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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合淚

第二十五章:緣起緣盡元銷殤

玉合淚 江雪寒丶 2579 2019-03-04 13:13:03

  六月初九,薩克達(dá)氏不足月產(chǎn)下皇六子肅瑨,然而僅僅五天后,六月十四晚上,這小小的生命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離開了人世。

  六月十五一早,內(nèi)務(wù)府置辦好下葬六阿哥的儀式棺木,更還有流芳宮元妃喜材,說是用來沖喜去病去災(zāi),可人人都知道,元妃怕就是一兩日的事兒了,趕緊備下這些東西,也是怕真到那時候不知所措。

  “姐姐,姐姐!”

  萬貞看過元妃后,玉斟進(jìn)入內(nèi)宮,姐妹倆所剩時日不多,若再不好好珍惜說幾句話,就真的沒機(jī)會了。

  “斟,斟兒?!?p>  玉酌的氣若游絲,好像隨時就會被風(fēng)吹斷。

  “我去后,咱們一家子,博爾濟(jì)吉特家族在宮里,就只剩下你自己了,你,你一定要撐下去!”

  “這么多年了,姐姐,你,你在宮里陪了我這么多年,可不能說走就走!”

  玉斟心慌,握著姐姐僅剩下幾縷溫度的手,緊緊握著,她怕,她好怕悄悄松開那飄渺不真的溫度就會消散,變成一陣凄人的冰涼。

  玉酌搖了搖頭,微笑道。

  “還有,還有肅明圖,他這孩子,倔啊,別在吃了虧!好好教他讀書,替他皇阿瑪分勞國事!”

  “姐姐,你會看到明圖成親,會看到他建功立業(yè)的!”

  “我啊,這輩子,算是去了,看著你又生下宜璐,看著明圖健康懂事,都是滿足,可,可那唯一遺憾,就是,就是沒給我的肅央報仇,我的肅央??!”

  玉酌努力張大嘴巴,想要咆哮出多年的壓抑,這樣小小的要求,這時候竟也做不到了。

  “姐姐,你的病不至于這樣子,是有人要害你,是她們要害你!”

  “什么?”

  玉酌蒼白的容顏好似紙扎人,僵硬的表情浮現(xiàn)不可思議。

  “有人安排在姐姐的藥里放入辛丁香,姐姐,你萬萬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棄世去了??!”

  玉斟渾身不住打顫,淚水覆蓋了嬌好的面容。

  “我的命,她們想拿就拿去吧!”

  玉酌恢復(fù)了笑意,然而笑容慢慢喪失。

  “可我兒子的命,玉斟,姐姐,姐姐不行了,可是玉斟啊,你告訴姐姐一句實話,肅央,肅央的死與你有無關(guān)系?”

  窗外逛風(fēng)大作,綠樹紅花被陣風(fēng)吹散,斑斕海棠粉色花瓣兒青色綠葉隨風(fēng)狂舞,借風(fēng)舞動一時,興了一時的美景,飄散又徐徐落下,落入泥土,誰也不知她們也曾如鳥雀飛上青天過。

  玉斟還是拉著玉酌的手,任憑淚珠兒打在二人的手上。

  “胡桃,是不是你喂給肅央的那粒兒胡桃仁兒?”

  玉酌又一次帶著彌留之際的哭腔,殷殷期盼著否認(rèn)的答案。

  “不,不,不會是你的,我,我真是要死了,怎會懷疑自己的妹……”

  “是我!”

  玉斟使勁兒凝眉,吐出幽閉于內(nèi)心深處的陰暗秘密。

  “真的是你,我的妹妹,肅央的姨母?”

  玉酌瘋狂抽開被玉斟緊拉著的手,探出頭來,一行清淚寫著太多的失望。

  “我當(dāng)時看不到易琛,肅明圖也一樣,你與肅央在流芳宮享盡榮華恩寵,我在懿祥宮盼著盼著,盼著易琛能像以前那么對我,親密無間,知無不言,不知避諱地想說什么就是什么,可是,難了!”

  玉斟放下手,摸了眼角的淚,輕聲笑出來。

  “好不容易易琛見了我,待了一會兒,我那時不知天高地厚地抱怨,就直接說我嫉妒姐姐,結(jié)果,換來了他的一巴掌。”

  幽幽往事,過眼云煙,然而一旦再次被翻出來,是一場可怕的游戲。

  “那是我至今唯一被打的一次,他教訓(xùn)我,說我嘴巴無遮無攔,說我這樣說話讓外人聽了會離間博爾濟(jì)吉特家族,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可我就是不甘,不甘姐姐你搶走了我平時渺小的美好!”

