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呂,他聽不見?!?p> 韓鎮(zhèn)鈺冷漠道,“這小子為了對付我,把自己整聾了?!?p> “什么?!”
“還有這種做法…”
扶著張南浩的武浩、抱著韓梅的王伊寧,以及站在二位前輩身邊的勞仁關三位少年聽到,不由皆是驚訝起來。
“是嗎?好家伙?!?p> 呂千鈞聽罷,則是嗤笑一聲后,抬腳直接重重踏在了面前黑翳玿的背上,逼得他是又跪得更深了些,不得不松開了插在石磚地面上的飛光劍、換作了用雙掌撐住…
與此同時,呂千鈞還伸出手去、刻意攪動起仍插在他右肩上的青蓮劍來!
喀喀喀…
“呃!”
登時,黑翳玿猛地抬頭、兩眼瞪圓,神情變得愈發(fā)猙獰,伴隨著肩背上傷口的反復擴大、加深,以及更多鮮血的溢出,他也同時因為這股劇痛、開始全身顫抖起來。
“呃…啊…”
接著,又聞嗤地一聲,呂千鈞拔出了青蓮劍來、拿回手中,而黑翳玿肩上的那傷口暴露在外、更是有血開始一縷縷滋射著出來…
“真諷刺,是吧?”
這回,呂千鈞是明知他聾、亦仍開口嘲諷道,“你把自己整聾了后,唯一的下場,便是這慘痛的尖叫…大家都聽到了,唯獨是你自己不能聽到?!?p> 趴跪在地的黑翳玿,一邊渾身顫抖著,一邊怒瞪著眼前的呂千鈞。
盡管只能看到他在開口,完全聽不到他的話語,可是只需看到那副神情,便不必猜也能知道,這家伙一定是在得意的嘲諷著他。
只可惜接下來…他便笑不出來了!
隨即,便見黑翳玿低下頭去,閉上眼,開始鼓蕩起自己全身剩余的全部內(nèi)力,凝聚到了身邊的飛光劍上…
“嗯?”
呂千鈞與韓鎮(zhèn)鈺登時察覺到了異樣,當即皆警惕起來,而三位少年見到適才已暗下來的飛光劍、又重新亮起了耀眼刺目的光,也都各自開始戒備…
嗡——
伴隨一道刺耳鳴響聲,飛光劍劍身上充盈了濃郁的白光!
“小韓!”
“嗯!”
殺伐果斷的呂千鈞一轉頭吩咐,韓鎮(zhèn)鈺便也毫不猶豫、點頭領會,隨即將握在手中、抵在黑翳玿喉口邊的金鞘劍,立時便劃了下去——
然而,卻見此時:
只見就在原地,又聞砰地一聲輕響,先是從飛光劍處爆開了一陣、與適才那招‘白虎星降’是如出一轍般的濃霧,接著令在場眾人皆震驚的是,韓鎮(zhèn)鈺這一劍下去居然劈了個空:黑翳玿的整個身子都炸散開來,化作了飄滿四處的銀屑、鐵粒、白光點等,與飛光劍一道、瞬間消散無蹤…
“當心,他還未走!還在室內(nèi)!”
呂千鈞當即厲喝一聲,提醒著周圍眾人。
隨即,震驚之余,眾人登時是皆眉頭深蹙、開始警惕萬分的環(huán)顧起了四周來…接著,就在此氣氛無比緊張之際…
“呃!”
突然,便見韓鎮(zhèn)鈺猛地兩眼瞪圓,神情與適才的黑翳玿一樣、變得是猙獰不已,就在周圍眾人皆詫異的轉看向他去的同時,他當即是當啷一聲、金鞘劍掉到了地上,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揭開了自己的層層衣袍…
也是在這時,眾人皆見到,韓鎮(zhèn)鈺身上所穿護具皆已破碎,而伴隨著他的脫衣,本位于他胸口處的其中一支三途鼓又掉到了地上。
最終,韓鎮(zhèn)鈺一直脫到了、將自己精壯上身,全部袒露出來的程度…
這一刻,所有人皆看得是瞠目結舌!
“小韓!”
“韓老家主!”
只見韓鎮(zhèn)鈺的上身,竟破開了數(shù)十上百個密集而細小的洞口,血液飛濺著,盡是從皮膚內(nèi)部鉆開的一般,而后,更有連看都看不清之數(shù)量的、有著黑色甲殼的細小蟲子,在他上身爬動、啃咬…
而且,還在愈發(fā)增多!
這一幕之可怕與突然、超出了眾人的意料之外,就連王伊寧自己,都不曾在唐宜的折磨中經(jīng)受過這等摧殘!
此時,眾人見狀正想沖上去,卻又見正在此時…
“不要過來!”
