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傘撐在了她和大黑頭頂,豆大的雨點打在傘上噼里啪啦往外濺開。
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用力把她往上提。
她軟軟地站住,來人手一松,她又往下滑去。
身邊的人便蹲了下來,扶著她。
大黑“嗚”地一叫,撲向來人,在他肩頭又蹭又舔。
陳一墨抬頭一看:黑衣黑褲,黑帽子黑口罩。
來人全身遮得只露出一雙眼睛,可她仍然能認(rèn)得這是誰,她怎能不認(rèn)得?
“回家吧?!备糁谡?,他的聲音在雨中顯得遙遠(yuǎn)又模糊,“大黑交給我,我以后養(yǎng)著它。”
陳一墨剛剛褪去的淚水再一次決堤而下。
大黑看起來很開心,好像把丟了的人一個個找回來的感覺,把一身污泥全都蹭到他身上。
他輕輕摸著大黑傷痕累累臟兮兮的身體,輕聲道,“大黑,走,我們先去看醫(yī)生,然后跟我回家?!?p> 他把傘交給陳一墨,作勢把大黑抱起來,大黑卻咬著他的褲管往“屋”里拖。
那屋,也就剩個焦黑的框架罷了,里面還有什么?
大黑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她和宋河生跟著。
進(jìn)門,陳一墨就捂住臉,眼淚從指縫里嘩嘩往外溢。
老頭兒睡覺的那張床早燒得連灰都不剩了,但大黑還記得那個位置,不知從哪叼來一只破碗,擺在原來床頭的位置,碗里也是它四處叼來的剩飯剩菜,不知道存了幾天的東西了,饅頭都已長霉。
它蹲在碗邊,看著他倆,“嗚嗚”叫了兩聲,眼神里滿是疑問,好像在說:老頭兒哪去了?我給他弄來好多吃的,他怎么不回來吃?
陳一墨無法面對它這樣的眼神,扭開頭泣不成聲。
宋河生也撇開發(fā)紅的眼睛,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蹲下神摸著大黑的頭,哽咽,“大黑,老頭兒……去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很久都不會回來,我們先回家,等這里修好了,我們再回到這里來等?!?p> 說完,他把大黑抱起來。
大黑在他懷里汪汪直叫,掙扎著想下去,好像在說它要等老頭兒回來一樣。
宋河生安撫著它,到底強行把它抱了出去。
兩人先帶著它去看傷,在獸醫(yī)站給它全身清洗干凈,折斷的下肢上了夾板,全部傷處都做了處理,上了藥。
大黑全程都乖得不像話,好像知道這是在給他治療,只是在治療完畢之后,忽然可憐巴巴地嗚鳴了兩聲,不鬧也不跳,只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們。
陳一墨忽然明白過來,大黑這是怕他們把他又扔下嗎?上一回就是治好了燒傷就把他送給了梅姨……
她把自己的猜測說給宋河生聽,宋河生征得獸醫(yī)同意,還記了一大頁怎么照顧大黑的筆記后,抱著大黑離開了獸醫(yī)站。
陳一墨看著大黑在他懷里歡喜的樣子,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心里酸酸的,一路摸著大黑身上尚完好的皮,默念:大黑,放心,跟哥哥回去,這一回再不會把你弄丟了。
她相信宋河生能照顧好它,沒有理由,就是相信他,從他出現(xiàn)在雨中為她撐著傘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那個始終將她護在身后、陪著她成長的男孩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