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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以瑾年

第二十二章 夏影

時以瑾年 叔于 2738 2019-01-07 16:26:50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朝陽透過低低掩映的樹枝,映出一片細細密密的斑駁,隨清風浮動。敬妃在眾人簇擁下,踩著一地斑駁,明媚而來。繞過清池,只見水榭亭樓下對坐的兩個身影分外刺眼,一行人浩浩蕩蕩,卻不曾引起那二人注意。

  今日一早便有宮人來報,皇帝與容妃在瓊?cè)A樓下棋,敬妃便命人替她速速穿戴,一刻不停地趕往瓊?cè)A樓。

  “陛下,萬福金安?!本村鷤?cè)身行禮,每一個動作都拿捏地極好,又轉(zhuǎn)向旁側(cè)一人,嬌媚一笑,“容妃姐姐?!?p>  李洵時手執(zhí)黑子,目光卻一直注視著棋盤,只低低應(yīng)了聲。

  “敬妃?!比蒎裆珡娜?,也并未起身相迎。

  一時氣氛有些尷尬,這時一旁的內(nèi)侍搬來一條矮腳軟凳,敬妃極快地掩飾住面上的怒氣,語笑嫣然:“還是陛下和容妃姐姐好雅興,在這傍水樓臺下棋,晨風舒爽拂面,叫人好不暢快呢?!边呎f邊向身旁宮人示意,宮人立馬心領(lǐng)神會,將軟凳搬至李洵時身側(cè),方才落座。

  容妃將手中白子于棋盤一落,莞爾道:“臣妾輸了?!?p>  端著水盆立于一旁的內(nèi)侍一聽,立馬上前跪地將水盆遞于二人面前。

  李洵時凈手后,拿過內(nèi)侍遞來的巾子,在手上擦拭兩下,再將巾子扔回盤中,淡然道:“朕也輸你一局,今日便到此。”

  宮人聽得皇帝的意思便知道今日不再下棋了,便上前將棋盤收拾整齊后收了下去。

  敬妃從隨侍手上拿過冊子,燦然笑道:“陛下,再過不久便是七夕了,臣妾忙了大半個月終是將七夕宮宴的節(jié)目安排妥當了,請陛下過目。”

  李洵時滿不在意:“這些事你做主便好?!?p>  敬妃深知皇帝性子冷淡,也并不在意,舉著團扇向李洵時輕拂,撒嬌道:“陛下也是偏心,今日這好風光也只帶了容妃姐姐來,臣妾心中好生吃味呢!”

  敬妃這一聲嬌媚無骨,讓人一聽心都是融化了。只看對面二人,李洵時仍舊端坐一側(cè),面色卻是微冷。而容妃,飲著宮人端來的茶,似是未聽見一般。

  容妃將茶杯輕放于桌上,斜眼望向敬妃道:“敬妃這不是不請自來了么?”

  語氣中的譏諷意味明顯,敬妃一口氣堵于胸中,也不愿再惺惺作態(tài),正欲發(fā)難,便瞧見李洵時含了冷意的眸子,話至嘴邊又只好吞了回去。

  敬妃入宮兩年,對皇帝的脾性也知一二,雖從未見他真正發(fā)怒過,但他渾身散發(fā)著不怒而威之勢,叫人膽寒。

  敬妃饒是再心有不甘,也只好暫時先忍下,待到來日,再一并與這容妃算算。

  李洵時目光從冊子上快速掃過,幾個字突兀地撞進他的視線,抬手拿起冊子,深褐眸子在冊上逡掃,當看到那幾個字的時候,面色微沉,問道:“這節(jié)目可是她們自己報備與你的?”

  李洵時將手中冊子扔回桌上,容妃有些疑惑他為何會這般發(fā)問,便拿過冊子細細看去。

  敬妃一聽皇帝發(fā)問,心中很是高興,微微含笑,回答道:“是,這些均是她們自個報與臣妾的。還真別說,這些新選上的秀女不僅個個容貌出色、才情過人,還不扭捏拘泥。臣妾之前派人去問時,還怕她們?nèi)雽m不久,臉皮薄不太敢于人前表演呢!”

  說完,執(zhí)扇掩面輕聲而笑。

  容妃看了一遍這冊子上的名單,目光在“葉才人”名字上稍作停留,哂笑問道:“這新人名字都在這冊子上了,陛下可是覺得哪里不妥?”

  李洵時垂眼,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起那晚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耳邊也想起那句——“明月皎皎照床幃,憂愁不寐起徘徊”。深眸隨回憶攪動,忽明忽暗。

  “陛下?”容妃瞧見他的神色,卻是不曾見過的,心中漸起疑惑,又見他半響未有反應(yīng),于是低低喚了一聲。

  李洵時被這一聲喚回神來,再看已是神色如常,道:“往年都由你們負責宮內(nèi)曬書事宜,今年既然入了新人,便將此事交由她們。”頓了頓,又問,“可好?”