  “所以你害死了我的兒子?”

  玉酌撐著身子,氣喘吁吁指著玉斟。

  “靜妃故意說起,小孩子萬萬不能吃細(xì)小的食物,會嗆著窒息而亡,可我,我忍不住,忍不住自己的手,我給肅央喂了小胡桃仁,我多么希望他盡快吃下去,別嗆著,就那一次,如果失手我就發(fā)誓再也不動害人心思,可是也就是這一次,害人的伎倆居然成功了,肅央,沒了!”

  玉斟整理衣飾,跪在地上。

  “姐姐,是我對不住肅央,對不住你!”

  “我們可是親姐妹啊,一個阿布,一個額吉的血緣至親??!玉斟!我也從未想過什么爭寵,我就是想與你,與明圖,肅央好好地生活下去,為了博爾濟(jì)吉特家族,為了阿布額吉,肅央可是你的親侄兒?。 ?p>  玉酌咳嗽起來,咬著牙齒,手里死死攥著被褥。

  “我知道我們是血緣至親,可我更知道,這大清,從來就只能有一個新天子!”

  玉斟毫不在乎,或許,這些話她堵在心底太久了,久到自己快成了一具傀儡。

  玉酌則一臉茫然。

  “新天子?”

  “中宮沒有嫡子,我的兒子是長子啊,姐姐,我不能不防著,你生產(chǎn)那日,我多么希望你生下的是個公主,可是那都過去了,大錯已鑄成,我惶恐,可我未必會后悔,因為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缺什么,我只是對不起肅央,對不起姐姐,合該這些事情都在你我姐妹之間呢?或許這是一種孽緣吧!”

  玉斟自己都常說,自己罪大惡極,可生來世上,自己不爭取的沒有人會給你,就算是靜妃,都沒有自己滔天罪孽。

  六月十五的晚上,玉斟玉酌兩姐妹說了好久的話,當(dāng)初阿布給二人取名時,就說過成玉如做人,謹(jǐn)慎亦斟酌,奈何睿妃元妃這輩子是不能一起從玉斟酌了。

  流芳宮宮內(nèi)的香花,一夜間被狂風(fēng)吹散,零零散散地都落了。

  六月十六一早,元妃博爾濟(jì)吉特玉酌,身穿著初封元妃的金色龍紋鳳印朝服,帶著往昔歲月虛假卻美好的真情時光,安安靜靜地躺在床榻上,再也沒了遺憾。

  生前最牽掛的事已然了了,最后一口氣也不想夾雜多少怨恨,那畢竟是自己的妹妹。

  終于能于兒子團(tuán)聚了,希望他還認(rèn)得自己這個額娘。

  圣純十七年六月十六,元妃博爾濟(jì)吉特氏薨于流芳宮,時三十一余。大宗皇帝追封其位崇元皇貴妃。

  皇貴妃葬禮隆重,大宗皇帝哭得死去活來,盡是黃泉留戀之情。

  皇貴妃喪禮期間,一個人影輕飄飄地,居然隱隱有歡快之意。

  一個暗角處。

  “可真有主子你的,你說了一番話竟然讓皇貴妃死的這么快?”

  說話的人事梅素,她小心翼翼地瞄著周圍。

  而一旁掩唇暗笑,描著墨眉的女子,正是皇后的陪嫁,鈕祜祿菀柔。

  “我不過把真相說了出來,撐不撐得住也是皇貴妃自己的福分盡了!”

  “那薩克達(dá)主子的孩子?”

  梅素欲言又止。

  “哦,不中用的額娘才會生出不中用的兒子,我只不過探出她的龍?zhí)タ赡苁莻€兒子,她家世低微,暗示她可以將孩子生出來交給皇后娘娘撫養(yǎng),給皇后娘娘充當(dāng)?shù)兆?,結(jié)果她竟然一口拒絕,還口無遮攔地說母憑子貴這四個字,想想都惡心,為娘的命賤啊,孩子的命也珍貴不了,不必刻意,這孩子也是沒命活著!”

  “可,可皇后娘娘是中宮嫡母,將來無論誰登基都會以嫡母為尊的!主子這次您出手會不會太著急?”

  “這你就不懂了,皇后娘娘必須要有一個自己撫養(yǎng)的兒子,旁人的兒子在尊敬嫡母又能到什么程度?”

  鈕祜祿氏沉著眼皮,儼然看不出平日白天那副沒遮沒攔的市井婦人樣子,眼神中流露著許多籌謀算計。

  “瞧著吧,我會為皇后娘娘籌劃一個嫡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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