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薛神醫(yī)還有他那兩位徒弟出了小屋,身后那屋門便自動關了,老郎中在前邊慢悠悠地走,麻雷子在后邊左搖右擺地滾動,旗桿子則還是那么注重禮儀,滿臉笑容地一鞠躬一抬胳膊,向我比劃了一個大大的“請”字。
我趕緊也笑嘻嘻地贏了過去,向他一點頭,一哈腰,用與他相反的胳膊比劃了一個“請”字,仿佛在暗暗較勁:“來來,你先來,你不走我也不走?!?p> 旗桿見狀,跟在了他老師的屁股后面,我則跟在了他們?nèi)齻€的屁股后面。老郎中一手背著,另一只手不斷捋著他的山羊胡子,我們穿過大廳,來到了一面石壁之下,旁邊一個小木板棚里又坐著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老郎中沖他點了點頭,白胡子老人也沖他點了點頭,這一幕使我覺得兩個人好像安排好了什么壞事。
白胡子老頭拿出一個手搖鈴,拇指和食指捏著木柄,舉得老高,然后在我們臉上搖了三下,就好像農(nóng)場的主人在提醒他的牲口“要開飯了”一樣。說也奇怪,我們面前的石壁隨著鈴音的傳播而產(chǎn)生了巨大的涌動,從頭頂先泄下來一股沙土,穩(wěn)妥地落在了我們臉上,讓我不小心瞇了眼睛。就在我揉眼睛的當兒,一陣呲呲啦啦的巨響,我眼前一亮,這扇石門開了,迎面撲來一陣青草花香,簡直是別有洞天。
原來與大廳不同,這石洞內(nèi)放佛與外部相連,風和日麗,天氣晴朗,陽光投過頭頂?shù)臉涫a斜射到地面上,溫暖柔和而不刺眼。四下里長滿了奇花異草,蝴蝶在花間飛舞,鳥兒在枝頭歡唱,近處的一塊巨石下邊不斷地冒出清冽的泉水,彎彎曲曲地流向一條同樣彎彎曲曲的小溪,在那溪邊有幾只在飲水的梅花小鹿,此時正抬起頭歪著脖子,遠遠地望著我們。
這一幕使我目瞪口呆,直挺挺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幾只蝴蝶繞著我的頭盤旋,落在了我的腦袋和肩膀上。
“哼哼哼”老中醫(yī)仿佛向一個外行人展示寶貝是的發(fā)出了極度自信的笑聲,然后一手捋著山羊胡子,轉(zhuǎn)過身子向我問道:“年輕人,你對我們這餐廳可還滿意呀?”
我此時才回過神來,趕走了肩上和頭上的蝴蝶:“餐廳,這里是你們的餐廳?”這句話像是在回答老神仙,又像是在向他的兩個徒弟發(fā)問。
兩個徒弟依舊笑嘻嘻的,也不回話,我知道他們一個聽不懂,一個說不透,不說也罷。
“不錯,我們之所以能常年居住在地下密道之中,正是托了這個洞窟的福啊!”
“是因為它能給你們常年提供如此新鮮的山珍野味嗎?”我的肚子已經(jīng)餓的咕咕叫了,我看那些蘑菇,那些野鹿,它們都可以一并烤來吃。
“非也,非也。不光是充足的食物和水源,這里的山光水色,遠勝于地上凡間,在一個醫(yī)生眼里,它們是綠色純粹而無污染的。敢問世間眾生,能享此福地的能有幾人啊,就算是當今皇帝,也不過是活的焦頭爛額而已。所以此處,才是人人向往的桃花源吶,哈哈哈哈。”
老郎中一陣爽朗的笑聲讓我覺得渾身不自在,我心想醫(yī)生本來應該救人于水火,他倒躲在這石窟里獨自享盡這湖光山色,白瞎了他這身高超的醫(yī)術。最關鍵的是老子在世間受了二十幾年苦,怎么到今天才尋著這么一塊地方!我不由得又不想走了。
“所以這就是你常年隱居于此不肯出山的理由咯!”
“你又錯了,老夫并非不可出山,而是順遂天命,在造化之中尋著造化。今天你能有幸駐足此地,未免不是造化之一?!?p> “那個,大夫,咱們先不談這么高深的東西,咱們現(xiàn)在來的可是餐廳?”
“正是。”
“那還等什么,來來,咱們先開飯吧?!蔽覂芍皇稚舷伦笥业谋葎?,仿佛一面在征得老郎中的同意,另一面再尋求聲援,招呼他兩個聽不懂說不通的徒弟痛快兒麻溜兒立刻一起開飯。
他兩個徒弟只是沖我點頭微笑,麻雷子身材矮胖,隨手摘了身邊的一只大蘑菇生嚼硬啃了起來,仿佛吃得津津有味,我則在一邊直流口水。高個子還是那么禮貌,對我點頭哈腰,不斷地搓著兩只手。
“不急,我這倆徒弟生性莽撞,但心腸極好,不愿殺生。加上我學醫(yī)講求的是醫(yī)道法,所以今日吃素。年輕人你若對這林間野味有需求,就請自便吧。”
“啥,你的意思事我可以開吃咯?”
“從你進這福地的一時刻起,你就可以開始吃飯了,沒人阻攔你?!?p> “不是,這什么,您讓我吃什么啊,咱們總得有張桌子,生個火啊……”我余光撇了一眼麻雷子,他此時已經(jīng)圓滾滾地坐在了地上,咔吃咔吃地咀嚼著身邊的蘑菇了。
高個子也不甘示弱,兩只胳膊往上一抻,一下就抓住了一根樹干,然后像長臂猿一樣打著悠悠就上了去,隨便采摘著樹上的野果子吃。他吃得高興,隨手丟過來兩個蘋果,我跟薛神醫(yī)一張手,正好一人一個。
“嗯”,老中醫(yī)咬了一口蘋果:“施主請自便吧!”
我靠,自助啊,我心里一陣嘀咕。但腹中饑餓難忍,就咬了一口蘋果。不成想那蘋果看似又紅又圓,咬到嘴里才發(fā)現(xiàn)又酸又澀,幾乎讓我酸到暈厥。我肚子本來空空如也,這酸味更加讓我覺得燒胃,我敢緊把半口蘋果吐了出來,臉上一臉鄙棄。余光里又看見麻雷子兩首各抓一把地上的蘑菇,長著大嘴,咔吃咔吃地向里邊塞進去。
而老中醫(yī)依然一臉悠閑,閉目合眼,好像極其享受般品嘗著手里的蘋果。我想同他說話,他卻轉(zhuǎn)過了身去。
“也好,也好?!蔽倚睦锵胫m然身居福地洞天,總歸是跟正常人不太一樣,花花草草不會說話,他們在這里待久了想必老年癡呆,不同凡響。好在我長劍在手,不如去溪邊扎兩條魚來,再尋兩塊兒火石,生些枯枝柴火,烤了魚吃,雖缺了點調(diào)味品,總比餿了的包子好,到時候不怕饞死他們,讓他們吃素,純屬自作自受!
主意打定,我便丟掉手里的半個蘋果,笑容洋溢,哼著小曲兒,向溪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