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意欲掙脫,可稍加用力,直覺的右手上傳來鉆心之痛,一滴艷紅的雪順著婁夫人的嘴角流下來,滴落在了白笙的皎白紗裙上,白底紅花,分外猙獰。
“嬸嬸,對不住了!”
白笙左臂一橫,一條白綾似游蛇般自白笙袖中飛出,逶迤盤旋。房中只聽見白笙脫口而出的這句話,眾人便看到白笙袖中一條白影飄出,都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婁夫人便已經(jīng)被這白綾術(shù)的結(jié)結(jié)實實。
“??!你也是壞人!”
婁夫人被這突然向自己飛來的橫物一驚,叫了出來,死命噙著白笙右手的利齒也松了開來。
“白笙!”
武盛嘴里叫著,已經(jīng)飛身到了床邊。
縱使隔著幾丈遠,他也仍看到白笙玉白無暇的手上印著兩排猙獰的紅印,心頭一痛,便也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箭步?jīng)_進了內(nèi)閣。如今握著白笙的手,看著上面皮肉翻卷,幾近入骨的兩排血印,直覺的胸口被死死的釘上了一枚鋼釘,鉆心的疼痛。
“婁叔父,迫不得已冒犯嬸嬸,實屬抱歉?!?p> 白笙沒有去看自己的傷口,而是抬起略帶歉意的眸子,對著剛剛走到近前,面色悲戚的婁知府說道。
接著她左臂一橫,左手便死死的鉗住了婁夫人的手腕,拇指在下,其余四指正好搭在了婁夫人的手腕經(jīng)脈之上。
婁夫人右手被白笙死死扣著,驚的脖子向后一縮,雙目锃亮,警惕的看著面前的夫君,仿佛驚弓之鳥一般,讓人覺得那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手持利箭的獵人。
婁知府癡癡的望著一臉張狂的婁夫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坐下。屋內(nèi)眾人,上到武盛,下到丫鬟都將目光齊齊地對著他,目光里有同情,有惋惜,有心疼。
“翠霞,快去請大夫!”
“叔父,不必了,有白笙在,您大可以放心了!”
之前眾人注意力都在婁大人和婁夫人身上,無一人注意到白笙左手的動作,但武盛的目光卻是一直沒有離開過白笙。
他看到白笙坐在那里屏氣凝息,手指搭著婁夫人經(jīng)脈,雙目緊閉微微跳動,又想到白笙醫(yī)術(shù)精明,便知道她一定是在為婁夫人搭脈診病。
“白笙?她能行嗎?”
婁大人順著武盛的目光看向了白笙,眸子里飄忽著幾分遲疑。
“叔父,您有所不知,幾個月前德化村的瘟疫,想必您一定還記得,我雖未曾親眼見過,但也聽得村民說那瘟疫來勢洶洶,病癥奇雜,鄉(xiāng)野郎中、縣衙官醫(yī)均是束手無策,可偏偏白笙替村民除去瘟疫。而且武盛之前因故遭遇狼群襲擊,幾乎神游黃泉,也是為白笙所救,別說是這晉城,即使在京城,恐怕再找不出如此圣手回春之人了?!?p> 武盛嘴里說著,眸光流轉(zhuǎn),難掩對白笙的欽佩愛敬,婁知府聽的武盛所言,也再無多言。
片刻后,白笙緩緩的睜開了雙眸,神色略微透著凝重。
“怎么樣?”
婁知府立刻問道,只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婁知府卻直覺的自己似乎已經(jīng)歷過了一個深秋。
白笙微微抬起睫毛,看著婁知府,搖了搖頭。
“叔父,白笙醫(yī)術(shù)不精,只診的嬸嬸脈象正常,全無任何不妥?!?p> 婁知府聽到白笙這話,臉上表情說不上來是喜是悲,又好似就要哭出來,白笙心里卻閃過了疑惑萬千。
奇怪,我明明催動了真氣,卻為何無法灌入婁夫人經(jīng)脈?難道···可是我也并沒有查探出什么妖物啊,當真奇怪!”
