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子環(huán)視屋內(nèi),心中雖是留戀不舍,可為這一家安危,也只得舍了,說道:“只要離了這虎狼之地,為這孩兒不受那飛來之禍,即便是隨官人遠(yuǎn)走他鄉(xiāng),亦是雖苦尤甜?!?p> 徐寧思慮片刻道:“你我親眷,也只剩了舅舅和湯隆表弟了,只是舅舅原也只是個延安府知寨,被老種經(jīng)略相公遭際了,帳前敘用,那王進(jìn)聽聞也是去投了延安府老種經(jīng)略相公處,只是為保全此甲,我卻去不得了,我倒是聽聞這山東境內(nèi),最近甚是太平,往來無礙,不如,你我便去那山東,隱姓埋名,過個安生日子?!?p> 徐娘子聽了,點頭稱是,徐寧當(dāng)下寫了封書信,留在家中。
次日,使人買來騾車,遣散了兩個家人,只帶了梅香一個使女,同娘子孩兒坐進(jìn)車中,自帶了一副弓箭,一口腰刀,將鉤鐮槍包裹了,放在車上,牽了騾車,出了東京,直奔山東方向去了。
童貫聽說走了徐寧,暗道與那寶甲無緣,只是這徐寧為這一件身外之物,竟然棄官而去,卻讓童貫心底瞧他不起,如此戀物之人,哪能成的大事?
只讓開封府派出公人,四下查訪,一連幾日,毫無消息,滕府尹招了孫孔目商議,孫孔目道:“既無消息,怕是早走了,只消通知了那童樞密便可。”
滕府尹看見堂下那副牌軍王慶正在當(dāng)值,點手叫過,吩咐道:“王慶,你去那童樞密府上走一遭,便說開封府查訪數(shù)日,不見蹤跡,只有留書一封,自言遠(yuǎn)去求醫(yī)去了?!?p> 王慶接了滕府尹鈞旨,帶了那封留書,一路去了童貫府上,門前稟報了來意,來個董虞候,王慶見了,卻是認(rèn)識,領(lǐng)了王慶進(jìn)的府來,才到正廳之外,卻聽見廳上童貫發(fā)聲道:“你一個女兒家,哪懂得門當(dāng)戶對?為父為你應(yīng)下這門親事,自是為我童家考量?!?p> “父親,女兒不求這未來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卻也至少是個正常些的吧,這些個提親的,依女兒說,沒個正經(jīng)人,所提之人不是花花太歲,便是癡傻憨呆的,說什么都是朝堂重臣之子,可這與女兒有何干系?父親若想永保富貴,倒不如將女兒送入宮中,陪王伴駕,豈不更好?”一個女兒聲音,聽著語氣,應(yīng)是童樞密女兒。
董虞候拉住王慶,退到檐下靜候。
只聽童貫道:“嬌秀,這姻親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哪里來的這多道理,為父平日嬌慣你,只是此事卻不能由得你?!?p> 那嬌秀耍起小性,說道:“既然如此,女兒便暗地里詛咒那花花太歲早早得了絕癥,省得來擾我了?!?p> 童貫氣得發(fā)笑。道:“若是你的詛咒成了真,為父便回了高太尉,讓你自己去挑個稱心如意的?!?p> 嬌秀畢竟年級還小,聽了叫道:“那父親到時可不要反悔,女兒這可有證人?!?p> 童貫道:“為父說話從不反悔的,下去吧,為父還有公事?!?p> 嬌秀聽了,給童貫施了禮,帶了兩個丫鬟仆婦,出的門來,卻見董虞候帶了個人立在檐下,那人一身公人打扮,卻是生的風(fēng)流俊俏,只見他鳳眼濃眉如畫,微須白面紅顏。頂平額闊滿天倉,七尺身材壯健,見這人也眼盯著她,忙遮了臉,回那后院去了。
董虞候見王慶還在發(fā)怔,把王慶劈臉一掌打去,低聲喝道:“這個是甚么人家的宅眷!你是開封府一個軍健,你好大膽,如何也在這里拋眉弄眼,待俺對相公說了,教你這顆驢頭,安不牢在頸上!”
王慶那敢則聲,低聲道:“董虞候勿惱,小人未見過這天仙般的人物,失了禮數(shù),當(dāng)請董虞候出去吃酒賠罪?!?p> 董虞候見這王慶還算機靈,這才罷了,領(lǐng)了王慶進(jìn)了正廳,王慶忙給童貫施了禮,偷瞄了一眼,卻是心中一驚,只見童貫體貌魁梧,腮下卻生有胡須,面上手掌皮骨如那銅皮鐵骨一般,坐在廳上,那身上隱約散發(fā)著一股攝人心魄的詭異氣場,心道這童樞密真不像個宦官,倒像個習(xí)練了奇門秘術(shù)的武者,心中加了謹(jǐn)慎,稟道:“小人是開封府副牌軍王慶,開封府幾班衙役一連數(shù)日,明察暗訪,不見那徐寧消息,只在那徐寧家中得一書信,自言遠(yuǎn)行求醫(yī)去了?!?p> 童貫聽了,也不氣惱,只道:“本官知曉了?!?p> 王慶見童貫不曾發(fā)火,忙告退了出來,與那董虞候約了酒局,心中念念不忘那個嬌秀,想著她一點櫻桃小口,同橫秋水雙眸,想到好處,不覺心頭撞鹿,骨軟筋麻,好便似雪獅子向火,霎時間酥了半邊。
正走神間,撞在路邊一棵大樹上,卻是驚醒過來,暗自叫聲道:“碎!我直恁這般呆!癩蝦蟆怎想吃天鵝肉!”連著想起那個楊公子所言,可不要亂惹事端,我父夢中之事未解,始終是個兇兆,這楊公子讓我明年二月底前去那陽谷縣去找他,不知為何?為了身家性命,權(quán)且信他一回,若是真有本事,定要和他做個結(jié)義兄弟才好。
一路尋思著,不覺路遠(yuǎn),卻到了府西街上,路邊一個卦攤,里面坐了一個賣卦先生。頭帶單紗抹眉頭巾,身穿葛布直身,撐著一把遮陰涼傘,傘下掛一個紙招牌兒,大書“先天神數(shù)”四字,兩旁有十六個小字,寫道:荊南李助,十文一數(shù),字字有準(zhǔn),術(shù)勝管輅。
心道:這天底下這多卜掛的,多是賣嘴,不知這個李助如何,姑且消遣消遣,停住了腳,坐在那先生邊上,問道:“這個先生,可算到準(zhǔn)?”
那個李助拿眼瞧了瞧他,說道:“不準(zhǔn)給你錢?!?p> 王慶呵呵笑道:“或許還得些酒錢,先生,你最會的是怎個算法?”
李助瞧他眉目間春色未退,心中好笑,說道:“無有不會的,問姻緣,斷吉兇,測字解夢都是精通?!?p> 王慶暗笑,說道:“你說的比那諸葛武侯都要傳神幾分了。”
李助點頭道:“嗯,李助會的,武侯未必會?!?p> 王慶想那白賺了開封府兩口寶刀的楊公子也不曾如此夸口,這李助竟是如此狂妄,今日定然讓這賣嘴的出丑,說道:“先生既然說了,便給我問下姻緣?”
李助笑道:“你是個已經(jīng)娶妻的人,還問什么姻緣?”
斯蒂芬·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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