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姻緣注定
大紀已到,誰也逃脫不了,誰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宮中宴席,殿內(nèi)杯觥交錯,冠蓋云集。
既是宮中設(shè)宴,少不了佳肴美酒,雅樂舞者,令澤竽驚嘆的是舞者之后,還有樂師輕擊編鐘,樂師技藝高超,編鐘聲恰到好處,既不奪舞者風采,每律又是各就諧協(xié),相得益彰。
來不及細看殿中景致,宮人就已領(lǐng)著她在大皇子后排落座。
進了皇宮,正逢宮中選秀,又鬼使神差被說成是晏王府秦王爺?shù)男∨畠海S給了大皇子為妃。使者之行可說是順順利利。
入宮前見到城中百姓生活艱難,澤竽本是憂心忡忡,可在宮中半個月來卻是擔心也毫無作用,直到過了選秀,又待到今日見得大皇子的面,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一半。
父親如今下落不明,澤藪門的將來就落在她的肩膀之上。父親說過,澤藪門是否能不依仗他人臉色生存下去,唯一的機會就在這個大紀。可是究竟是怎樣的機會呢?
她勤奮刻苦,小心謹慎,只為了成為圜城的繼任者。
陸上妖邪除盡,戰(zhàn)亂平息后她便能重回水下,光大澤藪門。如今她的第一步已經(jīng)踏出,第二步她也會確保萬無一失。
第二步的關(guān)鍵便是這位皇室血脈的繼任者,如今成了她丈夫的人——大皇子蕭宇。
肩膀微微起伏,保持呼吸的樣子。
綺皇妃笑魘如花,皇上對她寵愛備至,這宴席上所有的樂聲,所有的菜肴口味、花團裝飾都依著綺妃的喜好精心準備。綺妃自然是笑臉盈盈,一副手握重權(quán),母儀天下的姿態(tài)。
她雖不是皇后,朝廷上下無一人不敬她;她的兒子雖不是皇太子,誰都知道未來這張恢弘的龍椅上坐著的定是這位氣宇軒昂,驍勇有謀的皇子。
說來也是奇怪,皇上什么都依著綺皇妃,唯獨沒有為她立下太子。綺皇妃權(quán)傾朝野,也不過是讓蕭宇得到了更多朝臣的支持。
皇上對這一切都好像看不見。
父親曾說過,如今這個皇帝就如同行尸走肉,這又是何意呢?
若是昏君,民不聊生自然是天譴,改朝換代也是天命難違。
澤竽小心翼翼觀察著龍椅上的人,這個人就是當年血祭的皇子,就是夜師傅全力保護的人。
夜師傅在陸上的事,水下無人知曉,除了玉柘城主之外,無人知道當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只知夜師傅犯了重罪,差點一生囚禁于水獄中煉化散形。也是玉柘城主千方百計將她救下,卻因此被奪去了聽力,永世禁止吟唱。這對于水下之人無異于生不如死。
前方坐著的正是她要保護的血脈,“一朝與契,誓死相守?!?p> 這不僅是她的承諾,更是水下對皇族的承諾。
“皇上,第一筆賑災(zāi)錢糧下落不明,百姓本已叫苦連天,幸得大皇子不畏艱險,及時將第二筆賑災(zāi)錢糧送至綏山百姓手中,如今糧食已悉數(shù)分給當?shù)匕傩?,民心安穩(wěn),下官以為,大皇子冒死再入綏山,功不可沒?!?p> “高倫說得有理,宇兒這次再入綏山,緩解災(zāi)情民怨,實在是功不可沒,當加以重賞。賞一斛珍珠?!?p> 皇上笑著說道。
“皇上,如今百姓雖暫時留在家中閉門不出,但賑災(zāi)糧食畢竟只能解一時之憂,錯過春耕,之后整個一年綏山百姓的糧食都需要由外界送入。此事暫且不論,臣最為擔心的是,不限制百姓外出,造成災(zāi)情向外擴散,只怕送進去的糧食不過是讓百姓有了力氣遷徙到附近的其他村莊?!?p> 龍椅上的人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道:“各位大人可有良策?”
“父皇,任何良策都不及消除疫病來得重要?!?p> 這便是蕭宇,坊間傳言從不放棄享樂,又視國家社稷、百姓疾苦為己任的大皇子。
眉宇間自信滿滿,聲容正朗,言辭字字在理。
畢竟是少女年紀,澤竽臉上抹過一道淡不可辨的粉色。
“宇兒可有良策?”
“疫病的源頭是紅雨,自然是停下紅雨?!?p> 樂舞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殿中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知在議論什么。
肩膀起伏,保持呼吸。
陸上之人果然復(fù)雜得很,殿中所坐之人聲容盡數(shù)藏匿,與外表截然不同,水下恐怕只有師傅們的修為能如此隱匿聲容的本來面目。
要弄清楚每個人在想些什么實在是太難了。
澤竽輕輕搖了搖頭,鎮(zhèn)定心神,隨后將目光牢牢鎖在蕭宇身上。
“兒臣已經(jīng)查到停止紅雨的辦法,此次回宮正是為了請父皇下旨,封城三日,三日后兒臣定能停止紅雨?!?p> “大哥可是已經(jīng)有了良策?”
三皇子漠然起身,看似不經(jīng)意的一句問話,四下大臣竟紛紛停了交頭接耳,齊刷刷看向蕭宇。
“紅雨乃異獸作怪所致,《分海謠》上卷記載,孟春,東風解凍。蟄蟲始振,魚上冰。其色青,天高,若行異色,水濁,紅雨降,民大疫。
兒臣此次在綏山探查過忘憂湖水色,忘憂湖本是咸水湖,如今卻由咸轉(zhuǎn)淡,妖獸作亂;紅雨非雨,乃是湖水。故而,除疫病的關(guān)鍵在忘憂湖,湖治則雨止,疫可消?!?p> “既然宇兒已有良策,皇上,此事就交由他便是,不如今夜良宵過后,明日就命他前往綏山如何?”
綺妃說完,飲下半口酒,悠閑自得地放下玉盞,朝皇上溫婉一笑。
皇上便道:“明日動身是否過于匆忙?”
“父皇,百姓受災(zāi)多日,一刻也不能多等?!?p> “父皇,兒臣以為封城之事只怕會造成百姓恐慌,當?shù)厝擞謱⑼鼞n湖視為圣湖,若是貿(mào)然宣布湖中有異獸作亂,只怕民心不穩(wěn)?!?p> 三皇子極力勸說,但大臣們無一支持,誰都想盡快解決綏山之事,要停止大皇子的行動,實在是力不從心。
蕭晉又豈會不知自己雖同為皇子,在宮中卻毫無黨羽可言,不過是個地位尊貴卻說不上話的陪襯罷了。
對此,他從無怨言。只是,又有麻煩事要葉小樓來收場,這一點著實令他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