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規(guī)矩
主意打定，我便大搖大擺向溪邊走去，那幾只小鹿歪著頭看我，等我靠近了，便蹭蹭蹭地跑開了。我也不做理會，畢竟鹿比較大，肉烤起來又柴又硬，口感還比不上嫩牛肉哩。但要說這烤魚，往肚子里塞上一把蒿草，只需加上點精鹽，不必過多調(diào)料，烤出來那可是又香又嫩，滋味比得上肯德基的嫩牛五方。
我想著這些事，不知不覺口水已經(jīng)流到了衣襟上，這時我才忽然察覺，于是猛地吸了一口，才把流下來的口水都抽了回去，吧唧吧唧嘴兒，好像已經(jīng)嘗到了烤魚的香味兒。
走進(jìn)一看，溪水清澈見底，在黑色白色赭色石子鋪成的底子上邊，果然浮游著幾條白地兒黃花的大鯉魚，那些鯉魚瞪著溜圓的大眼睛看看我，懶散的游到了另一邊，也不游遠(yuǎn)，也不怕我，好像就是在等著我去抓。
要么說機緣機緣呢，起先我最煩別人跟我講這些話，但如今應(yīng)景兒，才覺得這句話甚是可愛。眼下這魚，又肥又嫩，又懶又傻，不正是機緣，等著我烤么？老天果然不會餓著可憐人的肚子啊。
我卷起褲管，慢慢趟著溪水，用舌頭舔了一圈嘴，拔出手中的藤劍，猛然向一條錦鯉盡力地刺去，不料那魚將肥碩的身體一扭，從我的胯下逃走了……
奶奶的，再試一次，我撿起水中的劍，瞅準(zhǔn)時機，屏氣凝神，將它“嗖”地一聲擲了出去，倘若是丟標(biāo)槍，這一發(fā)不說得冠軍，也準(zhǔn)能拿個獎牌了?？墒悄囚~仿佛鰭下抹了油，再不就是安了推進(jìn)器，只一眨眼的功夫兒，就從一塊石頭旁滋溜躥到了另一塊石頭旁，藤劍“當(dāng)啷”一聲，插進(jìn)了一塊石頭里，柔韌的劍身搖搖晃晃，在水中漾起了一圈圈的波紋。那些魚見著波紋，這下可是提里吐露地跑得更遠(yuǎn)了。
登時，我心中郁悶，萬分焦急，氣沖天靈蓋，兩眼冒出兇光，三步并作兩步，趕上前去拔起那把藤劍，運起劍氣，瞬間整把劍泛起了黃色的劍光，周圍的樹干呼呼作響，樹葉嘩嘩地落下，林中的各種小鳥被驚得飛起，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這邊旗桿子用嘴叼了手中的半個蘋果，一手抱著樹，另一只手搭起了瞭望的姿勢，看起來就像花果山上的猴子。而麻雷子胡亂地將兩手的蘑菇全塞進(jìn)了嘴里，然后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好像很期待接下來將會發(fā)生什么。老中醫(yī)則依舊背個手，然后捋著他的山羊胡子，瞇著眼向我這邊望，我察覺到他臉上好像浮現(xiàn)起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又似乎對著我點了點頭，他是贊成我呢，還是想看笑話呢？
顧不了那么多了，一會烤了魚你們別想吃一條，讓你們眼巴眼望！
“喝！”我大喊一聲，將全身力道劈向溪水，一瞬間，一道黃色的劍氣沖了出去，水里就像魚雷爆炸一樣，整條小溪的水四處飛濺，噴了我一臉。有趣的是，剛才氣得我不打一處來的鯉魚此時連同溪底的石頭都一齊飛了起來，在半空中停滯了幾秒，又稀里嘩啦地落了下去。
看著那些落在草地上的魚活蹦亂跳，一個個張著大嘴瞪著大眼睛，我不僅捧腹大笑，魚啊，我有魚了！我將藤劍收入劍鞘，大步流星地上前撿起兩條肥嫩的大眼鯉魚，高高的舉過頭頂，沖著老神醫(yī)他們搖了搖，巴不得趕快炫耀一下自己的戰(zhàn)利品。
