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歐將昏迷的夏娜輕放在樹洞的角落里,接著將一個紙團(tuán)丟在了地上。
光榮的騎士行俠四方,自然不畏懼任何戰(zhàn)斗,但也免不了會遇到些下毒暗算的宵小之輩。魯歐從一個黑店中繳獲的迷蒙藥后,一直隨身帶著。他原來只是將迷蒙藥作為收集的戰(zhàn)利品,但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會使用出這種“下三流”的物品,而且還用在了愛人的身上。
“親愛的,請原諒我?!濒敋W輕輕地吻了一下夏娜的朱唇,隨后拿起了放在地上的金劍。
明月的身子已漸漸冰冷。
魯歐跪在明月的身前,望著她清麗無倫的面容。
“我叫明月,來自白城的清泉家族,是一名預(yù)言家……”魯歐耳畔浮現(xiàn)著明月競選警長時的發(fā)言。
“我以守衛(wèi)之名為她擔(dān)保,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絕無虛假?!濒敋W又回想起了費托所說的話?!罢x的騎士,當(dāng)有一天真相揭曉,你定會萬分悔恨?!?p> 魯歐低垂著頭,心中確是充滿了悔恨。
《戰(zhàn)士法則》騎士篇的扉頁上寫道:騎士是戰(zhàn)士的楷模,不僅是因為他們有著最強(qiáng)的戰(zhàn)力,更重要的是,他們有著圣潔之心。
魯歐長嘆一聲。
所有人站錯邊,都可以回頭,唯有騎士不能。
唉!
魯歐將上身的鎧甲一一卸下,露出了寬厚結(jié)實的胸膛,然后慢慢地舉起了金色的長劍。
自從白城教官將這柄“正義之劍”交給他后,他手持此劍在暗夜森林中斬殺狼人,在沙漠迷宮中掃蕩群怪,在汪洋星海與龍族較量,在烽火白城與戰(zhàn)士切磋,他用劍贏得了無數(shù)贊譽(yù),還以此捕獲了夏娜的歡心。
今天,他就要用這把沾滿對手鮮血的長劍,刺入自己的胸膛。
“?。 ?p> 魯歐仰首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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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越來越大。
撒坦站立在樹梢,雙手插在衣袖里,點點落雪積在他的外套上,使其穿著的灰袍變成了白衣,但他也并不動手拂拭。
撒坦靜靜凝視著樹洞,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靈魂。
一雙蔥白如玉的手出現(xiàn)在撒坦的身后,替他掃去了積在外袍的霜雪:“親愛的,怎么呆呆地站在這里?”
撒坦轉(zhuǎn)過身來,看到了風(fēng)情萬種的卡珊。他問道:“費托怎么樣了?”
卡珊道:“阿姆替費托包扎了傷口,雷蒙喂他服用了圣光葉制成的丹藥,他現(xiàn)在仍是昏睡不醒,但應(yīng)該不會有大礙了?!?p> 撒坦點頭道:“比澤羅斯大人呢?”
“你現(xiàn)在還稱呼他‘大人’嗎?”卡珊笑道:“真相揭曉,你口中的‘大人’要么是個水貨,要么就是狼人,他們兩人在村里已抬不起頭來啦,村民們投向二人的目光不是警惕就是嘲笑。”
撒坦閉上眼睛,神情嚴(yán)肅,沒有再說話。
卡珊雙手搭上他的肩膀:“瞎想些什么,快回去吧。”
撒坦指了指樹洞:“他們還在里面?!?p> 卡珊收斂起了笑容:“那位英俊的騎士真的肯為小姑娘獻(xiàn)祭嗎?他們之間可是沒什么交情?!?p> 撒坦道:“沒有交情,就不會為其獻(xiàn)祭嗎?”
卡珊臉上的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
撒坦望著漫天的飛雪,嘆了口氣道:“回去吧。”他說完,便沿著樹枝往下走去。
卡珊看著樹洞,秀眉微蹙,仿佛想起了一件往事,她轉(zhuǎn)頭望著撒坦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難道你要永遠(yuǎn)生活在回憶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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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歐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滾燙的鮮血從他的心口流出,順著長劍滴落在明月的胸口。
魯歐的視線開始模糊,躺在地上的明月卻仍沒見到任何反應(yīng)。
其實,魯歐并不完全相信撒坦所說“續(xù)命神跡”,畢竟他與撒坦也只有數(shù)面之緣。他這么做,是要以血來洗凈自己的行為污點,維護(hù)騎士的圣潔之名。如果神跡真的能夠發(fā)生,那是神對善良之人的恩賜。如果到最后神跡并不存在,他以死謝罪,也是求仁得仁之舉。
魯歐想清楚了這一切,所以他并不焦慮,只是靜靜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一件件昔日往事浮上魯歐的心頭。他想起了在白城學(xué)習(xí)戰(zhàn)斗技能的艱苦,想起了在暗夜森林執(zhí)行賞金任務(wù)時的興奮,想起了佩戴上騎士勛章時的莊重,想起了與戰(zhàn)友們并肩作戰(zhàn)時的情意,想起了與夏娜在山間溫泉嬉戲時的美好……
魯歐也想到了費托,這位在他生命的最后階段所遇到的對手。費托杰出的戰(zhàn)斗技能以及遭遇逆境的堅強(qiáng)不屈,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家伙挺不錯,其實,我們本有機(jī)會成為朋友,聯(lián)手查殺狼人的。”魯歐暗想。
想到這里,突然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在魯歐的腦海中閃過。此時,魯歐的全身氣力在不斷流失,神智已趨于混沌,他只知道這件事很是關(guān)鍵,但卻想不起來究竟是什么。
魯歐倒在了地上,眼望著洞頂上三個射入光線的洞孔,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躺在光圈中的明月浸潤在騎士圣潔的血液里,一動不動。
樹洞之中,靜寂無聲,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結(jié)。
魯歐睜開眼睛,一道靈光在他已然昏沉的腦子中閃過。
銅幣!
魯歐伸手入懷,顫顫巍巍掏出了那三枚他從村長尸身上搜到的銅幣。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明月全身泛起柔光,騎士的圣潔鮮血與她的肌膚漸漸地融合在了一起。
魯歐并未覺察到這一切,他只是對著洞孔看著三枚銅幣,虛弱已極的他看了很長時間,方才發(fā)現(xiàn),銅幣中有一枚與另外兩枚并不相同。
明月的身體吸收了地上的血液,身上的傷口閃現(xiàn)出白色異光,奇跡般地愈合,她晦暗的臉上重新又浮現(xiàn)出了光澤。
原來銅幣就是村長的死因。魯歐想叫醒在一旁昏迷的夏娜,把他想到的一切告訴她,可是他渾身已使不出一絲的力氣。
而此時,明月睜開了眼睛,慢慢地坐了起來。
“我在哪里?”明月問道。她環(huán)顧四周,看到胸口插著一把金劍的魯歐倒在地上。
明月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喊道:“費大哥!費大哥!你在哪里?”
魯歐聽到聲響,吃力地轉(zhuǎn)頭側(cè)望,便看到一臉驚惶的明月站在他的身邊。魯歐見狀,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