黑翳玿的厲喝聲頓時響起,回蕩在了空曠的石室內(nèi)。
緊接著,便見在韓鎮(zhèn)鈺身后、眾人北端的一處空平臺上方,隨著嗡聲響起,一道烏黑色的光球漩渦憑空顯現(xiàn),而后,腳踏著飛光劍的黑翳玿、便從那陣中現(xiàn)身,落在了臺上,飛光劍拿回了手中。
“這一招…我將之命名為‘萬虱蝕骨’!”
黑翳玿厲喝道,“我用了一下午時間,取出了所有…我種在手下體內(nèi)的蠱,還有沒用上的好貨,煉成了一道…全新的蠱王。然后…已趁剛才在與韓鎮(zhèn)鈺戰(zhàn)斗之時,種進了他體內(nèi)!”
“因為我今夜,就是要拼盡一切…殺掉他的。要是他一早就乖乖將三途鼓與鶯歌笛交出…不與我斗來斗去,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下場!”
“現(xiàn)在…時辰已到,虱蠱們已爬滿他身體的每一處,片刻…便能將他殺死!”
“…王伊寧!”
黑翳玿盯向人群中的最后方喝道,“你放下韓梅,走到韓鎮(zhèn)鈺身上,把他的鶯歌笛與三途鼓拿下來,然后呈上給我,我便停下!否則…”
“小王!不要!”
還未待王伊寧先回答,尚在承受著蝕骨之劇痛的韓鎮(zhèn)鈺便先開口厲喝了道,“你們…快上!趁著他…身受重傷,氣力將盡,快…將他殺死!”
少年們見狀、各皆猶豫了起來,而呂千鈞卻是眼中閃過一抹殺意,而后——
“我說,不準過來!”
黑翳玿再一聲厲喝、叫住了剛抬起腳準備過來的呂千鈞,接著,又見他左手伸出,隔空控制著虱蠱們、又加大了對韓鎮(zhèn)鈺的啃噬,然韓鎮(zhèn)鈺卻始終咬牙堅挺著,即便很快已大汗淋漓也一樣…
“王伊寧,快點!”
黑翳玿厲喝道,“再不動身,我便將韓梅身上的虱蠱,也驅動了!——”
“什么?!”
聽到阿梅身上竟然也被種了蠱,王伊寧登時震驚,遂立刻將懷中昏迷著的阿梅輕放到了地上…
然而,就在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王伊寧與韓梅吸引過去、而短暫忽略了已經(jīng)在被啃噬著了的韓鎮(zhèn)鈺之際:
“呵呵…”
嗡——
噗嗤!
一道嗡鳴聲過后,伴隨一道銳響,一道鋒利的白光從韓鎮(zhèn)鈺的背后、突入他的心口位置,從他的前胸穿刺了出來!——
那是一臉陰冷邪煞的黑翳玿,在數(shù)丈之外、御動飛光劍發(fā)動的偷襲。
殷紅的鮮血將穿透出來的整桿長劍劍刃、都染成了濃郁的血紅色,從尖端處、呈粘稠狀的流下,混著一兩只細蟲、落在地上…
“小韓!”
“韓老家主!”
當眾人或聽到聲響、或察覺到氣息,從而才轉頭過來、注意到這一幕時…
一切,卻是為時已晚了。
“呃…”
韓鎮(zhèn)鈺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前的劍刃,滿面是難掩的驚怒…
周圍一切的時間、都仿佛都在這一瞬間變慢了般,鮮血從自己心口出一點點的滋射著,劇痛與麻痹感在自己全身上下起伏交織…
隨即,只見韓鎮(zhèn)鈺竟忍住劇痛、抬起頭來,看向了數(shù)丈外的女兒去:
先前極致的驚怒被瞬間消化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見到女兒的一瞬間,他的表情從震驚、錯愕、不甘與憤怒,變作了悲傷、痛苦以及不舍…
“韓老家主!”
數(shù)丈之外的王伊寧見狀,當即再度抱起阿梅,一躍飛過數(shù)丈而來,并迅速趕到韓老家主身邊,將阿梅放下到了他面前。
而韓鎮(zhèn)鈺也在此時跪倒在地,眼神一直駐留在女兒的身上。
“阿…梅…”
他抬起手來,對著女兒,眼中的熱淚頓時奪眶而出,沿頰淌下…
“…黑翳玿!”
與此同時,最是暴怒的呂千鈞再難冷靜,當即大手一揮,便見那青蓮劍再度化作了一道碧綠的飛光,激射向了那黑翳玿去——
砰!
然而,卻是在觸碰到黑翳玿身子的一瞬,又見被他全身幻化作銀屑、鐵碎與白光,消散開來,躲避了過去。
鏘的一聲,青蓮劍扎進墻里,竟深陷進去了大半部分之深…
而伴隨著他身影一道消失的,還有插在韓鎮(zhèn)鈺胸口的飛光劍,而這一道‘拔劍’,更是使得韓鎮(zhèn)鈺心口處血液激噴…
見到這一劍刺空、小韓又再受重創(chuàng),呂千鈞只有是更為暴怒,隨即又御動青蓮劍飛出來,化作一道青光,在整間石室內(nèi)飛晃著,找尋著黑翳玿的蹤跡。
盡管身形消失了,但他的氣息卻始終還在,留存在這室內(nèi)的某一處!
