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朝抬眼看向顧惟省,不動聲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重復(fù)了一遍遇天涯的重點:“心愛之人。”
顧惟省沒說話,抬步離開。
歸朝不禁啞然失笑,卻還是追了上去。
沒成想迎面撞上了剛剛結(jié)束與親爹繼母撕逼,在停車場橫沖直撞的遇天涯。
歸朝恰到好處地接了一個電話,可顧惟省顯然沒打算和遇天涯糾纏,只轉(zhuǎn)身就走,卻被她主動攔住了去路。
“顧總,我就這么毀了你的大好喜事,你怎么也讓我賠個罪吧?!?p> 拽住他衣袖的時候她只是單純地想留住他再看他幾眼,壓根沒想到會說出這么一句她都沒想好要怎么接下去的話。
但既然話已經(jīng)出口,她也沒打算收回去。
“放手?!?p> 顧惟省身形挺拔,五官也是深目高鼻,棱角分明。地下停車場的燈光灑落在他眉骨上時,正好能在眼眶處形成一片陰影,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的冷漠讓遇天涯無所適從,她猶豫了半秒,卻拽得更緊了些。
然而顧惟省只稍稍一用力,便從她幾乎沒有的氣力中掙脫了出來。
“遇天涯。”
顧惟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只覺得可笑:“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隨從?”
他知道她回來了。
前些天第一次在軟件園區(qū)主大道上看見她的時候,他幾乎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后來找了人去查才確認(rèn),她的確回來了。
她又回到了當(dāng)年工作的雜志社,因為接手了年底鶴市國風(fēng)音樂節(jié)的文案推廣,身為編輯部重要功臣的她幾乎每天都要往軟件園區(qū)那邊的承辦公司笑樂文化跑。
而軟件園區(qū)最重要的地標(biāo)便是美國達(dá)倫爾公司鶴市分部。
兩人之后在工作日高峰期撞上過不止一回,最近的一次,是她正在路邊走得匆忙,卻被疾馳而過的的士司機(jī)濺了一身污泥。
本以為她一定會生氣,卻沒想到她只是退到了路邊的一處大廈檐下,默默從包里拿出紙巾擦干了頭發(fā)和衣服上明顯的污漬,之后又仿若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般向著目的地而去。
顧惟省冷眼看著,不免自嘲。
和穆義那樣的清風(fēng)明月,人間君子在一起待得久了,連她自己的性子都變了。
他當(dāng)下加重了油門從她身邊飛速掠過,不想再去仔細(xì)辨別另一個男人在她生命里留下的印記。
自那之后,國風(fēng)音樂節(jié)完美落幕,她便沒有再出現(xiàn)過。
他就是在那時候松了口,將和遇家的婚約提上日程。
她的身影在后視鏡中逐漸變得遙不可及,但她就一直站在那里看著他的車一點點離開也不動彈,歸朝瞧著都有些不忍:“不管怎么說,大家也是從小一道長大的。做不成戀人總不至于要老死不相往來。”
他今天和懷哉只開了一輛車,懷哉在婚禮上見了遇天涯之后便直接往她家開去堵人了,所以歸朝只能可憐兮兮蹭著顧惟省的車。
顧惟省恍若未聞,只在路口拐角處的藥店停下了車。
“你去?!?p> 歸朝反應(yīng)倒是快,進(jìn)去買了些紅霉素軟膏之類的外敷藥,接著敲了敲車窗嘲笑顧惟?。骸百I了藥是要給人送去?今兒倒是熱鬧,全去天涯家堵人了?!?p> “這附近就這一家藥店,她家向來不放藥,她會直接買了再回?!?p> 歸朝愣了兩秒:“你就知道她不會快到家時再買?”
顧惟省抿唇,表情嚴(yán)肅得讓人忍不住退避三舍:“拖久了不好恢復(fù)?!?p> 遇天涯的人生信條之一,就是要努力照顧好自己,絕不能讓那些往死里欺負(fù)她的人得意。
依她的性子,這會兒沖來買了藥就會立刻在車上抹一臉。
果然他的話音未落,藥店門前便又停了一輛車,遇天涯下車關(guān)門,一只手捂著臉,看上去委屈巴巴。
“嘿,還真來了?!?p> 歸朝原本一直趴在車窗邊跟塊望夫石一般張望著大路,這會兒終于站直看向駕駛座上的某人,揚(yáng)了揚(yáng)唇角:“你倒是了解她?!?p> 其實他們很少能看見遇天涯這么落寞的時候,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很慘,可遇天涯自己成日活得跟個小太陽似的沒心沒肺,久而久之,大家就自然而然地忘記了她很慘的這個事實。
只有一個人始終記得她所有的軟弱和無力。
歸朝瞟了眼那個人,最后問了他一句:“真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