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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間明月

第七十七章

梅間明月 荒漠妖姬 4043 2019-04-01 09:07:42

  眼前的李天佑較五年前變化不大,五年時光已然褪色也流逝了許多東西,兩個人怔在原處,相視無語,像是擱淺在時光的兩端。

  這時,突如其來的閃光燈在梅月嬋身后閃爍不止,也驚動了每一個人。幾張陌生的臉孔緊緊追問:“這是梅君的孩子嗎?”

  “他真的是日本……?”

  淬不及防的一幕,讓屋里所有的人都始料未及,梅月嬋轉過身一看正是剛才在旅館門口的幾個人,瞬間醒悟,本能的拿手擋在鏡頭前。姜少秋己經(jīng)閃身上前護住墜兒,氣憤地指著不斷企圖涌入的陌生人:“不要拍,你們這些記者還有沒有良心?”

  鄭功成也已經(jīng)明白過來,疾步上前將他們向門外推搡:“出去出去,沒什么商量的?!?p>  李天佑在和對方爭執(zhí)的過程中手疾眼快一把扯過相機:“再拍,砸了你們相機?!?p>  姜少秋把墜兒遞給梅月嬋緊隨其后也沖了出去。門外不斷傳來隱約的爭執(zhí)聲,墜兒緊摟著梅月嬋的脖子,一臉驚惶,屏住呼吸用耳朵捕捉著外面的動靜。很快,一切慢慢安靜下來,三個人依次回來,滿臉地義憤和無奈。

  “沒事,都走了?!苯偾镒叩礁拜p聲安慰她。鄭功成隨聲附和沒事了沒事了別怕。

  病房地方不大,幾個人勉強找地方坐下來,剛才的一幕誰都不再提起,梅月嬋知道大家是怕引起她的恐慌和擔心。

  “月嬋?!崩钐煊余貑柡?,依然明亮而溫暖的眼神中波動著關切與忐忑。

  梅月嬋一下子不知該怎樣梳理糾結的心緒。事過境遷,時間的隔膜連同糾紛的往事,讓她一時語塞,置若罔聞的樣子,轉過身去。

  屋子里彌散著淡雅干燥的苿莉花香氣。鄭功成正低頭往杯中添加茶葉,見狀連忙擱下手中的事,放下撩在膝蓋的藍色長褂起身解圍:“都怪我,先解釋一下再讓他來,大家也好有個心理準備?!?p>  姜少秋詫異地望望兩人,又看向鄭功成,輕聲問道:“怎么回事?”

  梅月嬋把墜兒放在床上,摸了摸墜兒的頭,目光柔軟憐愛:“明天娘就接你回家了?!?p>  雖然只有短短兩三天沒有見到墜兒,起伏的風浪讓人覺得時間己老去很久。

  梅月嬋打開手中的盒子,墜兒一看,滿滿一盒鮮嫩的草苺,兩眼放光迫不及待伸出手去拿。

  “吃吧,娘在家洗過了?!闭f著,梅月嬋心底涌上無限的愧疚。幸虧只是虛驚一場,墜兒若有個好歹自己怎么對得起梅君。當年跟著自己一起漂泊遭遇羞辱,這次又為了解救自己再次落難。想到這些不由動容的在心中喃喃自語:“幸虧你沒事,這輩子和娘最親的人就是梅君,娘最對不住的也是她?!?p>  墜兒一邊吃著草苺一邊好奇地問,娘,你去哪了。??????

  墜兒還惦記著幾天沒見到月嬋的事。??

  梅月嬋一時竟不知怎樣回答,淡淡苦笑。必竟墜兒還是個孩子,腦間的問題只是隨口一問三秒即忘并不做深究??粗蚪蛴形兜某韵?,梅月嬋有逃過一劫的心虛,暗暗松了口氣。??

