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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春露冷如霜

第二章 前塵:遺棄乾坤界

一杯春露冷如霜 五海9102 3296 2019-04-10 10:28:27

  自進(jìn)入乾坤界的門,便是一條望不到頭的主干道。又由主干道分支出了更多的,蜿蜒曲折的小道。龍王當(dāng)先,女童緊隨其后朝天宮走去。各路仙官的宮殿都聚集在天宮之內(nèi),成群成城,別具匠心。有的氣派宏偉,有的小橋流水。四下仙氣飄飄,云霧繚繞。一路上,他們遇到不少行色匆匆的仙官,及整齊排列的天兵仙俄。與龍王打了聲招呼,就都離去了。

  女童始終默默跟在身后,將一切都看在眼中。以前只在侍衛(wèi)們口中聽聞龍王的豐功偉績,何等尊貴,但都比不了親眼一見來得真實。眼看著自己父王頗受尊敬與愛戴,心中自然十分歡喜,對父王的崇拜又遞增不少。

  如此想著不知走了多久,待回過神來時恰到路的盡頭,一座雄偉的宮殿展現(xiàn)在她眼中。

  琉璃金頂層層疊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金頂之下嵌了塊牌匾,“三帝大殿”四字蒼勁有力,釋義著天界的莊嚴(yán)強大,神圣不容侵犯。

  大殿里早已聚集了數(shù)十位仙官,整整齊齊站了數(shù)排。他們風(fēng)姿各異,年歲不同,常人模樣的,半人半獸的,高矮胖瘦,性別也有男有女。唯一可視為區(qū)分官銜的,大概是他們的服飾了。一半仙官都身著甲胄,一半則是灰白常服。

  女童雖年歲幼小,見識淺薄,可她也看得出,能站在這兒的,必定都是種族之首,一方霸主,以三位龍王叔叔為例。個個修為高深,傲視睥睨,看的她眼花繚亂,心中生了敬畏。

  大殿盡頭并排了三張寶座,卻空了兩張,只坐有一人。而金光閃閃的寶座上坐著的,便是乾坤界的統(tǒng)領(lǐng)者浩帝。

  他面容俊朗,端坐不語,極為莊嚴(yán)肅穆。見龍王與女童到來,他劍眉微動,澄澈的眸子瞇了瞇,便極少有動作。

  女童端正的俯首跪拜,聽聞龍王說著她的事。末了,于眾仙的矚目中,浩帝緩緩起身往殿中走了下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女童道:“你就是龍王敖吀之女?”

  女童緊張得手指微蜷,掌中的汗液又加重了幾分。不知該如何答話。她躊躇間,龍王道:“回浩帝,正是吾女,名為敖憶?!?p>  “敖憶?!焙频圯p聲重復(fù)一遍,又道:“多大了?”

  “今年五千歲了?!卑絽傅?。

  “五千歲了。”浩帝又低囊了一遍,頓了頓,道:“即日起你便留在乾坤界天吧。”

  此話一出,大大小小的議論聲紛紛響了起來,傳進(jìn)女童的耳中,尤其是在龍王那句“謹(jǐn)尊天命”后更加肆意張亂。

  “父王,我……”女童側(cè)首看向龍王,映入眼簾的卻是冰冷的背影,毫無波瀾,生生逼得她咽下了未說完的話。她不愿意,不想留在乾坤界,不要離開家人,哪怕輕易不得見??伤娜チ簦坪蹙瓦@么草草決定了,并沒有詢問她的意愿。

  大家的面色都是冷漠的,就連同為龍族的三位叔叔也不曾為她說過一句話。也難怪,自己父王亦是喜聞樂見應(yīng)承著浩帝的安排,迫不及待要將她遺棄在這陌生的地方,又有誰會顧及其年幼,不應(yīng)離開家人。

  而龍王會如此做,說實話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好似理所當(dāng)然。從小到大見父王母后的次數(shù)本就屈指可數(shù),而每次拜見時,除了冷漠,便是莫名的嫌棄,無論她做與不做,做了什么,最后都會被呵斥收場,順便罰她幾十年,幾百年不得跨出哪里哪里。說是處罰,實則并無一人看守監(jiān)管。無論她想去哪兒,去多久都無人過問,也不在意??傊鸵粭l,別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就好。

  于是乎她出門時,無意間認(rèn)識了附近的一名小水君,兩人成了玩伴,時常在一起玩耍,打發(fā)著漫長的童年歲月。如此說來,小水君便是她記憶中唯一美好的回憶。如若日后都回不了南海,會惦念她的怕是只有那小水君了吧……

  “來,跟我走?!?p>  修長干凈,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至女童前方,令她不禁有些怯了。初見浩帝,三界的統(tǒng)領(lǐng)者,天地共主,大大的玉冠將他的發(fā)髻高高挽起,濃濃的劍眉大氣的五官盡顯帝王之相,即便是淺笑也無法淡韻那天生的霸道氣場。他一席白衣,更加襯托得高高在上,不沾塵埃。

  “想學(xué)法術(shù)嗎?給你找個師傅如何?”牽起女童的手,浩帝衣袖輕揮,便飄來了一片祥云。

  “敖憶聽命?!?p>  女童心中生了落寞,只能如此回答著。最后一次側(cè)目看向父王,那背影依舊筆直挺拔,冷清平靜?;亓松瘢酥樵?,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漸縮小遠(yuǎn)去,消失在眾仙眼中。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過去的日子早已數(shù)不清。家人的模樣幾乎淡出腦海,她唯一還記得的,便是自己來自南海,有個父王,母后,和三位兄長。敖憶還是原來的女童模樣,并沒有長大多少,只是手中多了把劍,一套套劍法舞得行云流水,爐火純青。

