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燃爆死夜之雨·魔焰
已經(jīng)沖鋒到了幸存者隊伍面前的重裝步兵們看到那跳動的火苗,猛然意識到,自己陷入了敵人的陷阱。
已經(jīng)晚了。人的兩條腿,又如何能跑得過依靠火藥動力發(fā)射的火箭?
李光啟發(fā)現(xiàn),那些東西似乎并不是單純的煙花彈,而是以煙花作為動力,與箭支相綁定的火箭。這樣二三百支箭做工極其費時,需要大量地制作箭支以及特制的煙花噴筒……
看來程雪,早就想著會迎來這樣的一天了。
轉瞬之間,復仇的火龍已然將身披黑甲的螻蟻吞噬。一支支拖著狹長尾焰的利箭無情地貫穿了重裝步兵們輪胎鎧甲,依靠火藥為動力的火箭在加速度上遠勝于弓弦彈射的弩箭,它們有著極其可怕的動能。
這些箭頭沒入鎧甲之中,又扎破了最表層的一層皮膚。箭桿由于突如其來的反作用力被震得斷裂開來,而依舊沒有噴射完火藥的煙花噴射筒還在繼續(xù)推動著端掉的箭桿旋轉,將那致命的火尾甩在步兵們的臉上……
如果從高空中俯瞰下去,那就是一道神火屏障,閃爍著奪目的光撲向狼組的步兵……
聽不見哀嚎聲和慘叫聲,眼前只有潰不成軍的方陣。沒有擊中人的火箭又飛向遠處,邦地一聲扎進鐵皮圍墻里,嚇得站在后面的弩手們幾乎要摔倒。砰地一聲炸響,又濺出無數(shù)火星。
還在下著雨,剩下的火藥很快燒完了,在藍色的外墻上留下一圈漆黑的灼痕。城墻上的鄧晨安紋絲不動,他知道這些特效震撼的武器不過是幸存者們的小把戲。
他看著程雪,那個數(shù)星期前從自己手下溜走的技工。
程雪也看著他,那個數(shù)星期前騎在自己和哥哥頭上作威作福的暴君。
她看著在雨中四散奔逃,趴在地上打滾的重裝步兵們。
慢慢地,她笑了。
她笑得是如此暢快,如此肆無忌憚,大雨抹去了她的眼淚,讓大家都以為她只是在笑。
這是復仇之妖女才會有的笑聲。
“我怎么會著急走呢?我的好戲可還沒上演呢!”
程雪以一種她從未有過的聲音大聲吶喊道。那是一種歇斯底里的,接近癲狂的——恐怕只有在森鐮身上才能尋到一點蹤跡的病態(tài)的瘋狂。
只見她跳入車中,飛快地打著火,然后調檔,又不知道點著了什么引線……
“程雪!”
李光啟的擔心其實是多余的,因為程雪在啟動汽車以后很快就從打開的車門處跳了下來。只有失去控制的汽車,如同一頭紅了眼的公牛,沖狼組的大門快速沖去。
一個來不及離開它正前方的重裝步兵躲閃不及,被當場撞飛,往左側斜斜地飛出了七八米遠。但這并不能讓這頭瘋狂的公牛停下腳步,它歪歪斜斜又恢復了沖勢,繼續(xù)沖狼組的大門發(fā)起瘋狂的沖鋒……
那一刻,鄧晨安才看清了雨幕之后,那頭沖自己飛快襲來的瘋狂的公牛。
他還看到,在這頭公牛的肚子里,是一抹跳動著的火花……
一向毫無懼色的他瞪大了眼睛,就連可怖的面罩都無法掩蓋那歇斯底里的充滿求生欲的吶喊:“瘋子!”
“轟!”
比爆破更加震撼千萬倍的巨響像從天而降的一只巨拳錘在大地上,整座城市都跟著顫抖。那輛車撞在大門上,將兩扇大鐵門連帶著附近的鐵皮城墻生生撞歪,就連在附近的弩手都被帶倒了。
下一秒,那抹跳動的火花到了頭,回答鄧晨安的,只有轟鳴的巨響,以及從車內(nèi)四溢而出的無數(shù)火球……
狼組堅不可摧的營地,頃刻之間猶如受了大業(yè)炎的灼燒,變得面目全非。
看到這一幕,震撼的不只有倒在地上遍體鱗傷的士兵們,還有幸存者們。
“程雪,你那輛車裝了多少……”
“全部?!?p> 回答李光啟的只有程雪冷冰冰吐出的兩個字。程雪扭回頭去,不看身后沖上天際的烈焰。
“我們走吧?!?p> 喪尸的嘶吼聲開始從幸存者們的后方傳來,它們淋著雨,猶如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一般一步一挪地靠近,卻很快被警戒的幸存者們砍殺干凈。
一同傳來的還有汽車的轟鳴聲,只見在小樓之后,是密集如蝌蚪群一般的車隊,其中不乏大型的公交——一共有三輛。這些公交車中還滿載著大量的各種自行車,供不能上車的人騎行。
此刻,在這狂風暴雨摧枯拉朽之際,這些原本是載著各自上班上學的汽車全然成了救星,它們會帶領人們開向一線生機的光明……
“所有人,馬上有序上車,有序上車!”
