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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以瑾年

第二十八章 如飴

時以瑾年 叔于 2458 2019-01-15 21:31:56

    安達(dá)和碧溪是被宮人抬著回來的,二人剛被抬回房,香芹就帶著宋清行進來了。

  碧溪淋過一場大雨,加之三十笞杖,被抬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不太清醒,一路哼哼唧唧,渾身滾燙。孟長瑾和香芹焦急得不得了,又見安達(dá)雖然挨了五十笞杖,但人還算清醒,抬回來的時候一聲也未吭,便讓宋清行先去看過碧溪。

  宋清行給碧溪診完脈,再去瞧她背脊上的傷勢時雙眉緊皺,看得孟長瑾和香芹膽戰(zhàn)心驚。而碧溪已經(jīng)燒糊涂了,嘴里不斷嘀咕,香芹湊上去聽,卻是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宋清行再去另一屋看過安達(dá)的傷勢,出來只開口寬慰她們:“安公公只是皮外傷,即使淋了雨,但好在身子骨還算硬朗,并無大礙?!鞭D(zhuǎn)而嘆息道,“只是碧溪的情況不太樂觀,傷口還是其次,如果這燒不退,怕是……”

  他的話說到這里就止住了,但她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玥覃苑統(tǒng)共才四人,如今兩人已是這副模樣,只剩她們二人,千萬不能亂了馬腳。

  宋清行開了幾副方子,便讓香芹拿著藥方跟他去尚藥局抓藥。

  孟長瑾先進了安達(dá)的屋子,見他趴在那里滿屋子都是藥味,心頭一酸,強忍著才沒讓眼淚流出來。

  安達(dá)見她進來,掙扎著準(zhǔn)備起身行禮。孟長瑾快步走上去,一邊扶他趴好,一邊責(zé)怪道:“你都這個樣子還起身作甚?”又見安達(dá)面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落下來,心中一軟,柔聲道,“你好好休息,萬事都有我和香芹呢!”

  孟長瑾舉起手帕輕輕替他擦拭額頭的汗珠,安達(dá)感受到她手下的動作,帶著她手帕上好聞的清香,頓時全身僵硬,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

  安達(dá)將頭往后縮了縮,躲避道:“何必為了奴才臟了您的帕子?!?p>  孟長瑾感受到他的抗拒,心中感到十分不好受,口里也泛起一絲苦味。她將帕子收回,緊攥在手里,硬扯出一絲笑容:“第一天我便說了,在這玥覃苑里我們便是家人,沒有主仆之分?!笨粗矍爸皇0霔l命的安達(dá),又想到如今高燒不退的碧溪,心里就像被巨石壓住了,喘不過來氣,好半天才緩緩開口道,“這又怎么能怪你,是我失信在先,我說會為你們遮風(fēng)擋雨,我又何嘗做到了呢!你和碧溪今日都是為我所累,現(xiàn)下都成了這副模樣。”

  說著說著,有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孟長瑾自顧低喃,渾然不知。

  安達(dá)欲抬手替她拭淚,手舉至半路又收了回來,嘴唇動了動,一片干澀,好半天都未發(fā)出聲音。

  孟長瑾突然很嚴(yán)肅地盯著他,正色道:“無故連累你們替我受難,我之前讓你助我救長姐一事可作罷,等你傷好之后去哪里都好,只是莫再回玥覃苑了?!?p>  安達(dá)未料到她會這么說,一時情急,緊緊拽住她的袖口,用力道:“寶林在哪,奴才在哪,寶林莫再說這種傻話!”

  孟長瑾有些氣惱,低斥道:“你要知道,往后像今日之事恐怕只多不少,救長姐是我一個人的事,不可再連累你們!”

  屋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窗外的蟬鳴一陣一陣,竟是如此清晰,倒像是在耳邊一般,擾得人心煩。

  安達(dá)看著她的眸子,看得很深很深,像是將她的眼眸印在了心底里,半響,才一字一句吐道:“奴才,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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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長瑾剛從安達(dá)屋里出來,便遠(yuǎn)遠(yuǎn)地見到剛進門的香芹,而宋清行跟在香芹身后,一前一后地向她走來。

  宋清行走至她身邊行禮道:“孟寶林?!?p>  香芹見宋清行似是有話要與孟長瑾說,便去里屋熬藥去了。

  孟長瑾問道:“宋太醫(yī)可是有事?”

