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她憑借著極好的耳力聽到了不少八卦趣聞,閑來無事的時候她就回味著這些,當(dāng)作是在看真人出演的民間故事畫冊。
她還總愛把玩著手里的三個銀幣,百蕊坊里,只有她的薪酬是日結(jié)的,主要是葵媽媽擔(dān)心,萬一哪天,她那“兇殘的父兄”真的找上門來,至少這位“可憐的西瓜姑娘”不至于一無所得。
三個銀幣,數(shù)來數(shù)去還是三個,但在南山心中卻是無法言喻的開心和滿足,“不知道妖界的銀幣到了神界能不能兌換,唔……我干嘛要想神界的事情,我才不要回去呢,等我攢夠了錢,我還要去人界、冥界……對,還要去魔界游歷一番呢!”
做完了一天所有的事情,南山光著一雙足躺在屋頂,原本她還想再檢查一下白天修的那幾只舊了的瓦片是否安然,但見皓月當(dāng)空,四面涼風(fēng)習(xí)習(xí),她突然覺得渾身筋骨一懶,順勢就躺了下來,月光如水,潑濺了她一身的銀芒。
……
“沒想到,上次妖界之亂能那么快就平息過去?!?p> “我們都低估了孟逆,想來黑衣大人必定惱怒非常,獸族此次也損失慘重,百年內(nèi),怕是恢復(fù)不了元氣了?!?p> “……”
南山的耳中忽而傳來兩人的說話聲,因為提到了妖圣的名字,她立刻警覺起來,凝神靜氣,耐心地聽了下去。
“你設(shè)的結(jié)界可靠么?雖是閑聊,可也不能被有心之人給聽了去?!?p> “熊大哥您大可放心,小弟布下的這道結(jié)界可是黑衣大人親授,等閑上妖都破不了的,至于上妖以上的大妖嘛……猜想他們也不屑來此等煙柳之地?!?p> “哼,不可不防,孟逆那廝當(dāng)年不就是此等風(fēng)月所的??兔?,不過最近,我聽聞蒼雀宮忙前忙后的,又不在找妖后娘娘了,而是在找另一個……什么什么姑娘?!?p> 對話聲來自于屋內(nèi)兩只上妖,一只身背寬厚,頭大如斗,另一只身材矮小,聲音尖細(xì)。
“怎么,蒼雀宮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我們的人嗎?”那尖細(xì)聲音問道。
“沒了,唉,內(nèi)闈都沒了,孟逆這家伙不過是一只孔雀而已,腦子才那么點兒大,居然能這么精明,馬的!”熊妖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不知道接下來黑衣大人還會作何指示……”
“說來也怪,黑衣大人此番竟消失得毫無蹤跡可尋,我們弟兄用了好幾個傳音陣都無法與之取得聯(lián)系,熊大哥,您這邊可有什么高招么?”尖細(xì)聲音若有所思。
熊妖摸著下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厲害的傳音陣都無法穿透玄靈門,黑衣大人他……該不會已經(jīng)離開妖界了吧?”
“什么!”尖細(xì)聲音似乎有些緊張,聲音變得更加刺耳,“那,那些種在我們身上的暗系之力,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遇到一層修行法門,若沖不破,我們……我們豈不是死路一條?”
“馬的……”熊妖又捶了一下桌子,有些沮喪道,“都怪當(dāng)初貪戀妖力,貪戀修為,以為暗系之力可助修行,結(jié)果竟會誤入歧途!”
南山這一晚睡得很不踏實,她雖喜歡聽八卦趣聞,可也只限于生活瑣事,日常事態(tài),如今晚這般聽到的“八卦”,她著實不大喜歡。
想到那熊妖說的黑衣大人,應(yīng)該就是之前他們在獸王谷見到的暗黑虛影,沒曾想他竟然和獸族有著那樣的淵源。
南山倒不是擔(dān)心這些獸族殘余之勢,會因為解不了暗系之力,危及性命,她并不是個喜歡胡亂散播慈悲心的蠢蛋。
她在意的是,如果那黑影可以與獸族談成交易,他日或許也能用此左右旁人,這世上永遠(yuǎn)不乏那些對力量渴望貪婪已經(jīng)到了病態(tài)的家伙們。
獸族起亂如同一場撲天蓋地的大火,雖轟轟烈烈,卻有驚無險,最終還是被他們以摧枯拉朽之勢終結(jié),但是,終結(jié)的只是這一次,下一回,誰又能保證結(jié)局會走向何方?
