又成了我們的援軍。接著,又匆匆離世…唉,這實在是…”
“我也覺很遺憾,可現(xiàn)在還不是喟嘆的時候?!?p> 王伊寧一手搭在了阿浩肩上,輕嘆聲罷后、接著說道,“倒是你這邊情況如何?我剛才…咦?”
就在他正問著時,眼神也與阿浩一道、同時轉(zhuǎn)朝向了正北去。
即便隔著百丈,二人也看得是一清二楚——在北門附近,四王爺黑翳玿正手持著飛光劍,與韓老家主打得是難分難解、不可開交!
劍芒連連晃閃,密集的碰撞聲回徹不絕,濃郁的內(nèi)力氣息時而激蕩爆發(fā)、時而消閃熄滅,整間石室因二人的交擊對決而不斷震動,就連腳底數(shù)十丈之下的水面、都在震蕩之中漣漪不斷…
“只有他一人,那咱們還在這愣著做什么?”
“那上吧?”
“上!”
根本不必向阿浩再了解什么情況,只望到幾眼,王伊寧便下定了決策,而后便見二人一道從南門平臺前躍起,跳到第二座平臺上,接著又繼續(xù)前沖,一刻不停地飛速趕往正北去…
……
鏘鏘鏘…
而北門附近,正使著飛光劍與韓鎮(zhèn)鈺交手的黑翳玿,雖耳中息聲、目光也無暇去注意,但雄渾且深厚的內(nèi)力依然清晰地感知到了莊昌喆倒下、王伊寧趕至,然后兩個少年一同奔往此來的動向。
若只是前來干擾,協(xié)助韓鎮(zhèn)鈺作戰(zhàn),他黑翳玿倒不怕。
可他們前來的途中,會先經(jīng)過囚著那張南浩與韓梅的第五、六座石臺,若是讓他們把人救走,自己所做這一切則必將功虧一簣!
是故,眼下也不可再陷于與這老家伙交手了。
黑翳玿心想道罷,便趁著一招劈斬揮空后的空隙,將飛光劍御動、脫手,飛來自己足下,駕著自己,轉(zhuǎn)身便往回飛速逃去——
“黑翳玿,你往哪逃!”
韓鎮(zhèn)鈺怒喝著,當(dāng)即也御著金鞘劍,緊追不放。
這時,適才由于完全無法插手,故而一直站在旁邊、乃至有時還得躲進通道里的勞仁關(guān),也隨之追上了前去…
然后,只見就在黑翳玿、韓鎮(zhèn)鈺二人才飛出去,未過眨眼半刻之際,便聽得一道尖銳的響聲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道綠光從北門中射出,如同一支劃破夜空的碧色長箭般,以快過他二人不知幾倍的飛速,追上了過來,而后…
噗嗤!
“呃?。 ?p> 伴隨一道痛苦的叫聲,黑翳玿與飛光劍從空中墜落,掉在了距韓梅石床僅一橋之隔的石臺上…
而這時,鋒利的青蓮劍、正插在他的右后肩上!
倒在地上的黑翳玿、頓時滲出了是滿頭的大汗,為了急于守住人質(zhì),甚至都先不顧背上的青蓮劍與自己的傷勢,而是先抓緊撿起了飛光劍,而后用僅剩的輕功一躍而起,要躍向韓梅石床所在的石臺去——
然而,只見又在這時:
忽聞砰地一聲,及時趕到的韓鎮(zhèn)鈺落在他身后,一腳便將他踹得欲躍即止、跪倒在地,接著唰地一聲,金鞘劍也及時劃出、抵在了他脖前!
接著,幾道輕盈的腳步聲過后,呂千鈞也落下到了這座臺上。
還特意不拔出自己的青蓮劍,只是走來到他黑翳玿身前、特意攔在面前,盤起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同時咧嘴嗤笑起來…
與此同時,拿回各自兵器的王伊寧與武浩,也及時趕到了石臺上,并迅速各自來到了張南浩與韓梅的石床前…
武浩出劍替張大哥劈斷鐵索,王伊寧則替阿梅破鎖…
此刻,黑翳玿跪倒在地,青蓮劍插在右肩上、金鞘劍逼在頸前,呂千鈞、韓鎮(zhèn)鈺、勞仁關(guān)三人在身邊,王伊寧與武浩又先他一步到了人質(zhì)身邊,且已救下了兩人來…
自己被包圍、人質(zhì)被救出,似乎…已陷入絕境重圍了!
“結(jié)束了,黑翳玿!”
呂千鈞尚不知他已聾、仍嚴肅的厲喝了句道,“看來,你的這么些小鬼算盤,還是沒能得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