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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間明月

第二十九章·繁華盡(一)

梅間明月 荒漠妖姬 2355 2019-03-05 16:27:47

  梅月嬋和梅君,直到三天后才又回到陸家。

  那天一出門,恰好與陸豫迎面相遇。他應(yīng)該是一路走來的,渾身覆滿了雪花,面色憔悴。梅月嬋知道,往事被層層撕破,陸家所有人的關(guān)系已非往昔,像一面破碎的鏡子,布滿傷痕。

  于陸豫而言,一邊是生父一邊是親生母親,該為生母追逃兇手還是幫生父脫離罪責(zé)?無論哪一條路,都會象拔出帶血連肉的獸夾。

  “二哥,我知道你夾在中間很為難。”

  “死的人已經(jīng)死了,不說了?;钪娜吮M量讓他少受點罪吧,畢竟年紀(jì)也大了。水月也這么勸我。”陸豫壓抑地長嘆。

  “水月?”梅月嬋疑惑,但瞬間好像意識到什么。

  “嗯。”陸豫咧了咧嘴角,有些無措地胡亂撓了兩下頭發(fā):“本來今天說好一起來的,下雪了沒讓她來。她有身孕不方便?!眱蓚€人匆匆說了幾句,要走時,陸豫遲疑著問:“弟妹家中,是不是有個‘紫月瓶’?”

  陸豫的岳父和妻弟在這段時間,曾不惜余力打通關(guān)系為陸伯平的事奔走,中間人回話時,有意無意地暗示梅家的“紫月瓶”或許能幫助陸家化解難關(guān)。

  趕到梅家后,整理完東西,天色已經(jīng)黑透。有鄰居來找,給梅月嬋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驚喜。梅月嬋百感交集,淚水漣漣讀完母親費盡周折托人捎回來的信,徹夜無眠。信中說姐姐剛生下一個男嬰,她想留下照顧姐姐,等孩子兩三歲后,就盡快回來。按照信上的時間是在端午前后,一轉(zhuǎn)眼,竟然半年已經(jīng)過去。

  雪夜里,梅月嬋再次夢到自己置身無人的山谷,一片陌生的山谷。她經(jīng)常會被困在那個夢當(dāng)中,總會有一片莫名的光吸引她身不由己的前往,仿佛一種召喚,當(dāng)她忐忑不安的融身于那片光時,連她的身體也化作光芒,隨著那片光消散,不復(fù)存在。

  第二天,返回途中路過二龍山。風(fēng)消雪止,白雪覆蓋的山巒不失蒼涼肅穆的華麗,皚皚白雪映射著太陽的光芒,像是一種神跡。偏巧,肅穆的鐘聲在跌宕的山間隱隱傳來。

  腳踩在積雪上,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舉目四望,自有一種讓人心靜的澄明。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廣志依然是一種與世無爭的心平氣和。

  “死亡也是一種解脫,那我們又何必執(zhí)著??最后的最后,或許永遠找不到結(jié)局?!泵吩聥入p眸困惑。

  廣志知道梅月嬋必是遇到了重大的事情。她心思清純,天生有一種出塵的氣韻,所有的心事從眸間眉宇就可一目了然。廣志面色淡然,緩緩道:“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都不過是虛境,但每個人都會為此困頓一生。?也許這就是人生的意義。蓮花不著水,日月不掛空。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放下就好。”

  道理人人皆懂,置身事中時,人總是難免混沌,迷惑。梅月嬋心中茫然,問道:“如何放?師父?這個放,是放棄還是無視?”

