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流云昭在想,如果哪怕是一點留戀不去這一趟明顯有疑點的行動,也許會被天下人恥笑,可現(xiàn)在也會是一杯清酒笑談江湖瑣事的情景。
不過,的確有很多事是留戀的,譬如,自己的想要完成的一個夢,自己想要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是同一個人的一個平常的夢……
至于楓芳冽,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死去,帶給她自由,一紙休書卻是束縛了太多。
至于二夫人,想到是總會笑,一個人耐不住寂寞的神偷,想讓她哭也難。
還有兩個兄弟,抱歉了,我先走一步了。
人都說,死的時候,過去的事會像走馬燈一樣呈現(xiàn)在眼前,可是流云昭什么都沒有看到,只是感覺心里異常的平靜,終于可以把所有的包袱不負責任地都丟掉,責任果然在拋棄之后會很輕松,可是一想到父親會怎么樣,心里卻也還有幾分動容。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失去知覺的,當恢復知覺的時候,全身作痛,睜開眼來,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回想起自己以前的臥房,這里簡直天差地別,沒有房間里氤氳的桂花香味,也沒有紫青檀木的家具,更沒有蠶絲錦衣,這里大概是哪里的漁家,淡淡的魚腥味加上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總不會是富貴人家。
“爺爺,你給我講個故事吧?!遍T外有談話的聲音,這聲音像是風拂過風鈴的聲音,那般清靈,說話的女孩必定是一個乖巧又機靈的。
“不講不講,爺爺我的煙袋可是空了好久了,再下去,心都要癢死了?!闭f來可笑,這被稱為爺爺?shù)睦险哒f話竟是小孩模樣。
“那怎么行?大哥哥的藥錢還欠著呢,這幾天我們可要省著點?!彼f的是他嗎?流云昭慢慢坐起身來,沒想到,連直起身子都那么費力,看了眼地上,連鞋子都沒有,無奈右腳放在地上,可是左腳膝蓋以下竟沒了知覺,而在小腿上有著并排的兩個小孔。
“你說你,打魚歸打魚,還非得拉個死人來,這下可好,這幾天吃素,吃的老頭都瘦了?!?p> “爺爺,你說大哥哥是不是大俠,那種會蓋世武功的大俠,不然從懸崖上掉下來也沒事,啊,是不是江湖英雄掉下懸崖都不會死,還有奇遇,爺爺,你有沒有絕世神功?”這話越說卻興奮,可是邊上的老者可越聽越無奈,心想,早知道不給她講江湖的故事了。
“有水嗎?”流云昭扶著墻一步一步走到門口,也不顧左腳為什么沒知覺,看著這漁家女,竟如此出塵,奈何口干舌燥,也無心細看,便問出來聲,也沒想到自己的聲音竟這般沙啞。
“啊,你醒了,你睡快半個月了。”漁家女忙把手上的漁網放在一邊,走上前去打量流云昭。
她爺爺看她看得這般著迷,連連搖頭,一臉自在地說:“別看了丫頭,人家要水喝呢?”
“知道了?!彼袷腔腥淮笪蛞话?,從里屋的木桌上倒了一杯水遞了過來。
流云昭接了水也沒有說半句話,一口氣喝完,甘甜的水流經唇舌喉嚨,竟是這些年來最好喝的,
“慢點,還有呢。”看著流云昭急沖沖的樣子,她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滿臉的笑意在她姣好的臉上更添魅力。
“臭小子,腦袋沒撞壞吧?!?p> “沒有?!?p> “那你叫什么你還記得嗎?”
“我叫……”
“慢著,記得就好,以后這個名字只活在你心里,在這里你的名字就叫做慕謫仙,明白嗎?”前幾句還是嬉笑這的,可是這句話沒有半點好顏色可以看,這不是什么,這是命令。
“爺爺,為什么?。磕礁绺绮皇恰彼齽傁胝f些什么,老者的一個眼神顯然不是開玩笑的,她說到一半的話硬是憋了回去。
“哥哥,我的名字是曲盈韻,以后叫我盈兒就是了,你家住哪里?還記得嗎?”
