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錦姝起來才看到,那裱花側(cè)窗連帶整個窗框都被生生擲在了地上,這人昨日是用盡了蠻力。
蕭廣也好不到哪里去,昨日錦姝情急之下,將他整個唇角都咬破,今日眾人一見便知所謂何事,這府中還有何人敢這樣對自己,早上,他看到了山整個人雖忍著笑意,可連眉毛都在抖動。
議事完后,他不急不緩的叫住了正要出門的了山,“了山,你留下,我有事與你商議。”蕭廣說了他的想法,了山這一怔,他要娶阿得倒是意料之中,可這主子竟說,不愿讓阿得以妾室之名入門,蕭廣見他神色猶豫,又淡淡開口道,“阿得的性子,外柔內(nèi)剛,若是我說讓她做妾室,她定是委屈至極,何況我也不愿讓她如此?!?p> 片刻,了山才狀似為難的緩緩開口,“主子,這事,怕是有些難辦?!笔拸V見此,掃了他一眼,“難辦我才留你在此,不然你以為我找你做什么?!?p> 見主子話已言及至此,了山也不再拿捏,“辦法是有的,一是你可以效仿郡公,先迎了正妻,日后待事成,再讓她讓位給阿得姑娘,到時候··”不等他說完,蕭廣便打斷說,“不可。”別說阿得等不了,就是他自己也等不了。了山看了他一眼又緩緩說道,“前朝河內(nèi)司馬家曾娶正妻,可舍不得心愛女子為妾,又納平妻,公子可效仿之?!?p> 蕭廣這才如茅塞頓開,自己思索良久,父親有意與益州結(jié)親,可自己卻不愿阿得入府為妾,可以讓她以平妻身份先入府,日后自己只寵她一人,自然平妻也可大過正妻。
有了這主意,午間他便假借用膳之名,去了主院中,蕭廣平日里不喜與人親近,也很少主動去陪著一起吃飯,安義和蕭岐山瞅著他那嘴上的傷痕,自己人過來人,何事不明白,但見他許久不開口,便打趣,“桓兒,你這嘴上的傷,不會是撞到哪里了吧?”蕭廣聽此,竟難得的紅了臉。
蕭岐山見他如此,只說,“你有何事直說便是,難道與自己的父親母親說話都要這般思量?”
見此,蕭廣放下手中碗筷,正襟道,“父親、母親,孩兒確實有事,我想迎院中一女子過門。”
安義笑道,“這事我早已經(jīng)應(yīng)允過你,何況男子到了娶妻年紀,求娶心愛女子本是常事,你怎么反倒害羞起來?!?p> 蕭廣見母親如此說道,也不再藏著,索性跪在桌旁,安義見此忙站起說“你這是要做什么?”
“父親、母親,兒子不單單是想娶阿得入門,我還想給她平妻之禮?!薄捌狡??”安義重復道,府中納妾本是擇個日子從偏門迎入即可,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眼下,桓兒竟說要迎平妻之禮。
蕭岐山聽后卻是一怒,“胡鬧,一個府中的細作,你要娶便也罷了,如何還能配的上平妻身份。”
“父親她心思單純,恐是做不了細作這事,何況她自小便入了蕭府,如何就說她一定是細作,”頓了一下,他才又緩了聲音說道,“方才母親也說,我已經(jīng)到了娶妻年紀,迎娶她本不為過,孩兒只是不愿她做妾室,還望父親和母親能看在孩兒平日一片孝心的份上,成全了我?!?p> 安義緩緩坐下說道,“桓兒,你迎娶她本不為過,只是我們有意與益州結(jié)親,你若娶了她,陳家怕是不肯再將女兒嫁過?!?p> 蕭廣緩緩說道,“我知父親和您憂慮此事,若是您能應(yīng)允,陳家的親事,我定親自去益州說服。”
蕭岐山見他如此堅定,只說,“你若能說服陳家,那么這門親事,我便應(yīng)了,只是這女子過門的日子,不可早于陳家姑娘進門的日子,這樣也可免去諸多事宜?!蹦凶尤匏逆臼浅J拢m不喜蕭廣娶院中那女子,可若他能與益州結(jié)了親,這也便不算什么事了。
蕭廣忙說道,“謝父親、母親體諒孩兒,益州之事,我擇日便動身前去。”
蕭岐山那邊只見一個利字,蕭廣答應(yīng)親自去益州,他自是無不應(yīng)允,可坐在一旁安義的心卻是攸的警覺起來,桓兒自小性子冷淡,就連對她這個母親,都難得有幾分熱絡(luò)之心,如今對這女子,倒像是動了真心。
那女子自己先前去看時,確實覺得是個可人,舉止儀表,不輸于城中的大家小姐,可若桓兒真對她這般言聽計從,于自己,于蕭府都未必是件好事。
見父親母親皆已經(jīng)應(yīng)允,蕭廣回到府中便徑直奔向錦姝房間,屋中錦姝正坐在內(nèi)室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聽到腳步聲,扭頭看見是蕭廣走進,也不問青紅皂白,拿起桌角的白色琉璃凈瓶便朝他砸了過去,蕭廣抬手險險接住,也不惱,隨手放在門口的圓桌上。
見他還往前走,錦姝指著門口說,“出去?!笔拸V也不理會,錦姝扭頭轉(zhuǎn)向桌子,正要再扔什么東西過去,蕭廣已經(jīng)三步并作兩步,快速走到她跟前。
這小人兒還在生自己的氣,若是由著她一直生氣,只怕這地老天荒到頭時,自己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錦姝看這人轉(zhuǎn)瞬間已到自己身后,扭頭雙手向他推去,邊推打邊說,“蕭廣,你給我出去?!甭牭剿爸焙糇约喝拸V倒是嗤嗤的笑了,一把將她正推自己的手拽住,放在胸前,雙眼凝視她說道,“阿得,你心里是有我的。”
錦姝想用力抽出這人拽自己的手,可那邊卻牢牢鎖住,紋絲不動,錦姝有些生氣的說道,“你弄疼我了!”
蕭廣那邊笑意更濃了,“你不但心里有我,你還知道我心里有你,你知道我怕你疼,怕你受傷,所以你才這樣說。”
聽他這樣說,錦姝一怔,那邊蕭廣已經(jīng)放開圈著她的手,低頭含笑說了句,“阿得,我總會讓你看清楚,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北阕吡顺鋈ァ?p> 望著走出去的蕭廣背影,錦姝怔了好一會,因為他那句,你知道我怕你疼,怕你受傷,所以你才這樣說。
自己剛剛為什么要示弱,要說說你弄疼我了,是因為知道,自己這樣說,他便會放開自己,真如他所言,因為知道他心里有自己嗎?
自己從來都是對他蕭廣,蕭廣的喊著,而他也未生氣,反倒是每次都笑著看自己,昨日她讓自己去馬場等他,為何自己未去?為何明知道他會生氣,自己也可以不去?
再想到昨夜里他那一句,李錦姝,平日里都是我太縱著你,此刻錦姝腦海里只有四個字,“恃寵而驕?!卞\姝未料到,不知道何時,自己已經(jīng)把把他對自己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理所當然的對他發(fā)脾氣,理所當然的覺得他應(yīng)該顧及自己,理所當然的覺得,他就是該對自己不一樣,可這種理所當然是從何時開始的呢?自己也當真像他所說的,心里有他嗎?想到這里,一時間竟覺得內(nèi)心有些慌亂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