可就在這時，我察覺到手里的兩條大魚有了異樣，它們變得又細(xì)又滑，好像還粘著粘液。我下意識一瞧，嚇得“媽呀”一聲，將兩條不知是魚還是蛇的東西撇了出去，自己則一個腚墩兒坐在了草地上。這時候，我才看見，那些落在地上的鯉魚都變成了不同顏色長短不一的草蛇，吐著口中的信子，扭扭曲曲地向不同方向爬走了，它們有的直接鉆進(jìn)了某塊大石頭里，有的則鉆回了溪里，重新變回了一條大眼兒鯉魚。
正當(dāng)我魂不附體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陣諷刺的掌聲，我回頭看看，是老中醫(yī)挺著那撮山羊胡子向我走過來了。
“造化呀，造化。這溪里的魚幾千年都不曾受人點化，所以至今還是鯉魚，剛才經(jīng)小兄弟這一點播，終于進(jìn)化成小龍了?！?p> “你說啥？”
“小兄弟有所不知，這洞中的每一處均為圣地，每一物均為靈物，靈物自然與外界的飛禽鳥獸有所不同。適才小兄弟釋放真氣，無意間點化了這溪中的幾條鯉魚，使它們離成為真龍又進(jìn)了一步啊，這不是造化是什么呢？”
“龍，這世上真還有龍么？”
“不然小兄弟覺得有什么呢，難道你覺得方才手中的鯉魚變成了七色蛇，是你餓得頭暈眼花了么？”
“這么說我是做了好事了!”
“正是如此，小兄弟真氣渾厚，果然是當(dāng)今武學(xué)界的練武奇才?！?p> “我做了好事，它們高興了，可是你告訴我現(xiàn)在我該吃什么！”
“那，蘋果?！崩侠芍袑⑿渲械囊恢惶O果拿出來遞給我。
“不吃!”
“難不成小兄弟還想試一試捕魚？”
我瞥了一眼這個臭老頭，心想方才自己用了十分力氣不僅沒撈到魚，反而成全了它們，現(xiàn)在才知道這里的魚活了幾千年，比人都精，也不可能抓到。臭老頭子這么問只是想讓我再出一次丑，多普渡幾條魚而已，萬不能中了他的激將法。但鹿肉又不好吃，蘋果又酸，這如何是好呢？我靈機一動，不如反過來挑逗一下這個老頭兒。
“唉，依你們的邏輯，我渡這些魚也是天意，它們有幾條變不成蛇也是天意，可是這天意成全魚也不成全我，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肚里空空，怕是到了也吃不上一頓飽飯了?！闭f著，我擺出了萬分頹喪的神情，垂頭喪氣，同時又露出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兒望著老郎中，像在求他。
這是我沿街乞討時候的一貫做法，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這套看家本領(lǐng)我可是走到哪都不會忘了的，只要對方不是鐵石心腸的金剛菩薩地主黃世仁之類，保準(zhǔn)都能賞個銅板，又或者給口飯吃。何況老郎中是個白衣天使，怎么也螚動動惻隱之心了。
不料老郎中慢慢悠悠地問我：“小兄弟覺得我那徒兒給你的蘋果味道如何?！?p> “又酸又澀，難吃至極?！?p> “是了，我也覺得又酸又澀，可是我那徒兒吃得卻是又香又甜，甚至比那外邊最好的貢果還要強百套，兄弟可知為何？”
說也奇怪，我看那蘋果也分明又紅又圓，可是吃在嘴里的確又酸又澀，完全不是兩個世界的產(chǎn)物。
“你這老頭上了年紀(jì)凈胡說，我覺得是你徒弟常年吃這里的奇珍異果，沒了正經(jīng)味覺?！?p> “哈哈哈哈，小兄弟真是風(fēng)趣，其實這洞中有一規(guī)矩。”
“什么規(guī)矩？”
“欲取其華，必施己力?！?p> “什么意思……”
“就是自食其力呀，小伙子，哈哈哈哈?！?p> “不然呢？”
“別人丟給你的一切食物，都會變得又酸又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