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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刀唱

【4.風(fēng)云將起】

洗刀唱 迦梨陀沙 2885 2019-01-18 09:52:24

  號枝看著面前這個男人陰沉的臉色,嗖得一下把兩只賊手縮進(jìn)袖子里,露出討好的笑臉“林大人起得真早……哈哈哈,咳咳……那啥,十七爺讓老朽來幫大人辦事,號枝一定做牛做馬,任勞任怨,絕不喊累……”

  “啥?你就是那個十七爺派來的?!”銅蕓原本正抱著自己斷裂的長劍心疼著呢,聽到這刺客所言,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出來。

  青膽忍住捂臉的沖動,且不說這鐵面烏鴉所言是真是假,“林大人起得真早”……她從哪里看出主子這是準(zhǔn)備起床?再看自己的主子一言不發(fā),這就代表這個性子沉靜的人真的生氣了。

  號枝見林夔止依舊一副死人表情,扁了扁嘴,從懷里拿出一只玲瓏的印章,因為是石質(zhì),沒被那黑店搜刮了去。她把印章扔到桌上,對三人道“噥,你們不相信老朽所言,這信物可還認(rèn)得吧!”

  林夔止撿起印章,眉頭一挑,終于開口“秦留月讓你來找我的?”聲線低沉微啞,但是卻很好聽,讓號枝再次可惜了一把此人的少年白頭。

  “是啊是啊,秦老板可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她哂笑一番那秦留月的精明,攤手表示無奈?!昂芎谩!绷仲缰故掌鹩≌?,重新坐回床上“既然如此,你且跟著青膽銅蕓去吧。”

  “哈?”號枝呆呆地看著他準(zhǔn)備睡覺的樣子,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了。

  “現(xiàn)在才四更天,本官打算睡覺?!绷仲缰箯澠鸫浇牵爸劣谀氵@個該做牛做馬任勞任怨的,難道不該跟著本官的護(hù)衛(wèi)一起去守夜?”

  號枝呆呆地被青膽銅蕓拉出房間,蹲在墻角。

  接過青膽遞來的瓜子,她咬著白森森的虎牙心里暗罵“林夔止,你這黑心腸的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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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年堂是個醫(yī)館。

  坐在這里面的人,不是有著各種毛病的病患,就是花白胡子一大把的老中醫(yī)。

  謝瑯躺在最里面的一張竹榻上,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倒并不是因為重傷疼痛,而是被面前不斷熏來的燃燒干姜的味道刺激的。至于他為什么會躺在這里滿臉插滿銀針還要被干姜熏,還要從那玉算盤云伐買了他一副字那天說起——

  “哎?!喂!喂??!”謝瑯見云伐扔了一吊銅錢就跑,急忙從書畫攤后面追出來,拾起錢串。略微一數(shù),便一把皺緊了眉頭——他也給的太多了!像自己這種窮酸書生,一副字畫再好,頂了天也不過是賣個十幾文,而這一吊卻至少是他賣好幾天字畫的收入。想到這里,謝瑯捏著銅錢,心酸了一下。難道是云伐聽說自己今日還未賣出一副字畫,特地丟下接濟(jì)他的?

  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謝瑯的眼里頓時冒出了憤怒的神色“君子不受嗟來之食!我謝瑯雖是窮酸書生一個,卻也用不著江湖三教九流之輩來同情!”他這樣想著,叫過旁邊賣包子的瘦漢幫忙看著攤子,自己拔腳朝云伐離開的方向追去。

  這一追就追到了城外的猛濤河邊,謝瑯看著遠(yuǎn)處云伐背的那根白布招幡在風(fēng)中烈烈地飛揚(yáng),扶著旁邊的樹干喘了口氣,剛想喚他的名字,頭皮突然一炸,還沒來得及喊上一句就被人拎著后脖領(lǐng)子飛上樹梢。緊接著便一個手刀落在他后頸,這書生即刻干脆利落地昏死過去。

  等謝瑯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一個裝飾奢華的房間內(nèi),連周圍床幔都散發(fā)著龍涎香味。而他全身酸麻無力,連呻吟也發(fā)不出。

  “頭兒,他醒了?!鄙磉呌袀€聲音如是說,謝瑯努力地歪過頭去,卻見是盛豐齋的老板秦留月,一臉凝重的表情向他走來。

  “秦……老板?”謝瑯沙啞的嗓音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秦留月屏退手下,站在床邊俯視他“書生,感覺可還好?”“尚……尚可?!彪m是嘴上客氣,其實他后頸正一跳一跳地緊著,連同全身骨頭都在一起疼痛。

  秦留月挑眉,剛才在這書生昏迷時,已經(jīng)讓隨舟試探過,的確沒有武功,甚至還比普通人身體更加虛弱一些。不過弄浪已經(jīng)查明了他的底細(xì)——這人,還真是不能大意的。于是秦留月不再掩飾眸中寒意,開門見山地問“你,認(rèn)識玉算盤?”

