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5）

　　趙青娘言辭之大膽，令文弼都不由得有些訝異。趙青娘說完后，隨手拿起紙筆，俯身在自己的梳妝臺上寫下了一首七絕：

　　將軍三箭定天山，頓使胡人膽怯寒。

　　今日關(guān)河方擾擾，請誰仗劍復(fù)長安。[唐時紅線女詠薛仁貴所作。]

　　文弼走近一看，不由得以掌猛一擊案，高聲贊道：“好！好！青娘你果然非同凡響！這等見識，真非凡俗女子所能及?！?p>　　趙青娘被他這一下?lián)舭竾樍艘惶?，以至于連文弼對己的夸贊之辭都沒有留意。兩人又閑絮了幾句，文弼便告辭離開了。

　　文弼走后，趙青娘心覺乏累，坐在梳妝臺前，準(zhǔn)備卸妝休息。誰料她剛一坐下，伏案梳頭，便感覺不對。

　　趙青娘輕輕推了下自己的梳妝臺，卻見其桌腳已現(xiàn)出不少皸裂紋，一道一道，宛如人身上的筋脈一般。趙青娘再用力一推，那好好的一張梳妝桌，竟自坍塌了。

　　翌日，文弼一進(jìn)屋便道：“青娘，我來稽山樓也有段時間了，從沒見過你主動叫我前來，今日是有甚么特殊之事嗎？

　　趙青娘嗔道：“怎么？我叫你來，你是大不情愿？”文弼笑道：“怎么會？我這不是受寵若驚嗎?！壁w青娘笑道：“也沒甚么特殊之事，只是楊姊姊新購了不少好茶，想請治安前來品品。”說罷，便為文弼沏茶。

　　文弼遂坐下，呷了一口茶，說道：“好香！”“哦？真的么？”“這茶既是美人之手所沏，那即便茶本身不香，也是香的了?！?p>　　趙青娘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治安也會說笑了。青娘幼時也讀過些書的，都說你們信奉孔孟之道的讀書人，該是‘存天理，滅人欲’的，治安如今這般流連青樓，可是縱私欲太過，悖了天理了么？”

　　文弼面色微微一變，道：“青娘何以忽然說起這個？”趙青娘道：“沒甚么的，青娘自幼也喜好讀書，今日只是想向治安請教學(xué)問?！?p>　　文弼聞言放下茶盞，正色道：“哦？青娘想要請教些甚么呢？治安才疏學(xué)淺，不知能不能答得出？”

　　趙青娘笑道：“能的，你一定能答得出。我想問的就是，何為‘知行合一’？何為‘心即是理’？何又為‘致良知’呢？”

　　文弼聞言后面色大變，吞吞吐吐地道：“這……這都是嘉靖朝陽明先生的學(xué)說，青娘何以忽然問起這些？”

　　趙青娘道：“想不到文公子真是陽明先生的好傳人，既學(xué)富五車，又武藝高強，是真正做到‘知行合一’的了?！?p>　　文弼掩口道：“咳，咳，這……這倒教青娘見笑了，在下……在下是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只不過，那實在登不上臺面?！?p>　　趙青娘笑道：“治安委實太謙了，‘傳習(xí)堂’的功夫若是都登不上臺面，那便沒甚么登得上臺面的了?！?p>　　文弼大驚道：“怎么？青娘，你……你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