  自來到這兒,她學(xué)會了很多東西,也知道了很多龍宮提及不到的事兒。比如乾坤界上其實是由三名帝王共同掌管的,分別是浩帝,滄帝,和女帝。浩帝她是見過的,而滄帝,女帝卻是從未得見。又比如,仙族的壽命很長,只要不出意外,能活的年歲根本算不到頭。妖族的則要短些,雖然活個十幾萬年是沒有問題的,但終究會死,會化作塵土。除非有能力歷劫成仙,方可享受與天同壽,不老不死。

  乾坤界是如何創(chuàng)立的她不知道,只知道所謂“天劫”,是天庭對于想要在仙界謀取職位官銜的異族而設(shè)立的考驗,官銜越高,需得承受的考驗越多,也越難。受劫者若是修為夠高渡劫成功,天界自會恩賜脫胎換骨,摒棄妖身重塑仙身。而若是失敗了,輕則修為廢除半身不遂,重則神魂具滅永不超生。她在天界時間久了,也見過不少成了仙的新面孔,及來時昂首傲然,轉(zhuǎn)眼灰飛煙滅的人。

  她一直不明白為何浩帝會“收留”她在乾坤天界,雖然龍族早已歸順仙界,龍王母后也都先后渡劫成功,名列仙班,成為執(zhí)掌一方的仙官。可自己仍然是個妖,不僅年幼,修為更是淺薄,仍需竭盡全力修煉,提升修為,再渡劫成仙。

  如此算來,她是首個以妖族之身長在乾坤界的人。

  那日被浩帝帶到這兒后,這兒的主人便成了她的師傅,是個人界提拔上來的女仙官,名為均邑,也是滄帝座下的一名武將。許是武將的緣故,她很少教導(dǎo)敖憶法術(shù),最多的是劍法,對體魄的要求也及其嚴(yán)苛,常常一套劍法要求她連續(xù)練數(shù)十年,每日百遍,直到熟悉得成為行為習(xí)慣,舉手都能成招,方才學(xué)習(xí)新的劍法。

  照影劍法,是敖憶練習(xí)的第二十年,也是今日的第六十遍,她劍法凌厲,干凈利落。舞畢,汗水早已寖透了衣衫,舉手投足都有些顫顫巍巍,哆哆嗦嗦??伤允遣灰詾橐?,似是早已習(xí)慣了般,喝了口茶潤喉,邊擦了擦汗,調(diào)整了氣息后繼續(xù)揮舞練習(xí),第六十一遍劍法正式開始了。

  此時,一抹身影出現(xiàn)在石路前端,正緩緩走了過來。如不近些看,除了容貌,當(dāng)真是雌雄難辨。

  此人便是均邑。身為武將,她常年不是練兵,便是跟隨哪路仙家出征,終年衣不解胄,極少能見到其結(jié)實又不失玲瓏有致的身姿。不過她的眉眼十分清秀,配上白衣戰(zhàn)甲那叫一個英姿颯爽,與輕衣雅妝的其他女官相比倒也不亞于誰,也別有一番媚韻。只是性子極其刻板,非常嚴(yán)肅,只要敖憶哪里做的不如意,皺眉之后,少說也是百遍起罰。這便是即使無人監(jiān)督,敖憶也不敢偷閑怠惰的緣故。

  均邑一路走來,駐足于石桌旁,向敖憶招了招手,喚道:“憶兒?!?p>  收了劍招,敖憶連忙上前行禮,道:“師傅?!?p>  均邑輕點了頭,遞來一木盒子,道:“別練了。你去趟景寧府,把這個交給景寧真君。再去趟昊府,把少將君請來?!?p>  “是,師傅?!?p>  接過木盒,出了門,敖憶不敢耽擱,幾乎是一路小跑穿過了大半個天界。敲開了目的地的門,出來的是名粉衣仙娥。

  仙娥見來人是敖憶,便笑道:“敖姑娘。”

  敖憶也笑道:“仙子姐姐,我是來尋景寧真君的,家?guī)熡形锝毁??!?p>  仙娥道:“真君去了浩帝殿還沒歸來,姑娘你是入府等候,還是交給奴婢?”

  聽聞,敖憶撓了撓頭,抬手間,一縷白煙匯聚在掌,形成一個精致的棕色盒子。她將盒子遞出,道:“如此,就有勞仙子姐姐轉(zhuǎn)交了,家?guī)熯€有別的吩咐,我便不留了?!?p>  仙娥笑道:“好的?!闭f著便去接那盒子,怎知才觸碰的瞬間,啪的一聲,那盒子翻轉(zhuǎn)著滾落在地。

  仙娥慘叫一聲,觸電般縮回了手,顫顫巍巍一看,才發(fā)現(xiàn)指尖早已被劃破了口子,嫣紅的血不斷冒出,不多時便染了半根手指。

  見狀,敖憶驚呼一聲“仙子姐姐”,又立即上前查看傷口并給予治療。

  仙娥忙道:“我沒事兒。只是盒子……”

  經(jīng)她這么一說,敖憶才將視線移到地上早已不成形狀的木盒上。那木盒只是一摔,竟瞬間成了這般模樣?且不說是仙界的材質(zhì),就算是凡間木材也未必如此不堪一擊,一摔成屑。想來定是有人故意以法術(shù)毀之,才能如此。

  誰會這般無聊?

  還未等她細(xì)想,一陣稚氣未脫又清高自大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道今日怎的如此晦氣,原來是你個小妖女在此作祟,擾了我的氣運?!?p>  伴隨的這聲音,一高一矮,一紅一金,錦衣華服的兩名少年緩步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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