  玉算盤?謝瑯在疼的發(fā)昏的腦子里尋找這個名字,良久終于想起那古怪的云伐,江湖諢號好似就是“玉算盤”。

  “小生與他略有交集,并不熟絡(luò)?!彼m然沒來過這揮金如土的盛豐齋,卻也見過秦老板笑臉迎客的樣子,哪里想到他還會有現(xiàn)在這幅嚇人的表情?心下有些發(fā)慌,他只實話實說地答了,暗自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

  并無交集?那就這么趕巧剛好在玉算盤和鐵面烏鴉演戲的時候跳出來,差點(diǎn)壞了這一盤大棋?秦留月皺起了眉。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扣了三下,這是弄浪給出的安全信號。他松了一口氣,突然露出了生意人的招牌假笑臉“哎,是這樣——我家下人從港口買鹽回來,正巧看見玉算盤和一女子離開,又見你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還以為書生你被那些個江湖中人害了呢,沒事就好。就此歇息歇息,回家去罷?!?p>  謝瑯看著秦留月一會兒一變的臉色,心里正暗自奇怪,聽聞這不軟不硬的逐客令,也只好勉力坐起身來“小生多謝秦……”話還未說完,突然感覺喉頭一甜眼前一花,頓時從鼻子里流出兩道紅色,小溪一般嘩嘩不止。他連忙用袖子去擦,結(jié)果越擦越流,一頭倒在床上再度昏死過去。

  秦留月一個頭兩個大,心道早知如此就不管這麻煩貨色!“弄浪,隨舟!把他抬去鶴年堂!早說了平時下手都輕著點(diǎn)……可惜了我這純羊絨的毯子!”

  于是,窮酸書生謝瑯就這樣被人七手八腳地抬進(jìn)了醫(yī)館——這已經(jīng)是五日前的事了。他躺在竹椅上,擔(dān)憂著五日前在坎巷擺的書畫攤子,繼續(xù)唉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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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娘,你說咱旁邊這賣書畫的書生,到底哪兒去了呢?”坎巷的老店包子鋪里,瘦猴兒似的攤主叼著煙桿,哼哼唧唧地咕噥著。

  臟舊的門簾布被掀開,一個壯實婦人從內(nèi)間端著籠屜走出“要你多管什么閑事!不如多吆喝幾聲,多賣點(diǎn)包子貼補(bǔ)家用!”

  “得,得,我也就是這么一提……這書生那天喊我?guī)退粗鴶傋樱@都過去五天了,卻一點(diǎn)音訊也沒了……噫!!”瘦漢自言自語著,突然被人一把抓起領(lǐng)子,雙腳幾乎離了地。

  “你剛才說,那書生謝瑯已經(jīng)五天不見了?”來人身材高大,拎小雞一樣拎著那瘦漢,聲音里飽含著隱忍的怒意。

  “嚇??!我,我什么也不知道??!饒命……大爺饒命!!”他這輩子老實本分,哪見過有人這種兇神惡煞的樣子,頓時嚇得瑟瑟發(fā)抖,嘴里只會叫著饒命。

  “哎呀!你這天殺的神棍子!還不放下我當(dāng)家的!!”

  云伐還沒問出什么,耳邊已是傳來婦人的一聲潑喝,那掃帚立時當(dāng)頭打來。他皺著眉,右手還抓著那瘦漢的衣領(lǐng),左手已經(jīng)將白布招幡向前一送,棍端便直沖婦人面門而去,卻在離她鼻尖還有幾分之處驟然停止。

  勁風(fēng)掃面,可見力道驚人。那婦人呆呆地看著鼻子前的木棍,半晌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著大腿嚎啕起來,引得周圍人群圍攏過來,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哎呦,你這挨千刀的神棍子!欺負(fù)我家人丁單薄,當(dāng)家的身體又不好……”耳邊婦人哭得越來越大聲,云伐的眉頭也越皺越緊,忍不住大喝一聲“住口!我只問你們一句,你們見那謝瑯最后一面是在何時?”

  婦人被他一聲喝罵,嚇得動也不敢動,坐在地上嗚嗚咽咽道“如我當(dāng)家的所說,已五日不見他回來了,這可不關(guān)咱們的事兒呀……”

  “好了!我又不是打家劫舍的賊人!只不過來問點(diǎn)事情,用得著你這哭喪似得!”云伐被哭得頭疼,“我今日粗魯了些,這些你們且拿去,算是賠禮?!闭f著,他解下荷包扔了一錠碎銀給婦人,放開了那瘦漢。

  要是這書生亂來的話……云伐不愿多想,急匆匆向坎巷深處走去。待他走遠(yuǎn)之后,這一雙賣包子的夫婦才抖抖擻擻地爬起身來,撿起地上碎銀。

  “哎呀,我說當(dāng)家的,這可頂?shù)纳显蹅儍蓚€月的收入啊……那神棍子,竟是這般大方!”

  “閉上你的嘴!婦道人家,頭發(fā)長見識短!還敢拿掃帚打那江湖中人,仔細(xì)他剝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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