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主事稍作思量,捧著茶杯道:“按著先前談好的糧價是五兩一石,加上運費,也就是一石糧運抵青州則是六兩,所以這筆損耗總數(shù)六萬兩,再打個折扣,陳公子就給個五萬兩吧。”
陳跡手指頭掰了掰,“算上五萬石平安運抵的,我這里一共要給你三十五萬兩……”陳跡自己先倒吸一口涼氣,總覺著事情大條了。
“嗯,除去已經(jīng)付了的定金七萬,陳公子還需再給我二十八萬。”
陳跡看著對面笑瞇瞇的模樣,一陣心絞痛。
對面隨即嚴肅了幾分,“如果陳公子一時拿不出這么多,也可以給我打個欠條,蓋上陳通判的大印就行了,利錢可以再商量。”
陳跡嘆了一聲,“孫主事還真是替我考慮良多啊?!?p> “畢竟跟陳公子這樣的爽快人做生意,斤斤計較可就不好了?!睂O主事頓了頓,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不過,這么多糧食,一時之間很難投入市場吧?”
陳跡點點頭,“只能試試了,只要賣出一石七兩的價格,我這一趟也不算虧的太慘?!?p> 對面不再說話,抿了口茶。
陳跡也不再多言,許多事情姑且沒有說的必要,眼下雙方不過是賬面上的生意往來,背后的某些道道也就沒有點破的必要了。
安頓好孫主事后,陳跡拉了申秋,開起了小會。
“還是走先前的路子,將一部分往黑市上拋過去,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還能吃下。過后我去找老陳商量,最好府衙放點購糧的內(nèi)幕來,稍微再迷惑迷惑如今的青州商場。得了消息,姑且周邊州府的投機家伙都會過來,如此一來,這五萬石糧食出個一半,應(yīng)該就不成問題了?!?p> 陳跡說了一陣,申秋在旁邊點頭附和,這時加了一句:“早前少爺你買過來的幾家商戶,是不是也可以放一部分糧給他們出手?”
陳跡頷首:“這種事能夠化整為零當然最好。”
“……”
兩人合計了一會,陳跡交代申秋在計劃之外可以便宜行事,立時趕去青州府找陳修潔了。如今的青州市場其實已經(jīng)將近飽和,各家商戶一時間也不敢再大規(guī)模囤積,不過是響應(yīng)青州府的號召,慷慨過后空出的那一部分額度,倒也不大了。
當然在陳跡的計劃里,手上大半的糧食都不會以這種方式出手,他還等著到時候以大兩的糧食填進市場,將青州的糧價平下來。本來這事應(yīng)該是當前即開始著手,只是一想到自己投了那么多銀子進去,有些氣不順。那些屯糧大戶反正都要虧一大筆,倒不如虧在他手里。如今他眼里,沒有什么比銀子更重要了。
急匆匆趕到衙門找到陳修潔,旁敲側(cè)擊的詢問了一些關(guān)于賑災(zāi)后續(xù)的事情,再又勸慰了老陳幾句,表達了自己一番心疼后,便也離開了。
陳修潔懵然不解,卻也沒心力去計較這些。本想著問問鄭家凹的情況,到底也沒來得及。
陳跡離開府衙,找了幾個閑人,倒也開始散布謠言了,到的第二天,名下報紙也在“花邊新聞”的版面上透了些消息。
做完這些,陳跡偷偷離開青州,趕去城外的鄭家凹。
……
小山包上的臨時指揮中心,依舊是那幾個身影忙碌著,主事侯明玉已經(jīng)徹底瘦了一圈,一雙眼睛血絲密布,腫得都有些瘆人。陳跡翻看桌上的冊子時,他并在邊上匯報:“現(xiàn)在鄭家凹造冊共一千一百三十戶,人口五千八百六十七人。不過十八歲至四十歲的青壯一千四百多人……”
陳跡聽到這里,大抵對鄭家凹的人口層次有了些認識,點點頭道:“這些人對這里應(yīng)該還有點歸屬感吧?”
之所以有此一問,也是因為先前被安置過來的百姓,很大一部分在解決了最初的溫飽后選擇繼續(xù)逃難,不然這個聚集點最初可是按照容納兩萬人的標準搞起來的。
侯明玉點頭:“這段時間的磨合,宣講隊挨家挨戶的做工作,大部分人已經(jīng)沒有離去的打算了。”
陳跡滿意的點點頭,再在某些細節(jié)上與侯明玉等人交換過意見,也就不再費口舌。目前的局勢,姑且都還在按著他的預(yù)想進展。
侯明玉離去前才又說起另外一件事,“不過最近原本離開的一部分人又回來了?!?p> “當然是接收了。給他們的福利要有所區(qū)別,但不準在吃住上做文章。給青秀山那邊的莊園挑選的人,也得是在先前那些人里挑?!?p> “這個我曉得?!?p> “嗯。今年這災(zāi)情恐怕要到八月里,這段時間注意自己的安全。另外,馮雪曉可曾回來過?”
“沒有,只是定期運糧過來,還不定量?!?p> 陳跡點點頭,黑吃黑這種事,能定期就不錯了,哪還敢奢望定量。
宋清明一直縮在火塘背后,這會擱下火鉗,拍了拍手,起身靠過來。說到,“登州水師的事情我已經(jīng)問過了,可能要等災(zāi)情結(jié)束后才會搞?!?p> 陳跡疑惑道:“你見過徐閣老了?”
“沒有。這事雖然要徐閣老點頭,具體的事情還是要交代到下面,舍得出錢,總能弄到些消息。”
“那這事正好趁熱打鐵啊。這事最后會下放到哪一級?”
“青州府并同登萊處置吧。不過據(jù)小道消息,登萊二州可能會因此合并。”
三雙眼睛盯著看了一陣,陳跡起身道:“再探探消息。小道消息一旦成真,咱們想要有所動作可就更難了。”
“嗯?!?p> 侯明玉作為狗頭軍師又開始了一番細致的謀劃。
小屋里不時傳來幾聲賤笑,若非山風急促,不定要嚇到別人了。
臨了,三人亦各自指著對方,眼色復(fù)雜的罵幾句“太奸了?!?p> 總的來講,如今幾個人搭建起來的架構(gòu),用心填補,三五年內(nèi)基本就是青州新崛起的“龐然大物”了,因而笑罵聲里,并也有很厚重的一份希冀摻雜當中了。
對于侯明玉與宋清明而言,不過半年時間,當初風雨飄搖的小船已經(jīng)大變樣,頓覺恍然隔世。
當然,一切的前提,還是當下能夠順利度過這個難關(guān)。若然,賬面上那幾十萬兩銀子的缺額就足夠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了。
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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