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不用買了。”
突然出現(xiàn)的歸朝倒是讓遇天涯愣了一下,她接過他手中的小袋子,有些郝然:“謝謝?!?p> 歸朝的目光落在藥店外停車位的一角,笑得人畜無害:“客氣,借花獻(xiàn)佛而已。”
遇天涯認(rèn)得出顧惟省的車,她努力擠出了一個笑臉:“也幫我謝謝顧總。”
顧惟省透過后視鏡看見遇天涯接過了歸朝手中的藥,終是緩緩收回了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我現(xiàn)在想了想,覺得小時候她之所以總打我的臉,應(yīng)該是嫉妒我比馬曉萱長得好看,巴不得我毀容?!?p> 過去兩人如膠似漆的時候,遇天涯會將這些事說給他聽。不是抱怨也不是憎恨,就是單純地想把她自己人生的一部分分享給他。即使那部分于她而言并不光彩,甚至黑暗。
她說起那些事的時候語氣如常,但眼神里卻是不加掩蓋的厭惡。
“好在那時候我就很機(jī)智,每次先拿了藥膏抹臉。也幸好我這么有遠(yuǎn)見,才能靠臉勾引到顧總。”
接著她就會從他懷里仰頭,踮起腳親他。
雖然每次這樣的后果就是她被他壓在總裁辦公室的羊毛毯上,折騰半天才舍得放手。
但遇天涯依舊樂此不疲,以“勾引顧總”為己任。
思及舊事,顧惟省只覺得煩悶,就連手機(jī)振動了將近半分鐘,都是歸朝重新坐回車?yán)飼r遞給他:“盛昂回電話了,正事。”
拿到馬曉萱視頻的第一時間,顧惟省便聯(lián)系了鶴市知名的律師事務(wù)所康耀。他們的合伙人之一盛昂和顧惟省是在加州念書時認(rèn)識的舊友。
盛昂這會兒正在鶴省另一個小城出差,本以為就此錯過了顧大少的婚禮,沒想到發(fā)生了這么戲劇化的轉(zhuǎn)折。
“我剛見完委托人,翻了翻你給我發(fā)的微信。馬曉萱算是惡意傷害,馬璃霜偽造省立醫(yī)院病歷文件加上包庇,夠坐上半輩子牢了?!?p> “好?!?p> 顧惟省掛斷了電話,之后才看向歸朝:“關(guān)押地點(diǎn)的事兒,歸叔還能做主么。”
歸朝跟顧惟省做了這許多年兄弟,經(jīng)常是這么寡言少語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就能掌握到所有來龍去脈:“馬家母女?”
眼見顧惟省點(diǎn)頭,歸朝才劃開手機(jī)翻了翻通訊錄:“位是退了,話好歹能說上些。”
“多謝?!?p> 歸朝擺了擺手,答得大言不慚:“大恩不言謝?!?p> 遇天涯這么多年吃的苦,他們都看在眼里。
最早的時候她還沒有被送到遇老爺子家寄養(yǎng),馬璃霜經(jīng)常任意打罵她。
一是因為遇伯至事業(yè)忙不管家,馬璃霜掌管了家里全部事務(wù)。二卻是因為對比溫婉聽話的馬曉萱,遇伯至本就不喜歡刺頭兒一般的遇天涯,馬璃霜折騰她,遇伯至還會覺得是好事。
后來有一天遇天涯被打得左耳幾乎聽不清聲音,她放學(xué)后自己摸索著坐公交回到鶴市鋼鐵五廠的廠房大院,跟警衛(wèi)說她要找遇老局長,這才終于逃離了苦海。
遇老爺子眼見心尖上的小孫女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還險些失聰,先是把她送到了醫(yī)院全面檢查,之后就親自帶著遇奶奶與家中的保姆阿姨前去遇伯至位于市東區(qū)的別墅,將遇天涯和遇客舟所有的東西全都收拾齊全,一起搬走。
遇天涯從醫(yī)院回來的那一天,是她第一次遇見顧惟省,歸朝,季承業(yè)還有懷哉。
他們都是鶴市鋼鐵五廠老領(lǐng)導(dǎo)們的孫子孫女,趁著周五放學(xué)回爺爺奶奶家看望老人,順便留宿。
同樣是小學(xué)四年級,他們幾個穿著干凈整潔的校服一身正氣,遇天涯卻在耳邊掛著繃帶,校服裙子臟兮兮地皺成一團(tuán),簡直像是剛從垃圾場滾了一圈回家。
他們幾個一起從校車上下來,各自被爺爺奶奶領(lǐng)走,只留一個顧惟省不緊不慢地坐在了路邊的石階上,等待著顧奶奶。
玫姨認(rèn)出他是對門顧家的獨(dú)孫兒,怕他在院外亂跑,索性也陪著他等在大門處。
顧奶奶到的晚些,是因為路上遇見了老姐妹便聊了幾句,眼見玫姨守著顧惟省,原本急匆匆的腳步這才放緩下來。
饒是遇天涯太過顯眼,顧奶奶瞧著這小姑娘雖然看上去可憐,但眼神澄凈,倒像是個聰明孩子,便多嘴問了句:“阿玫,這是老家來了親戚么?”
保姆阿姨聞言急迫地?fù)u了搖頭,湊近顧家奶奶低語:“您這眼神誒,我們家天涯都認(rèn)不出了!”
玫姨說著便氣不打一處來:“被那馬璃霜打得都不成人樣了,她自己放了學(xué)跑回來跟老爺子求救,這是送去醫(yī)院檢查完了剛回來?!?p> 玫姨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顧惟省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從顧奶奶身后緩步走到了遇天涯面前,將后背的書包卸下來,蹲在她面前摸索了半天,從里面摸出了一塊膏藥遞給她。
“我也經(jīng)常跟人打架,身上傷多,貼上這個睡一覺就不疼了?!?p>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雖然沒有表情,但眼神卻十分溫柔:“我叫顧惟省,你叫什么名字?!?p> “天涯,遇天涯?!?p>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膽怯,但還是伸出手接過了他的膏藥:“謝謝你,顧惟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