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成謙倒是不動了,聽了廉震的話,他垂眸盯著御星沉思。
御星,他為之驕傲的產(chǎn)物,可在廉震口中卻把它貶低的相當(dāng)不值。
有那么一瞬間,封成謙略有氣憤,在宮中,他得到的從來都只有認(rèn)可,沒有否定??蛇@桀驁的想法也只不過一瞬,仔細(xì)想想他說的話,似乎也沒什么錯。
御星,看似厲害,可到底用處在哪?
除了玩樂,意義又在何處?
他一語點醒夢中人,封成謙把御星收了起來,此時,他才真真正正的打算停手。
“徒兒封成謙拜見師父?!?p> 少年封成謙在眾人的驚訝目光中著一身黑衣跪了下來,他跪的堅定且果斷,這一跪便認(rèn)了一生的師,一輩子的父。
御星的改良,二十八星樓的構(gòu)思都在那以后有了雛形,廉震看著人高馬大不拘一格,實際上卻心思玲瓏,他無疑成為了封成謙人生路上最重要的指路標(biāo),也促成了封成謙的成長。
——直到廉震反叛。
然而宮中那段時光,對沈霽月來說卻是無憂無慮的,沒有局勢的壓迫,沒有責(zé)任的負(fù)擔(dān),她只需要做好兩件事,輔佐裴云舒成就大業(yè),順便和封成謙打打鬧鬧……
“看來在你心中,我是個很狂傲很討人厭的人?”
封成謙摸了摸下巴,心想他自己到底是不是這樣的,最起碼自現(xiàn)在的一部分記憶來看,他不認(rèn)為沈霽月的說辭有道理。
她一定是誤解了他。
“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p> “我不認(rèn)同?!狈獬芍t說,“那只是你對我過去的看法,你有沒有考慮過或許你從來都不了解我?”
沈霽月微微皺眉,“你說的誠然有道理,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做到十分理解,我口中的描述也許只是真實的你的二三分,不過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你就是你,何必較真?”
“不,很重要?!狈獬芍t道,“你的看法,很重要?!?p> 沈霽月愣住,別過頭,突然好奇,“如果是現(xiàn)在的你會煉鑄什么作為你的第一個作品?”
“那還用問,當(dāng)然是很重要的東西?!狈獬芍t思慮片刻,“或許……是一封情書?”
沈霽月:“……”
這話從封成謙口中說出來倒少了幾分驚世駭俗,別說,還真有可能,青年封成謙,風(fēng)流君子,狂傲不羈,不知多少千金貴女為之傾倒,他撩撥小姑娘的手段也層出不窮。
或許真的是一封情書,送給他喜愛的姑娘吧。
想到這,沈霽月素來平穩(wěn)的心微微起了波瀾。
他會喜歡誰?
她記得賈家的二小姐出落的出水芙蓉,總喜歡粘在封成謙身邊,徐員外家的四姑娘是位翩翩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喜歡她的男子排滿一條街,卻也將傾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封成謙從不拒絕,是她們吧?
倒也挺配的。
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心底一絲落寞一閃而過,抓都抓不住。
“你在擔(dān)心陳叔的女兒?”封成謙以為她在想這個,便道,“你放心,我已安排妥善,她不會有危險的,祝元會把她保護(hù)的很好?!?p> “祝元?”沈霽月微微一愣,祝元看起來孱弱,恐怕還不及封成謙能打,怎么保護(hù)二丫?
封成謙“嘖”了聲,“不是他一個人,他有一干追隨者。若我沒猜錯他對我們隱瞞了很多事,他和他哥哥一樣,沒一個省心的,恐怕你我二人是卷入了他們的族內(nèi)正治斗爭?!?p> 這個猜想沈霽月之前也考慮過,只是為了封成謙身上的毒無論真相是什么她都要妥協(xié),想著結(jié)果都一樣她便沒有深究,封成謙說的如此篤定,她反倒疑惑。
“何以如此肯定?”
“從他窺探……”意識到沈霽月的臉色黑了幾分,他“咳咳”兩聲略過了這段,“后來我跟他打起來的時候我就感到附近的草叢中還有其他人,一開始我以為是方家的人,但我與祝元打了許久他們也沒有出來,反倒是祝元,他好像一點都不擔(dān)心我會治他于死地,就像有什么保障一樣,后來我才想明白,原來那些人就是祝元的手下,他是故意來找我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阻止祝宋大開殺戒?!?p> “既然如此,那么恐怕他的目的也不會這么簡單?!鄙蜢V月沉吟,“烏坦族,方家,飛霜門……炎石,玄機(jī)閣……”
她忽然想到什么,“那批炎石——唔!”
封成謙捂住她的嘴,只聽門外傳來議論聲。
“你去看了嗎,神山都被掏空了,大蛇將死,我們?yōu)跆棺迨遣皇且獪缤隽耍俊?p> “噓,別瞎說。今晚大巫祝舉行祭神儀式,那些中原人會受到懲罰,只要能平息神的怒火,我們就不會死!”
“但愿吧。你說,二巫祝真的不回來了嗎?之前他和大巫祝兄友弟恭,多讓人羨慕,現(xiàn)在……”
“別說了,紅顏禍水,若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大巫祝和二巫祝怎么會鬧成現(xiàn)在這般,我就說中原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真希望大巫祝把屋里那對狗男女也一起祭神,燒死他們,放干他們的血……”
外面的議論聲逐漸輕了,屋中的“狗男女”距離極近,封成謙遲遲不松手,沈霽月抬眼詢問。
——怎么還不松手?
封成謙遲疑片刻,緩緩松開了手,留戀般似得用拇指輕擦手心,仿佛那里還殘存著沈霽月的氣息。
終于得以開口,沈霽月道,“祝宋要毀約?!?p> 不僅如此,她還聽到一個極其重要的信息——紅顏禍水?
看來祝宋兩兄弟的恩怨遠(yuǎn)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復(fù)雜。
她說完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遂看向封成謙,卻見他若有所思,這番思考模樣沈霽月太過熟悉,封成謙平日慣會痞氣,同他那師父一樣不拘一格,但一旦認(rèn)真起來,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把自己封閉在思緒之中。
沈霽月沒有打擾他,半晌,他還是如此,她忍不住問,“你在想什么?”
封成謙緩緩開口,“我在想,為什么烏坦人會說中原話?!?p> 沈霽月頭皮發(fā)麻!
這是她不曾注意過的問題。
是啊,兩個烏坦人在私下交流的時候一定會本能的說他最熟悉的語言,按道理應(yīng)該是烏坦語才對,可為什么——?
“有點意思?;蛟S,我們還是想的太簡單了。”封成謙暫時想不通,他便不想了,道,“既然祝宋要毀約,那我們也沒必要墨守成規(guī)。”
“你想干什么?”
封成謙小聲說,“我在祝宋房中放了點東西,估摸著時間……再過三個時辰計劃就可以開始了?!?p> 沈霽月疑惑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