而韓鎮(zhèn)鈺這邊,情況卻只有愈發(fā)不妙…
很快,難以言表的痛楚開始增加,韓鎮(zhèn)鈺的身子也開始不由自主、無法控制地,開始一陣陣抽搐起來,伴隨著這道跳動一并襲來的,還有游遍渾身上下的、無法言說的冰寒與戰(zhàn)栗…
自己的知覺在逐漸消散,全身四肢上下,能控制的感覺、再逐漸減少…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的瞳孔都開始放大…
他的五感以及腦海意識,都開始在隨之逐漸模糊…
站在一旁的王伊寧、勞仁關,以及尚在遠處的武浩,已經(jīng)看得是完全愣住了。
“阿梅…”
用盡最后氣力的呼吸,韓鎮(zhèn)鈺抬起手、在女兒白嫩的臉上撫摸了一下…
然而,他所能感受到的,已只剩下了麻痹與冰冷,他只感到、自己的指端就仿佛穿了過去、什么也沒摸到般,都已感知不到女兒柔軟嫩滑的肌膚了…
只可惜,女兒此時是昏迷的,自己臨走前、沒能與女兒再見到最后一面。
他們的最后一面,永遠停留在了半個月前,宮城郊外分道揚鑣的那個下午,那時,韓梅的心中仍然只有對‘伊寧兄要到流州來’的喜悅,對整件事的前后都一概不知,所有的危險,都被瞞了過去…
直到在被王爺手下捉去前,她都依然是樂觀的。
或許在被審問的時候,她已經(jīng)料到了些許的不對勁吧,但絕不可能知道…那天的夕陽下,已是與父親的最后一面。
不過…至少現(xiàn)在,她安全了。
再往后的事,就輪不到這位老父親,再來掛心了…
……
很快,韓鎮(zhèn)鈺便仍瞪著眼,臉色鐵青,身軀冰涼,四肢僵直,心跳與脈搏皆逐漸停止了下去。
韓鎮(zhèn)鈺,死亡!
“…黑翳玿?。。 ?p> 這時,在三少年中最先從這一幕的震愕中走出來的,還是那兩臂布滿青鱗、毒爪鋒利,此刻心中只剩極致悲憤、怒火中燒的王伊寧。
他的瞳眶在這一刻,再度變作了血紅色!
“黑翳玿,你給我滾出來!——”
王伊寧仰頭暴喝著,吼聲響徹并回蕩在石室內(nèi),甚至激起了數(shù)十丈之腳下的漣漪片片,然而,卻是無任何應答。
而很快,異狀便又發(fā)生了:
轟轟轟——
頓時,只聽得一陣巨響,伴隨而來的竟是整間水牢、三大石室的晃動…甚至頂部的石磚都開始掉落,在一陣陣撲通聲中砸進水中…
站在石臺上的眾人都開始站不穩(wěn),各皆不由自主搖晃了起來。
“怎、怎么回事?!”
“不是說沒有機關嗎?這…”
武浩與勞仁關從震愕中驚醒,頓時是詫異的四處張望著,而呂千鈞與王伊寧則明白、現(xiàn)在已不是再耽溺于悲傷中的時刻了。
韓鎮(zhèn)鈺被殺,黑翳玿的目的達成,他很可能要強行中止今夜的戰(zhàn)斗了。
“撤吧,沒時間再追殺他了?!?p> 呂千鈞當即轉看向王伊寧道,“小王,你去南邊帶人過來,我去北邊,小武和勞達,你們就在此看著小張與阿梅等候,我們很快回來!”
“是!”
“明白!”
三少年點頭應罷過后,便見王伊寧與呂千鈞一南一北,起身便飛沖了開去,盡最大的腳力、從平臺上連踏而過,沖進南北端的門,從通道出去…
中間監(jiān)牢內(nèi),震動仍在持續(xù)著。
然而,就在伊寧與呂前輩皆離開后、不到眨眼的片刻之際——
嗡!
又見嗡鳴聲響起,烏黑色的光球在石室頂部憑空顯現(xiàn),而后,黑翳玿的身影從中探出,面露著陰冷邪煞之笑,盯著下邊韓鎮(zhèn)鈺的尸首,手持飛光劍、便直接俯沖了下去——
“黑翳玿!”
“你要做什么?!”
武浩與勞仁關見狀,當即起身要阻止他。
然而,卻見黑翳玿俯沖下來到半,見到二位少年沖來,只一劍劃出…
轟!
飛光劍的威猛劍氣頓時將二人轟開,倒飛出去數(shù)丈之遠,直接便落到了另一座平臺上,煙塵彌漫,而下一刻,黑翳玿則是已接近到了韓鎮(zhèn)鈺尸首面前,伸出了另一只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