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張顯祚,蒙崇德第一時間調集了五十名蒙家軍,領著顧小憶、孫小筠進了蒙恬臥房。
臥房內擺放著一張八仙桌。桌案之上,則擺著一個大酒罐以及一枚酒盅。
“崇德,來啦?”蒙恬本在低聲傻笑,一見房門被打開,仰起臉,笑道。
蒙崇德一進屋便聞到一股刺鼻酒精味,眉頭微蹙。忙上前兩步搶下蒙恬手中酒盅,急道:“爹,御醫(yī)不是說你不能飲酒嗎,你怎么偷喝!”
“崇德,別生氣,別生氣…”蒙恬眼見蒙崇德動怒,連連擺手,將桌上那大酒罐推開,關切道:“爹不喝便是,不喝便是。”
“小憶,小筠,把床單掀開!”蒙崇德大手一揮,道。
“諾。”
兩個少女盈盈一拜,邁著小碎步,將那拖在地上的床單掀開。數(shù)十個形態(tài)各異,大小各異的陶罐映入眼簾,全是酒。
原以為崇德已經遇害,蒙恬已是萬念俱灰,只求一死??涩F(xiàn)在,崇德他安然健在,還成了世人交口稱贊的年輕才俊。蒙恬突然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難以遏制心中狂喜,便準備一醉方休,好好慶祝一番,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呵呵…爹這不是高興嘛…”蒙恬心虛地撓了撓頭,犯了錯一般。
“全部搬走!”蒙崇德哪里理會蒙恬怎么說,蹲下身來,率先搬起兩個酒罐,步履蹣跚走向屋外。
五十名蒙家軍早已等候多時,蒙崇德命令入耳,全都擼起袖子,進屋幫忙。一盞茶的功夫,床下酒罐已然被他們盡數(shù)搬走。
蒙崇德依舊不大放心,帶著顧小憶與孫小筠在屋里翻找了好半晌。直至確定再沒有私藏的‘贓物’,這才拍了拍手,叮囑道:“爹,平日好好的不見你喝酒?,F(xiàn)在受了重傷,你卻背著御醫(yī)偷喝。再讓我碰見,信不信我把你那匹汗血馬宰了!”
蒙崇德話音略帶些許慍怒,尋常人家,兒子沖著老子這般說話,便是忤逆,是大不道??蛇@番話落入耳中,蒙恬卻變得愈發(fā)激動起來。身體微微顫抖,嘴角嚅囁著,連連應是。
兒子不讓他喝酒,還不是關心他的身體?祖宗保佑,崇德他,是個孝子?。。。?p> “再敢偷喝,我肯定把你那汗血馬宰了吃肉!小憶,小筠,我們走!”蒙崇德故意做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旋即轉身,走向臥房之外,狠狠一甩房門,發(fā)出啪的脆響。
突然,蒙崇德身形一閃,躲在一棵桐樹之后,做賊一般對著兩個少女揮了揮手。
兩個少女會意,忙尋了兩棵樹,躲得嚴嚴實實。
“傲天,你干嘛呀?”孫小筠那棵樹離蒙崇德稍近一些,小妮子探著腦袋,低聲道。
“看我爹有沒有藏酒…”蒙崇德緊盯著那臥房,頭也不回地道。
床下的酒已經被他們全都搬走,沒了酒,蒙恬肯定會熄燈睡下??扇羰撬厮搅?,卻會再飲幾杯。
與此同時,臥房內。
蒙恬負手而立,嘴角微微上揚。片刻之后,化作大笑。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頗為響亮,聲振寰宇,輕易驚起林中一群飛鳥。良久,緩緩消散。與聲音一同消散的,還有屋內那閃爍的點點燭光。
“看來是我多疑了,走?!泵沙绲聫氐追判?,轉身離去。
然而,蒙崇德一行人走后不久。那屋內,便亮起一對幽綠色的瞳孔,正如見了烤魚的大花貓。而這對瞳孔的主人,正是蒙恬。他摸黑自一堆衣物中取出兩個祖宗靈位,恭敬地擺在桌案之上。爾后對著靈位跪倒,又不知從哪翻出一本極厚的書。
“父親、祖父在上,不肖子孫蒙恬叩首百拜。恬文治武功雖不能與祖宗相媲美,卻培養(yǎng)出了崇德這個大才,沒有辜負祖宗厚望。望祖宗保佑,保佑崇德一切安好,無病無災…”蒙恬將那極厚的書翻開,只見其中已被挖了個大洞。一壺酒,一枚酒盅,靜靜躺在其內。他一邊斟酒,一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另一處臥房內,張顯祚也是如此。只是他供奉的是三皇五帝,而不是列祖列宗。嘴角處多了幾道巴掌印,一臉的羞愧。
今日,他撒謊了啊。張顯仕哪里還記得蒙崇德,他所說的那些,都是胡編亂造的瞎話,其目的,無非是想讓他兒子多與蒙崇德接觸接觸,看看能不能學一些東西來。
對于一個學習法家思想的人來說,誠信二字,乃是做人的第一準則。心中愧疚,便準備在此跪上一夜,令自己心安一些…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蒙崇德在顧小憶的服侍下早早起床。略微洗漱一番,換上早已備好的粗布衣衫,配合一條遮在臉上的黑布。遠遠望去,跟個偷東西的小賊一般,猥瑣至極。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娘的柱子居然將他的畫像泄露了出去,引得無數(shù)畫師臨摹。如今,這漁陽郡中,只要他露臉,那些坐輪椅的瘋子怕是能用唾沫星子將他淹死。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略微的猥瑣是必要的。
穿戴整齊之后,蒙崇德也不理會小憶的不滿,叫上孫小筠。三人一起,奔赴集市。
昨晚,張顯祚說的那番話令蒙崇德頗為感動。他與張顯仕并沒有多深的感情,可聽聞人家為了早些見到自己,騎馬太急,從馬背上摔落,幾日下不得床,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歉然的,不探望一下怎么行?
蒙崇德此次出門,攜帶了整整三千下幣的巨款。整條街道幾乎被他三人收購一空,到得后來,直接買下一輛馬車,用以裝載禮品。
然而買了馬車之后,蒙崇德立刻后悔了。張顯祚的住宅位于郡守府北方,那里,剛好正在演戲。
這戲,正是吊足了漁陽百姓胃口的【蒙崇德】第五幕,大結局。
人頭攢動,人山人海。無數(shù)腦殘坐在輪椅上,被凍得渾身哆嗦,卻看得聚精會神。不時有幾個脾氣暴躁的,為了爭奪一個更好的位置,大打出手。歡呼聲、喝罵聲、鼓掌聲響成一片,震耳欲聾。別說馬車,光是想從這里擠過去,便要費好大功夫。
“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