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目送老者離去,待老者身影沒入樓梯,他才打開那個(gè)錦盒,一顆半寸方圓的丹藥安靜的躺在盒子里,正是這小子苦苦尋求,卻終是不得的離殞丹。
李沉舟見到這丹藥的第一個(gè)念頭,卻不是用它來救別辭。這離殞丹若是能逆轉(zhuǎn)生死,那豈不是可以讓瑋瑋死而復(fù)蘇?
李沉舟撫了撫干將,問道:“楚老,晗光姐姐,幫我用這顆離殞丹救活瑋瑋,可以嗎?”
楚晏文嘆了口氣,晗光低聲說道:“這丹藥只能救垂死之人,或是保肉身不腐,向我們這樣被妖劍吸附了魂魄,這離殞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p> 李沉舟憤憤道:“那瑋瑋豈不是沒得救了?”
瑋瑋見他的沉舟哥哥這般在意自己,心里別提多開心了,有這份心意也就夠了,結(jié)果成敗也就不重要了吧。
瑋瑋道:“附著在這妖劍上的人,還沒有一個(gè)得以逃脫,沉舟哥哥,你就別再為我費(fèi)心了?!?p> 李沉舟聽到這話,有些落寞。
退而求其次的選擇,那便是用它去挽救別辭的性命,李沉舟也并不覺得自己這般輕重緩急有什么過錯,在他心里,他現(xiàn)在只負(fù)瑋瑋一人。
真罡苑距離姑蘇,好在不甚遠(yuǎn),李沉舟雇了輛馬車,日夜兼程。
真罡苑位于千島湖極西之地的一座小島上,因?yàn)槲髂媳比齻?cè)皆是綿延不絕的群山,故而想要到達(dá)那里,只有在千島湖東岸乘船前往。
真罡苑向來不對外招收弟子,門中傳人皆是由老修士們在云游四海之時(shí),擇緣逢面,方才帶回,故而三五載里,新入門弟子也許不足二三,可謂是入門條件極其苛刻,門中弟子便也是少之甚少,世人只知千島湖深處住著幾戶富裕人家,知曉真罡苑藏身于此、到底在哪兒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凌波渡是千島湖唯一的港口,這兒有許多拉客的船夫,可他們都只愿意前往幾處臨近的島嶼,千島湖這個(gè)名字雖然詩意唯美,可湖中近千座大大小小的島嶼,構(gòu)筑成了一個(gè)天然的水上迷宮,些許低洼處還藏有暗礁,深入千島湖腹地的船客,老天相助興許可以繞出來,撿回一條小命,也大有一去不復(fù)返的薄命郎。
李沉舟正在與一位老船夫攀談,此人年紀(jì)頗大,身手卻老練麻利得很。
李沉舟在詢問真罡苑相關(guān)事宜之時(shí),唯獨(dú)這老船夫回避的不那般決絕,似是也對那傳聞里的真罡苑有些興趣。
在一頓軟磨硬泡之下,李沉舟終于說動了他,但老船夫丑話說在前頭,五日內(nèi)如果沒有尋見,即刻返航,一天也不多耽誤,唯恐夜長夢多。
在眾船夫們的冷嘲熱諷中,二人駛離了岸邊。
老船夫見李沉舟年紀(jì)輕輕,身背兩把長劍,想必是尋著那仙家福地去拜師學(xué)藝的,他自己年輕時(shí)也有過這番念頭,誰不想騰云駕霧一日千里呢?可他在這千島湖畔擺渡數(shù)十載,卻是連那真罡苑的影子也沒瞧見,更別提什么拜師學(xué)藝了,他都這把歲數(shù)了,也不在奢求這兒時(shí)的美夢,他只想給自己的堅(jiān)持尋找到一個(gè)答案,這真罡苑是否真的存在,是否便在自己日夜相伴的這片湖水盡頭。
小船兒行的不快,身后的凌波渡漸漸隱去。
李沉舟坐在船頭,迎著風(fēng)說道:“真得謝謝老爺子您載我出行,剛才疏忽還沒問你姓氏?!?p> 老爺子談笑風(fēng)生道:“哼,老爺子老爺子,老了成了爺子,你便叫我楊老頭吧?!?p> 李沉舟見楊老頭這般風(fēng)趣,調(diào)侃道:“楊老愛喝酒嗎?”
楊老頭聽了這話忍俊不禁,道:“尋常時(shí)日喝兩口小酒也就罷了,今天與你這小子去這千島湖尋那真罡苑,可是萬萬喝不得酒的。”
聊到此處,楊老頭便將其他船夫不愿載他出行的緣由,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李沉舟。
李沉舟聽了頗為感激這眼前人,接連道謝。
楊老頭倒是不以為然,畢竟他自己也有一份私心,那便是了卻自己平生夙愿。
楊老頭追問道:“李小兄弟,你是去那真罡苑拜師學(xué)藝的嗎?”
李沉舟沉思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沒有把離殞丹與別辭一事擺到桌面上來,只道自己也是慕名而來。
小船駛過平靜的湖面,劃開一道道水紋,楊老頭持一根長竹竿,屹立在船尾,李沉舟望著左右兩邊逐漸退去的島嶼礁石,不禁想起了那胖乎乎的甄圓,原來他不是來自酒肉之所,而是這般一個(gè)寧靜嫻雅之地,想到此處李沉舟不禁笑出聲來,這般風(fēng)和日麗的天氣行舟湖上,那些個(gè)船夫還一個(gè)個(gè)抱頭鼠竄,百般推辭。
李沉舟道:“楊老,我看著千島湖并沒有你方才所說的那般危險(xiǎn)重重,是不是你們用來蒙騙訪客的伎倆,好多收一些行船費(fèi)用?!?p> 楊老頭蹙眉道:“年輕人不能光看表象,那些事實(shí)真相往往潛藏在不被人察覺的暗處?!?p> 李沉舟笑了笑,不再作聲,翻身到船屋內(nèi),端詳起了連心墜,楚晏文說過,這是不妖壁的一片碎片,隱藏著自己身上微薄的妖氣,這樣自己才得以棲身在寒山寺這些年頭。李沉舟突然想到了南妄,她的那枚玉墜恰是與連心墜的紋絲合縫,想必是同根同源之物,可歸云居本就不是什么名門正派,門中妖人眾多,哪里需要這不妖壁碎片隱藏妖氣,真是無稽之談,有些莫名其妙。
李沉舟撫了撫身后的干將劍,問道:“瑋瑋,你說我父母是怎樣的人?他們會是壞人嗎?”
瑋瑋啞然失笑道:“沉舟哥哥你說的哪里話,你骨子里善良純潔,定然是繼承了你父母的血脈,他們一定不是什么惡類?!?p> 李沉舟有些心不在焉,接著喃喃自語道:“人和妖怪是怎么相愛的呢?”無疑這小子對自己不倫不類的身份感到了些許尷尬。
瑋瑋聽得李沉舟這般疑問,有些生氣,哪有孩子思慮自己父母是如何相愛的呀,她疾言厲色道:“感情是可以跨越一切阻礙的,你不妨看看晗光姐姐,縱使她和彌勒法師天人相隔,可她還不是心心念念......”
瑋瑋話沒說完便意識到自己太過心直口快,趕忙閉上了嘴。
可晗光已然把這話聽到了肚子里,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自己一把年紀(jì)了,被這少女這般調(diào)侃,她呵斥道:“都給我閉嘴?!?p> 李沉舟被這老女人一聲震懾,整個(gè)身子歪倒在地,小船也隨之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