  豈止是她,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如釋重負。

  “娘,我媽呢?”墜兒又問。這次他認真地望著梅月嬋,甚至對美味也失去了興趣,把咬了一半的草莓放回原處,站起身上前摟住梅月嬋的脖子,將自己的小臉蛋緊貼在她額頭。

  墜兒還小,她仍然需要媽媽的懷抱。

  梅月嬋緊緊將他摟在懷里,頓了一下,違心編造了一個謊言:“你媽媽去給人做衣服,給咱家掙錢了,很多人的衣服,要很長時間才回來。”

  墜兒什么也沒再問,肉肉的小胳膊更用力地摟緊梅月嬋,將身子緊貼在她懷里,一聲不吭。

  “別怕,還有娘在呢?!?p>  雖然這么安慰墜兒,但梅月嬋知道,世上所有的一切都無法代替媽媽的懷抱。即便那個懷抱只是貧窮的依偎。

  梅月嬋心中一度無措的念頭更加堅定,必須要救岀梅君。她是墜兒的整個世界。

  李天佑告訴過鄭功成,他和梅月嬋之間有誤會,相見不如不見,今天一看果不其然。不過,梅月嬋雖然沒有以想象中惱怒怨恨他,李天佑的忐忑并不會因此釋然,她的冷淡與客氣更顯疏離。

  鄭功成不明究竟,一看并沒有水火不容的危險,放下心來,轉而拉過一邊的姜少秋:“姜少爺,我們外邊說點事?!?p>  鄭功成的用意很明顯,想支開姜少秋給他們制造獨處的機會。姜少秋遲疑了一下,詢問地望了望梅月嬋。

  “不用岀去,沒有什么秘密?!泵吩聥葘︵嵐Τ傻囊馑剂巳挥谛模谷坏卣f。

  李天佑站在原處沒有吱聲,背過身望向窗外。他不知所措的時候總是右手習慣性地去理額前的頭發(fā)。

  盛夏的空氣里彌漫著陽光的味道,白云亮得讓人心顫,天空藍的澄澈,風吹在發(fā)際、臉頰,柔軟如絲。

  “我知道你在上海?!泵吩聥乳_口道。

  “是嗎?”李天佑疑惑地望向鄭功成。鄭功成立刻發(fā)蒙,暗暗擺了擺手,撇開自己的嫌疑。然后找借口說,出去看看陸恒怎么還沒回來,推著姜少秋兩個人一起出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魏敏去過我家衣店,我想你也會在上海吧?!?p>  魏敏到過梅家衣店的事,李天佑不知情。李天佑在桌邊的一個椅子上緩緩坐了下來。

  “陸家當年的事,你還在怨恨我吧?”

  梅月嬋拿了一粒草莓,掐掉根蒂遞給墜兒,頓了頓幽幽地說。

  “對于一個落井下石推波助瀾的人,你覺得我應該怎么樣合適?”

  梅月嬋并沒有暴跳憤怒之態(tài),但字字句句仿佛都浸著深深的怨恨。

  “對不起?!闭f完,李天佑垂下臉無比愧疚,深深地長嘆。然后又喃喃地重復了一遍:“對不起!”

  兩個人尷尬地坐著。

  李天佑沉痛的聲音充滿了慚愧:“總覺得對不住你和陸家,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都很自責?!?p>  時間洗去了很多東西,連興師問罪的沖動也被磨平。梅月嬋沉默了片刻,低聲嘆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p>  李天佑目光探尋地望向梅月嬋。他只能看到她的側面,微微閉著的唇,面色微沉卻有一種心無雜騖的平靜。

  李天佑一直以來擔心的風雨并沒有出現(xiàn),怎么可能?她是那么一個要強,敢愛敢恨的女人。

  “當時的確很恨你,這么多年熬過來,我已變了很多,許多事情在我心里都變得很淡了。”

  梅月嬋悠然的話語如點點微雨裹著清風落在李天佑的心頭,化解了他胸中的陰霾。

  “這么多年,我一直以為你還在恨我?!?p>  “每個人一輩子都會遇到許多可恨的人,有些人他自己并不以為然;有的人你不必恨,他自己已經(jīng)心有愧疚,何必再去互相撕破傷口。”

  李天佑釋然地點了點頭。眼睛里閃爍著感動,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她知道他這么多年心里的感受。什么叫緣分?什么叫心有靈犀?都是很奇妙的東西無法言喻,恰似故人,你懂她的孤獨、她懂你的歡喜。

  “當年如果沒有發(fā)生那么多的事情,你也不至于――”。話到此處李天佑有一些沙啞,頓了一下,重新穩(wěn)住情緒,深深嘆道:“對不起。當年如果關鍵的時候我能幫你一把,事情肯定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你肯定會過得很好。我一直都想你平安幸福開心,真的,但最后卻是對不住你?!?p>  舊時的傷疤被撕開,仍然會有很深的隱痛。