“丫頭!以后不要再提他的過去,否則,別怪我打你?!甭牭竭@話,盈兒連擺幾個鬼臉,老者也不在乎,大搖大擺著往外走。
流云昭深感奇怪,哪知道,那老頭轉身就是對著流云昭大吼:“你小子,以后跟我學點東西,也別總是呆在我家白吃白喝,知道嗎?”
流云昭剛想回答,那老頭卻又轉回去了,可是他的不符看是沒有章法,可是腳步無聲,腳尖落地,整個腳掌踩在泥地上竟沒有粘上淤泥,這分明是輕功高手啊。
“盈兒,這是在那里?。俊绷髟普艳D而向盈兒問去,這丫頭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連自己爺爺是會武功都不知道。
盈兒比流云昭矮上一個頭,即使他站不直勉力扶著墻也要高出一些,說話的時候,她仰起頭,露出真實不過的笑容,道:“這里是仙然村,村民都相信這里有仙人的?!?p> 仙人?這個流云昭自然是不信的,最多就是武功比較好的高人裝神弄鬼而已,至于是誰,這已不是他要關心的問題了。
流云昭把喝完水的碗交還給盈兒,試著舒展下身子,可是一番動彈下來,這才知道,自己渾身都是傷,除了左腳沒有知覺外,身上多處皮外傷,最糟糕的便是自己也不明白的內傷,經絡全部受阻,一旦運功,內力像是撞上石頭一般煙消云散。
看著流云昭滿頭大汗,面色也發(fā)白,還蠻是痛苦之色,盈兒馬上到另一邊攙扶他,有點擔心地問了一句:“沒事吧,大哥哥,還是回床上躺著吧?!?p> 流云昭也沒回答她,右手中指向她眉心點去,雖然身上有傷,可畢竟是練過的,若是沒有練過武的是反應不過來的,而不擋住的話,這一指使得可是斷喉指勁,重則頭骨碎裂當場斃命,輕則大腦受傷當即暈倒。
流云昭使不得內力,但這一指之力可使她當場暈厥過去,若果是敵人的陰謀,大概也不會那么容易接下這一招吧。
直到這一指到了她的眉心前,她還會沒有動作,流云昭轉而力向右前散去,剛巧碰上她的發(fā)絲,也不知道怎么地,捏了捏她的發(fā),
這倒好,盈兒的臉直接紅透了,話有些說著有些結巴:“怎、怎么了?大哥哥?”
意識到自己的有些不禮貌,忙把手放開,頭轉向一邊,不知道說些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還以為她只是隨便問問,可是說到一半,她的語氣就變得有些傷感。
“不是,我不是連怎么離開這里都沒問嗎?我可能會待在這里很久,至少把傷養(yǎng)好吧,現(xiàn)在我的腳可走不動?!币膊恢罏槭裁?,流云昭聽不得她有半點不好的情緒,一時間,都有些亂說了。
“嗯,我去捕些魚,晚上煮魚湯給你?!彼氚蚜髟普逊龌卮采?,可是流云昭拒絕了,她倒也沒有什么反應,蹦蹦跳跳著把碗放回木桌上,著出去了,不是會回頭看,招招手像是不舍。
流云昭也有些納悶,她捕魚什么工具都沒拿啊。
也不管這些,他身體狀況顯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中的萬古悲毒手為什么解了,身上的灼傷也消失不見,唯獨身上有些皮外傷,大概是摔下來的時候在巖壁上擦傷的。
而這左腳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半點知覺,這也不加多想,流云昭四下找了一找,找到一個能當做拐杖使的木棍,就這樣拄著這個木棍,往看著不遠的村莊里去了。
就如剛才對盈兒所說,現(xiàn)在這里是仙然村,但流云昭并不知道這里在哪里,靠近哪座城,離最近的城又有多遠,在自己昏睡半個月里,江湖上又有什么事發(fā)生,他必須要知道。
剛才本來可以問盈兒的,但看盈兒的樣子,那般天真爛漫,對他那般好奇的樣子,好像是沒有出過遠門的樣子,既然如此,他也沒有必要問她,若要問她,反倒是給她徒增煩惱,而且賊人追來的話,她也不免會收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