一聲撕裂聲突然從身邊傳來,白笙被這聲音一驚,回過神來,卻看到眼前一片碎白四散,再定神一看,婁夫人正張著血口向自己撲來,帶著一陣厲風(fēng),速度快如彈珠。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白笙心間卻已經(jīng)閃過思緒萬千。
算了!死就死吧!總不能在武盛面前來個移形換影,暴露身份。
心意至此,白笙只好咬緊牙關(guān),閉上雙目,雙臂交疊護在身前,臉上一臉視死如歸。
“阿彌陀佛!萬物皆有天道,你又何必奪人肉體凡胎,孽畜!還不快滾出來?!?p> 眼看婁夫人就要撲到白笙身上,門外卻霎時飄來了這股清音。
嗖!嗖!嗖!,屋內(nèi)眾人之聽的幾聲響,幾顆金光霍然涉過眾人頭頂,定在了婁夫人身前。金光熠熠閃爍,排成一圈,在空中漂浮舞動,直映的這屋里恍若圣地仙境。
這不是那和尚的聲音嗎?怎么回事?咦?怎么不痛?
預(yù)想的疼痛并沒有傳來,她微微睜開眼睛,直感到奪目金光向自己襲來,心頭一震一驚,睜大雙眼,隨后又是一驚。
婁夫人張著血口,離自己不過半寸之遠,口中幾顆畜生獠牙森白陰長,上面還掛著幾絲自己的紅血。
怎么會?
白笙驚訝之間,又看到了還兀自在婁夫人身前浮動輕飄,金光四射的幾枚金球。
這是什么?
白笙還沒來的及往外看,就聽到廳上丫鬟下人,一片驚呼,抬頭一看,幾筆金色光線正凝成符咒狀向自己飄來,符咒的那頭,站著的不正是那無心和尚嗎?
無心正站在入門處,黃色僧袍隨著冬日里的烈風(fēng)飄搖卷動,臉上表情卻淡若清潭,透著這層層金光看去,真好像是自天上下來的神仙玉人。
白笙還沒來得及多想,那金色光線組成的符咒卻已經(jīng)飄到了那圍成圓圈的金珠中央。
那金珠圍著符咒,頓時像有了生命,快速轉(zhuǎn)動起來,快的有如一團金色閃電,人眼絲毫追逐不到金球的影子。
眾人正是驚嘆,卻只見那團金色閃電忽的一下縮成一團,如開弓之箭嗖的射入了婁夫人心間。
金光萬道自婁夫人心間炸裂開來,那光芒有如一道道金色的利刃,又好像一條條飛來的火光,在房間里四散射出,直扎的包括白笙在內(nèi)的眾人睜不開眼睛,抬起衣袖遮在面前。
片刻后,眾人隔著衣袖隱隱感覺到那咄咄逼人的金光似乎已經(jīng)褪去,紛紛試探著睜開雙眼,挪去衣袖。
只見空氣中金光已然消散,那幾顆金珠不知何時又浮在了空中,房間里竟還留著金光退去后的流光溢彩,直讓人覺得仿佛置身仙居。
嗖!嗖!嗖!又是三聲夾雜著風(fēng)聲的響動。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那幾顆金球飛向了無心手中的珠串,這才知道原來這金球竟是無心手中的念珠。
“阿彌陀佛!”
無心雙手合十,向屋內(nèi)躬身作禮,語氣中似乎透著幾分不忍。
這和尚,又在這里搞什么名堂?
白笙眸光轉(zhuǎn)著,心里想著剛剛那嘆為觀止的情境,只恨自己之前沒有好好休習(xí)仙術(shù),通讀仙書,現(xiàn)在絲毫看不出對方玩弄的是仙術(shù)還是邪術(shù)。
“咳···咳···”
白笙正在出神,突然聽到了兩聲輕咳,回頭卻看到婁夫人神色竟已經(jīng)變的溫婉嫻靜,與先前判若兩人。
“你們?這屋里是怎么了?呀!這位姑娘,你的手怎么竟會傷的這么嚴重?”
白笙聽到這話,臉上表情一怔,抬眼看了一眼武盛與婁知府,皆是臉上透著驚訝。
“嬸嬸,我是武盛的夫人,您不記的剛才發(fā)生的事了嗎?”
婁夫人看著這一屋子的人注視著自己,自己夫君更是面色愁苦,眼前這位姑娘話語中帶著試探,不由得心里一驚。
怎么自己只是一覺睡醒,大家就是這般奇怪的圍著自己。難道···難道是麒兒出什么事了嗎?
婁夫人想到這里,還沒來得及問,突然感覺胸口一陣惡心襲來,好似有什么東西堵在自己胸口,難受至極。
她捂胸俯身,突然覺得胸口一松,一口血從口中吐了出來。
那團血落在地上,烏青惡臭,污穢不堪,直看的眾人又是一驚。
只是在場的眾人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那團烏血竟然化做了一只毛發(fā)黑亮的黑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