“該不該告訴大師兄他們呢……”南山咬著被角,艱難抉擇中。
另一邊的蒼雀宮中,東籬等人圍站在一面巨大的玄鏡面前,鏡上仿佛有黑色水紋,隨著若有若無的空氣流轉(zhuǎn),偶爾漾起一圈水波。
“尊神,您說南山姑娘會出現(xiàn)在鏡中?”孟逆耐不住四周死一般的沉寂,轉(zhuǎn)頭問東籬。
“清越去找她了,他身上帶著折耳鏡,一旦找到她,我們便能在鏡中看到清越所看到的一切?!睎|籬道。
“君上,您覺得……他會真心去找嘛?會不會,他也跟著跑了?”白渺抓頭,想到這種可能性忍不住一陣緊張。
“不會,他一向顧全大局,正如之前,他雖一萬個不愿意我用南山來加固界心,卻也沒有肆意搗亂,他想要的,不過是給南山爭取一點時間,好去臨鳳淵給她取藥罷了?!?p> “咳,我依舊不敢相信,連君上的追蹤都一直被南山的紫玉簪給壓制住了,他居然說自己有法可解?”白渺抓頭改為撓頭。
好像算準(zhǔn)了有人會在背后質(zhì)疑他,清越的聲音突然從玄鏡中傳出,略帶譏諷道:“哎呀呀呀,我可不是某些只會使用蠻力欺壓他人的魔頭,我一向用的是智慧,是智慧懂嗎?”
隨后,鏡中慢慢浮現(xiàn)出一派繁華喧囂的街景,此時正值傍晚,夕陽映照下的街市人來人往,清越繼續(xù)在那自說自話,“其實我早在南山的第一碗藥湯里,就加了一味香歸草,此草不但能改善藥湯難以入喉的苦味,更能將自身香氣留存在服藥人的五臟六腑之間,而這香氣極淡,怕是南山站在你們面前,你們都不會察覺,但我就……哎呀嘿……”
“嗯?”幾人都湊近了那玄鏡,紛紛一臉疑惑,不知清越說到一半這是怎么了。
“剛剛被石頭絆了一下,哎,我說孟逆啊,這里可是妖界圣都,街道上居然也這么臟亂差的嗎?”清越揉了揉跌疼的膝蓋,對著折耳鏡里就是一通數(shù)落,“還有,這條街未免花樓樂坊也太多了些吧?”
順著清越舉目望去,一眼望不到頭的街道兩側(cè),都是彩燈高掛的花樓,天還未黑,已經(jīng)有不少嬌媚身影站到了二樓的廊臺上,揮舞著錦帕向樓下過往的小妖們打起了招呼,花樓里笙歌四起,門前賓客成群,好不熱鬧。
東籬和白渺看向了孟逆,白小花則是羞紅了臉低下頭,東籬挑眉道:“孟逆兄,這妖界真是一派好風(fēng)氣啊。”
“呵呵呵呵,一般一般?!泵夏鎸擂我恍?,抬手示意大家趕緊把注意力都放到玄鏡上,其實自從他經(jīng)歷過那番大落大起之后,已經(jīng)許久許久未去過那些地方了——上次去留煙閣救人除外。
結(jié)果鏡中的清越突然一聲鬼叫,驚得眾人尷尬全無,又一次湊近了去看,只見清越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華麗氣派的高樓,上下共五層,下面四進院落,兩側(cè)廂房不下百間。
那高樓的牌匾上,用飛花體寫著三個大字:百蕊坊。
“啊啊啊?。⌒∧仙?!二師兄這便來救你啦!”清越一路鬼叫著奔跑起來,玄鏡中的場景晃動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