  “竹影掃街塵不動,月穿湖底水無痕。萬物萬形皆緣于念,萬念皆生于心。心無所住,方得自在。那些紛擾的世象,也許會讓失主陷入迷茫、無措、焦慮。不要緊,不要因為看不清自己的內(nèi)心而著急,再深的迷霧也會為時間現(xiàn)出真相,隨自己的心就好?!?p>  “師父好像又繞了回來。唉――不過,雖然師父沒有名示我一個答案,但是能和師父說說,我心里覺得平靜了許多?!?p>  陽光斜過殿堂的檐角瀉了下來,凄冷的輕霧漸漸散去,萬物寂靜。悠悠的鐘聲再次掠過群山溝壑,掠過人的心頭,綿綿不絕。

  梅月嬋路過家門不入,直接前往金大夫的藥房想問個清楚,不想藥房卻早已經(jīng)關(guān)張大吉,那個一瘸一拐的身影也下落不明。在鄰居處一打聽,才知道他已經(jīng)去了縣城最大的藥房坐診,據(jù)說是遇到了神秘的貴人。

  金大夫遇到命中貴人華麗轉(zhuǎn)身而恰在此時“紫月瓶”的秘密不脛而走,這種巧合無疑加重了梅月嬋的猜測。

  “紫月瓶”的事,梅家人向來守口如瓶秘而不露,梅君從小一起長大,秉性單純從不多言,梅月嬋對她有足夠的信賴;梅家在本地別無親戚,人際簡單,唯一有所牽扯的外人,只有祖父當(dāng)年曾經(jīng)搭救過的瀕臨垂死的陌生人――如今的金大夫。

  “時間過去多年,他是如何知道“紫月瓶”的事,真相已經(jīng)不得而知,但是他不該恩將仇報出賣梅家?!泵吩聥冗z憾地嘆了口氣。

  梅君失望無奈地搖了搖頭:“人心如果壞了,比身體的壞更可怕。”

  順著僅有的蛛絲馬跡推測,一些事情明明清晰,卻仍然錯綜復(fù)雜。一時間,不能妄下斷論。事已至此,埋怨除了徒添煩惱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兩個人冒雪來到警察局,想給陸伯平送一些御寒的衣物。

  長生離開陸家后咸魚翻身竟然攀上高枝,包攬了縣政府買菜和各種雜物差事。夾著幾把笤帚恰好路過,看到她們,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點拔梅月嬋:“找縣長試試,他今天正好在。我也幫不上什么大忙,可以帶你們?nèi)ヒ娨娝?,事在人為??h長是當(dāng)兵的出身,耿直?!?p>  梅月嬋對長生這個人心存忌諱,但他出的主意倒是在理。縣政府就在警察局的隔壁,猶豫了一下,梅月嬋最后還是選擇相信了長生。長生表面上恭順謙虛卻心生淫念,把她騙到走廊盡頭一間廢棄不用的一間辦公室,原形畢露欲行不規(guī)。

  李天佑和魏敏因為準(zhǔn)備遠行,這幾天頻繁與親戚朋友行禮道別,身為一縣之長的姨夫自然是必拜的菩薩。三個人準(zhǔn)備離開時,看到一個女人神色慌張在挨個拍打辦公室的門,有人一臉腦怒出來大聲質(zhì)問,李天佑認出了梅君。門打開時,意想不到的是長生面色狼狽,肩頭流血不止,梅月嬋手中出其不意地緊握著一把刃上沾著新鮮血跡的刀。

  發(fā)覺大家目光都盯著自己手中的利刃,梅月嬋迅速將它藏在身后。

  “怎么回事?”縣長揚聲問。

  “是他自己弄傷的,不信你問他?!泵吩聥扰ゎ^,目光犀利盯著長生。

  長生自覺虧心,點頭承認自己不小心劃傷,賣條帚的幫忙來送,應(yīng)付了縣長滿腹狐疑的追問,梅月嬋為了不引起更多麻煩,配合的承認了自己賣條帚的身份。

  為了不引起薛鳳儀的擔(dān)心,方便商量陸伯平的事情,陸豫安排梅月嬋和梅君在水月的住所暫住下來。曾經(jīng)的主仆,分開后終于再次見面。

  推開虛掩的朱漆大門,阿黃急不可耐的叫聲已經(jīng)從院子里傳來。它早已從冷冽的空氣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甚至聽到了令它欣喜的輕微腳步。

  看到兩個人的身影閃過花墻,阿黃已經(jīng)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在雪地上不停地跳躍,嘴里發(fā)出親昵地哼叫。

  等候已久的李旦和李玉,聽到動靜,快步從屋里迎了出來,臉上寫滿了倉惶和無助:“少奶奶,你總算回來了,太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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