在吳烈鋼的指揮之下,驚慌失措的難民們和幸存者們爭先恐后地上車了。即使這樣,座位仍然遠遠不夠。于是,一部分幸存者主動下了車,將狹小的空間讓給了身后的難民們。
他們一部分上了公交車寬敞的車頂,一部分跨上自行車,兩兩一輛,一人蹬車,一人負責砍殺貼近的喪尸。
如此做法,是只有喪尸行動出奇緩慢的雨天才有可能活著離開的。別的氣候,會頃刻間全軍覆沒。
總算是勉強都坐進去了。
吳烈鋼坐進領頭的悍馬里,向各個車的司機都下達了行進命令。于是,滿載著無數(shù)難民,車隊發(fā)動了。轟鳴的引擎聲讓每一個人重溫著人類文明的記憶;那車廂,散發(fā)著淡漠的血腥氣,載著他們離開這是非之地。
車隊走后,過來的便是聞聲而來的喪尸。他們行動雖然變得遲緩,卻也絕不是緩慢。
戰(zhàn)斗中的重傷員留在原地,含著淚向自己的同伴們揮手道別。
隨后,他們轉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引著尸群,奔向狼組的大門。不顧傷口撕裂的劇痛,每個人都在狂奔的過程中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針頭,將針管中,那濃稠的腐朽的血,推入自己的脖頸內(nèi)……
“吼!”
“媽呀!”
其實,身后的引擎聲按理來說吸引力更大一些,因為它們距離狼組還有相當遠的距離??墒?,不知道是著了什么魔,這些人卻就是不回頭追擊那些引擎聲,而是拔腿追擊欲撤離回營內(nèi)的重裝步兵們。
潰不成軍的狼組步兵哪還有士氣列陣防御?沒有秦默這種人的帶領,他們紛紛抱頭鼠竄,就像渾身穿上塑料殼鎧甲的小鼠,遇見病貓時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可是,這些兇神惡煞的家伙也是在戰(zhàn)斗中受過傷的,更有甚者臉都被烤焦了。
剛剛變異的喪尸被病毒迅速刺激,活性最為旺盛,有著極強的初期體能,基本不會被下雨削弱。它們就像百米運動員,那些活人毛孔中釋放出的恐懼的信息素,就是給他們發(fā)令的信號槍!
“亢哧——”
第一頭喪尸咬上人了——它咬在那摩托車盔上,直接把自己的牙咬碎一顆。發(fā)覺這地方有些過于堅硬,它于是調轉方向,又一口咬在脖子上……
這下,什么都救不了他了。黑壓壓的尸群隨即像塵暴一般緩緩碾壓過來,將他的尸首湮沒……
“老大!我們就快守不住了!”
在人們的驚慌失措之中,一名隊長跑了過來,在鄧晨安面前緊一口慢一口地捯氣。
鄧晨安現(xiàn)在的模樣也是相當狼狽。他的波浪散發(fā)剛才也被汽車炸彈燒焦了,散發(fā)出一股頭油與燒焦味混合的難聞的味道——原本如骷髏一般森白色的面具也讓燒得焦灰,像是剛剛從煤堆里掏出來的一樣……
只有那雙眼睛,明明沒有被燒到,卻如同被火煉過一樣,閃爍出滲人的亮光。
……混賬。
“我們撤?!编嚦堪簿従復鲁鋈齻€字,隨即昂起了頭。
“給我們所有的摩托車加滿油,然后從南側二號備用大門撤退。你現(xiàn)在去我房間把我的槍和砍刀拿上。出去以后,隨我去截擊他們的車隊!讓他們付出代價!”
“是!”
漆黑的天空之下,燃燒著的火變得愈來愈黯淡……
“呼——呼——”
秦默抱著陳善絲,一波一波地喘著氣,跑步的頻率卻從未減慢過。身后,緊緊跟隨著他的是老鼠,他本來就跑得不快;追隨他的隊員們和弩手在兩側,不斷清理著靠近的喪尸……
不行,喪尸太多了!
為了躲避可能到來的追擊,秦默一頭拐進了白虎街地帶。這里原本是個商業(yè)區(qū),事發(fā)當晚正值商業(yè)活動,喪尸密度極高!可是……附近那么多吸引源,按理來說喪尸應該早散去了才對!
眼下,雖然喪尸是在雨天失去了行動能力,可是在貼近自己的獵物之后仍然是有撲殺的本能。
多如牛毛的喪尸,到處都是喪尸。前進是喪尸,停下也是喪尸,左邊是喪尸,右邊也是喪尸,它們編織出天羅地網(wǎng)……
密集的尸群組成無數(shù)道緩緩擠壓過來的圍墻,比單個的行動迅速的喪尸更加給人帶來十足的恐懼感。
不一會兒,隊伍中傳來慘叫了:一個隊員用球棍擊打一頭喪尸時,另一個方位的喪尸靠近過來,咬了他的右肩膀。
他很快掙脫,一肘頂在喪尸的腦袋上。喪尸被頂?shù)眠B連后退,嘴里也撕扯下一塊血淋淋的還在微微抽搐……
“默哥,沒辦法了,往樓里跑吧!”
老鼠在秦默身后高呼著,與此同時又打出一發(fā)弩箭,將一頭靠近的喪尸爆頭……
該死的,箭也打完了!
秦默點點頭,帶領著所有人朝著臨近的一樁寫字樓里沖去。剛一開門,就有一頭穿著營業(yè)制服的喪尸沖秦默咬來。秦默兩只手都抱著陳善絲,根本無暇應對……
“砰!”
只聽見一聲槍響。
秦默下意識地閉上眼,有什么濕漉漉的東西濺在了臉上。他明白,那是血。
“放我下來吧……我已經(jīng)可以走了!”
陳善絲說著,從秦默的懷中掙出。即使身上的無力感仍然十分嚴重,但她明白……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死。
“掩護默哥!”
隊員們歇斯底里地吶喊著。手拉起手,胳膊挽起胳膊,組成一道血肉鑄成的長城……他們擋在了密集的尸群與秦默三人之間。
第一頭喪尸咬上來了,秦默用左手拉著陳善絲飛快上樓,強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