  宋清行見她面帶倦容,伸手示意先入內(nèi),待二人進屋,從懷里取出一個小瓶子,遞至她面前,方道:“這是臣特意拿來的金創(chuàng)藥,對于皮肉傷是有奇效,用法已經(jīng)告知香芹。只是……若有人問請,寶林莫說是我拿來的便好?!?p>  孟長瑾接過瓶子,點頭道:“多謝宋太醫(yī),宋太醫(yī)于我之恩必不敢忘,來日必會相報?!?p>  宋清行擺了擺手,又從藥箱里取出輕紗,看著她道:“臣替您把脈?!?p>  孟長瑾并不伸手,只道:“我并無大礙,只是安達(dá)和碧溪要勞你多費心?!?p>  宋清行只看著她,并未回答。孟長瑾見他態(tài)度強硬,嘆了口氣,將手伸了出來。

  宋清行替她把過脈,將輕紗收回藥箱,道:“好在孟寶林只是著了點涼,我會再開個溫和的方子,晚點再讓香芹照著方子去尚藥局抓藥便可。”

  孟長瑾點了點頭,正欲起身,又聞他道:“今日之事臣也有所耳聞,恐怕不只與阮修容有關(guān)?!?p>  孟長瑾苦笑道:“宋太醫(yī)與我想到一塊兒去了?!?p>  宋清行聽她這么一說,便知自己所料不假,當(dāng)即問道:“可是敬妃?”

  “這宮里的妃嬪攏共才這么幾個,不是這位就是那位。”孟長瑾收回目光,輕拂了下袖口,苦笑道,“也不難猜。”

  宋清行眉頭緊皺:“臣之前從安公公口中已知,你們已經(jīng)知道采苓在敬妃宮里。難道,是敬妃已經(jīng)察覺到你們在調(diào)查阮修容墜樓一事?”

  孟長瑾搖了搖頭:“應(yīng)該不是,今日之事應(yīng)該是她和阮修容給我的一個教訓(xùn)罷了?!?p>  宋清行不解,問道:“為何?”

  孟長瑾看了他一眼,也知這深宮中許多事,即便是整日待在宮內(nèi)的太醫(yī)也未必知曉,答道:“陛下特指讓我負(fù)責(zé)他宮殿曬書事宜,落在她們眼里便是皇恩,如何能不畏懼,便想趁我如今根基不穩(wěn),借此事警告我一二罷了?!?p>  宋清行聽她這么一說,倒是松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倒也無妨。”似是想到什么,緊聲又道,“只是若她們察覺到我們在查阮修容墜樓一事,恐怕……”

  孟長瑾早知后宮婦人手段的可怕之處,本以為自己早已做好準(zhǔn)備,只是如今親身經(jīng)歷,不免心懼。

  “日后事情也難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清行將她神情看在眼里,也知她經(jīng)今日之事才是真正地知道了后宮的可怕,若是她為今日之事所懼,不敢再去查那日的真相……

  想到此處,他便開口試探道:“只是因為爭寵而給孟寶林使的下馬威便如此毒辣,若是知道您在查那日之事,恐怕寶林無法再像今天一樣全身而退了,而……”宋清行往碧溪所躺的里屋看去,“玥覃苑的眾人也會被連累?!?p>  孟長瑾怎么會不知道宋清行話里的意思,他害怕自己被今日之事嚇破了膽,因此半途而廢,從而打消了救長姐出來的念頭。

  孟長瑾雙目輕合,心里低嘆道:宋清行啊,宋清行,你對長姐意思我怎會不知呢。我從不曾懼怕過自己的生死,只是讓無辜的人同我一道冒險,若是他們出了什么意外,于心難安。

  “奴才,甘之如飴!”

  安達(dá)方才說的話仍在耳邊,腦海里緩緩浮現(xiàn)出安達(dá)說那句話的神情,臉上無一絲血色,慘白如紙,眉眼間卻透徹前所未有的堅毅,卻也傳達(dá)了一股力量給她。即便前方險惡重重,她也不能退縮!

  孟長瑾看向前方,嘴唇勾出一抹攝人的笑:

  “如此,我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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