  容妃和敬妃一齊低聲應(yīng)道:“是?!?p>  敬妃眼波一轉(zhuǎn),接著問道:“那她們各自負責的宮殿,陛下可是有計較?”

  宮中每年七夕前后都會挑選幾天作為曬書日,將宮殿的書籍、冊子都拿出來曬一曬,也好去去書中的濕氣。往年由容妃、敬妃、慶昭儀和阮修容四人負責時,何人負責哪個宮殿可是有大學問。其余的宮殿倒是不打緊,太后所居的慈德殿和皇帝處理政務(wù)的垂拱殿、休息的文德殿這兩處的分配就極為讓人眼熱了。

  如果是去太后的慈德殿,倒也能時長與太后親近,若是得到了太后的青睞,自身在宮中也就多了個穩(wěn)固的靠山。而去到皇帝的垂拱殿或文德殿,就是日伴君側(cè),對于嬪妃們來說,這個就是能時時見到皇帝最好的時機。

  不僅敬妃有這一問,容妃心里也是有如此疑問。往年因為敬妃、容妃位分最高,因此這兩處皆由她二人負責。如今她二人甩手,全權(quán)交由新人,那么能分到垂拱殿和文德殿這二殿的,必定是此次新人里拔尖的,那么恐怕恩寵也能超過昔日的慶昭儀。

  敬妃的話沒有得到回應(yīng),一時間亭樓寂然無聲,倒顯得晨風拂過樹枝絮絮簌簌的聲音格外清晰。

  李洵時修長的指節(jié)輕叩在冊子上,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輕擊聲。半響,才開口道:“宮殿安排交由敬妃去打理?!本村宦?,心中大喜,正欲起身謝恩,又聞他道,“只是垂拱殿和文德殿的曬書事宜,便分與孟寶林。”

  聲音不大,卻字字落進周圍人耳里,鏗鏘有力。

  敬妃有些懷疑自己未聽清楚,望了望容妃,只見她一掃平時事事淡然的模樣,一絲訝異留于眼底。再轉(zhuǎn)頭看向皇帝,卻見他將冊子扔回自己面前,淡漠涼薄,一如常態(tài)。

  敬妃剛拿過冊子,便聽他道:“無事,便退下吧?!?p>  敬妃拿著冊子的手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再回頭時又是那般笑靨如花,嫵媚動人:“是,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容妃看著敬妃遠去的身影,才開口問道:“陛下這是何意?”

  李洵時起身反剪了雙手,長身立于亭邊,望著這一池鎏金碎光,夏影疏斜,與那日滿地星輝,玉橋柳絮卻是不同景不同時。

  容妃走至他身側(cè),望著他入鬢的眉角,高挺的鼻梁,像夜空般深邃的眼眸,棱角分明的嘴唇,視線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顏上逡巡,心底泛起了陣陣漣漪。素手緩緩伸起,在要觸到他衣袍時,卻停了下來,在空中停頓了片刻,又收回身側(cè)。

  眼眶略微泛酸,不由地在心中輕笑自己,怎么做起如此小女兒姿態(tài)。如今他在自己身邊,能夠時時見到他,她已別無所求。世人皆言她是寵妃,深得皇帝心里,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世無人能再走進他的心,自己于他而言,她是忠心可信的,如此爾爾。別人入宮為家人、為榮寵,而她,僅僅是為了他。

  “陛下是疑心孟長瑾?”思忖半日,方開口道,“陛下因為她父親是袁丞相一黨,便覺她入宮如她姐姐一般?”

  李洵時眉目肅然,開口亦是嚴厲:“遑論她入宮是何目的,皆是在朕身邊有所盤算。”

  容妃深知他疑心頗重,輕聲道:“臣妾倒是和她交道不多,但也能感覺到她與慶才人姐妹情深,或許她入宮僅是為了救她姐姐出冷宮?!?p>  李洵時目光銳利,冷聲道:“朕倒要看看她是如何救她姐姐的!”

  容妃心底輕嘆,道:“陛下是想將她拘在身邊,好盯著她有何動靜?”

  “朕沒那個閑工夫,既然她要救她姐姐最快的方法便是從朕這邊下手,既是如此,朕如若不助她,豈不是浪費了她的一番苦心?”嘴角輕揚,又道,“朕也不能浪費了袁執(zhí)京的一番苦心?。 ?p>  李洵時嘴角笑意明顯,方才的話語卻是一片寒涼,縱是這炎炎夏日,也讓人聞之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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