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女子走出,對著幾人怒罵到,“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滾?!睋纳拢值?,“今日之事誰若是敢說出去半個字,我便讓你走不出這府苑?!眱蓧褲h慌道,“不敢、不敢?!彪S即退下。
女子再對著先前那小廝使眼色,小廝扛起地上的錦姝,幾步走過去,擲于事先尋好的枯井中。
只要抗過了今夜,明日公子即使有意尋她,怕是也來不及了。
夜里,錦姝醒來,只覺得渾身發(fā)冷、發(fā)痛,且頸肩之處其痛無比,四周烏漆麻黑,借著一絲月光,她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約是在一枯井之中,這井深足有兩米多高,動了動身體,似乎除了有些疼痛,四肢并無大礙,好險,自己落入這井中,竟然能醒過來,已是萬幸。
伸手觸摸,大約是冬季這井壁混著水汽,竟都結(jié)了霜,自己躺在這寒冰之上,自是凍得渾身發(fā)冷。錦姝摸著井壁,想自己爬出去,可剛上一節(jié),便因墻體太滑落下,且看著這井上似乎還有石頭壓著,自己也未必能從那石峰中爬出去。她放生大喊,“救命??!放我出去!”連喊幾聲,四周連個犬吠聲都沒有,真是急壞了人,她不斷讓自己在這井底走動著,只怕不動一動自己真要凍死在這井底了。
她估摸這四下形勢,應(yīng)該是在一荒院中,當時走路的方向,是朝著自己所在院子的西南方,可因這宅子實在大的很,多數(shù)院子只有管家隔半月派人打掃一回,有一些完全荒了的,平日里哪還有人再來,管家知道蕭廣只是暫住于此,也任由它棄著了。自己眼下在這院子,即便是有人打掃的院落,可大家明日便要啟程返回建康,只怕之后,之后,哪還有什么之后,用不了幾天,自己就會餓死、凍死,錦姝是又急又慌,可她也想不明白,是誰將自己扔在這院子中,那小廝與自己素不相識,自己也從未得罪過他人,難道是蕭廣見自己平日對他多有頂撞,趁著這臨走之際將自己扔下嗎?
越想越覺得悲從中來,自爹娘不在之后,自己的處境似乎越發(fā)艱難了些,寄人籬下,還被逼著簽了什么字據(jù),如今又被丟到這井下,想著想著鼻涕眼淚的不自覺都流了出來,折騰了半宿,又跳了許久,這下也實在累了,不知不覺坐下,哭著哭著竟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這邊待了云等人知道錦姝不見時,已是晚飯過后,小蝶、綠婉等人急匆匆來報,錦姝從響午時分出去,直至現(xiàn)在也未回,遍尋不見人影。想到明日便要啟程,錦姝卻在這時不見,了云急忙帶人去尋,將她平日去的地方尋了個遍,也未見這小妮子,問及小院門口侍衛(wèi),那侍衛(wèi)知道是有人帶走了錦姝,卻不敢實言,只說錦姝自己跑出去后,再未回,了云雖不滿錦姝此刻生事,卻也不敢怠慢,急忙去主院通知公子。
到了院外,卻被了海攔下,告知“公子已經(jīng)歇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說吧”,聽到了云回稟說是為春桃失蹤之事,了海便開口道,“師姐,這丫頭就是個禍害,明知我們明日啟程,她此番卻亂跑惹事,你又不是她的跑腿的,何必為她的事這樣上心。”
了云卻不這樣想,春桃畢竟是通過了考核,是公子要帶走的人,眼下找不著總歸不好說,何況前些日子里,公子日日送東西去小院,雖然春桃都丟了出去,可她總感覺,公子對春桃,似乎是有些不同的。
見她仍有些猶豫,了海繼續(xù)說道,“她之前便幾番逃跑,說不定就是因為知道我們明日要離開這長安城,自己又偷偷跑了?!?p> 了云不理她,只說,“師妹,你讓我把這事同無雙稟告了,即使明日公子責問,我也有些說辭?!笔捈宜貋淼燃墖烂?,侍衛(wèi)也封三六九等,了觀師兄妹四人,跟隨蕭光這番進京,便被封為二等侍衛(wèi),但無雙卻是跟公子一同長大,與公子形影不離,自是與他們不同。
了海沒想到她竟這般難纏,有幾分氣憤,揶揄道,“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丫頭,丟了便丟了,難道還要讓主子為了一個丫頭失蹤,起身去尋不成?”了云本是想著公子的想法,無雙自是比她懂,不如告知無雙,聽他安排,可如今見師妹這樣說,一時竟也被頂撞的無語,只得訕訕離去。
第二日晨間,因要出發(fā),眾人皆是忙碌,了云在蕭廣洗漱期間,便候在門外,見到蕭廣,未等發(fā)問,便說道,“公子,春桃那丫頭昨日晚間便失蹤了,已是差人尋了一夜,不見其蹤影?!笔拸V一怔,手間茶盞已經(jīng)打翻,霍的站起,怒問道,“怎會尋不見,為何現(xiàn)在才來報!”
了云只說,“昨日已晚,怕驚擾了公子歇息?!笔拸V未再理她,隨即喚來了觀、了山兩人帶人四下再去搜尋。
了海見此上前說道,“公子許是那丫頭又跑了,她并不是真心想跟我們回建康?!笔拸V在聽了云初說錦姝失蹤時,也有一瞬間想過她又逃走了,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那日讓她簽字據(jù),她雖不愿意可仍舊是簽了,可見眼下是真的想呆在府中,這些日子,門衛(wèi)并也未對她們特別看守,她也只是滿院子亂竄,并未有逃走的心思,何況他認定,錦姝已經(jīng)有了為其父洗刷冤屈之心,那日簽生死契間她已經(jīng)仔細衡量過,此刻絕不會再走。
他雖想通,但仍舊不放心,吩咐道,“動用蕭府的侍衛(wèi),府內(nèi)府外都派些人去尋,李府和張府附近也派些人盯著。”見蕭廣這樣大動干戈,無雙趕忙提醒道,“公子,此番正要啟程,不宜這人大派人手,恐驚了有心之人?!笔拸V卻不理會,他直覺李錦姝絕不會跑,可天寒地凍她一個人能去哪里,他此刻有些心煩意亂,強迫自己坐下,想了片刻,便對無雙說道,“帶人,打開那些荒棄的院子去尋,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務(wù)必把人找到。”了海在旁有些急道,“公子,圣上可是欽定了出行時刻,禁衛(wèi)軍和太后等人還等著為我們送行,切不可耽誤了時辰啊!”
蕭廣此刻只覺得心亂如麻,不知道錦姝現(xiàn)在是否安全,又是否真的已經(jīng)出府,若她回去找張景廷,自己又能拿她怎樣,想著竟不自覺握緊了拳頭,若她真回去找張景廷,自己就把她掐死。聽著了海不斷聒噪,蕭廣抬頭便狠狠瞪了她一眼,了海沒想到公子竟會這般鐵了心去尋那丫頭,她實在是低估了那丫頭的分量,想著只是把她丟下便可,誰知道竟動了蕭家的眼線去尋,這般大張旗鼓,只怕是要惹麻煩,早知道,早知道自己今日也不該讓了云進院,等隊伍出發(fā),公子即使再著急也已經(jīng)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