  梅月嬋聽著聽著鼻子徒然一酸,低下頭。

  李天佑迅速站起身,兩個手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兜,卻沒有摸到他想要的手絹。他甚至激動的走到梅月嬋跟前想幫她擦去淚水,雙手在褲子邊上捏了又捏,最后只能尷尬心疼又無奈地退回去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他覺得任何輕浮的動作都會褻瀆他們之間的情意。她是他心中無比圣潔的所在,像知已也像兄妹。

  “別哭了,我不說以前的事了”。李天佑釋然欣慰地擺出笑臉,思緒仿佛回到了從前:“你知道的,我最怕看你哭了?!?p>  梅月嬋仰起頭,濕濕的睫毛上還掛著一點點淚珠,堅強地笑意己抿在嘴角。

  “我沒事。一切都過去了,也許那些都是我命中注定的,逃不過去的。”然后換了一種輕松點的口吻,問李天佑。

  “這幾年你還好嗎”?

  “還好”。

  多年不見兩個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又該從何說起。李天佑沉默地望著她。

  梅月嬋說:“我在廣州的時候碰到了陸先生?!?p>  這樣不可思議的奇遇讓李天佑深感欣喜的同時又無比驚訝:“你見到他啦?”

  “嗯。”月嬋點頭。

  李天佑不由會心地笑了:“你們倆其實挺有緣的,天南地北、人海茫茫,居然能再次相遇?!?p>  “他父母也很好,那么多年我和梅君一直帶他們在身邊。遇到陸晨以后,我把公婆親手交給他,我和梅君才來的上海?!?p>  “這么多年,你們一定吃了不少苦,陸晨還好嗎?”得知陸晨的近況,李天佑滿意地點點頭,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問:“你們能破鏡重圓也是天意,你為什么又離開了呢?”

  鄭功成恰好推門而入,一進門就開始嚷嚷:這個陸恒,找半天也沒見人影。其實他根本沒去找。姜少秋緊隨其后,進了門,溫暖的目光先投向梅月嬋。

  “誰說我沒影?”鄭功成剛要坐下,陸恒和阿更一前一后就進了門:“我都看見你們倆了?!?p>  李天佑友好地起身,注視著陸恒。

  阿更首先看到姜少秋,高興地快步上前:“少爺?!?p>  姜少秋豪爽地攬過阿更的肩:“辛苦你了?!?p>  陸恒一扭臉看見李天佑,半張著嘴巴怔住了,隨后一股無名火就竄了上來:“李天佑?你竟敢來這兒?若不是你,我們陸家不至于到今天?!?p>  “對不起?!?p>  “你走,別讓我看見你,以后請你離我們陸家人遠點兒?!?p>  李天佑立在原處,嘴唇蠕動了一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陸家的事一言難盡,但陸恒當年的行為也讓李天佑難以茍同。

  頓了一下,李天佑淡淡地說:“陸家人?你身為陸家長子,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嗎?”

  “……”。

  眼看兩個人劍拔芎張充滿火藥味,梅月嬋抱著墜兒焦急地站起身。

  鄭功成和姜少秋更不可能袖手旁觀,連忙上前分別拉開兩個人。

  “陸大哥消消氣消消氣。事情過去那么多年了,大家都別再計較了。我一直跟你們說,我是受人之托才幫助梅家姐妹,你們可知道,這個人是誰?”

  屋子里的人,聽鄭功成這么一問,頓時安靜下來。

  梅月嬋和姜少秋對視了一下,兩人疑惑著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李天佑。他今天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莫非與他有關?

  “就是李天佑?!?p>  陸恒歪過臉,斜撇了李天佑一眼:“他?他會這么好心?”

  鄭功成一五一十說岀真相:“她們姐妹倆在街邊擺地攤的時候,李天佑偶然遇見。隨后就找到了我,讓我處處照顧他們一些。真的是他?!?p>  陸恒仍然怨氣未消,從鼻子里冷哼了一下,把臉歪在一邊。

  “對不起,陸家的事我也確實有錯。但是一場災難中,推波助瀾的不只是一種力量?!崩钐煊宇D了一下,大家都沉默不言?!吧钸€要繼續(xù),我們冰釋前嫌好嗎?梅君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就是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什么忙?”

  陸恒沉沉地嘆了口氣,陸家當年的事情,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摧毀的力量?他對李天佑的怨恨更多的是無法原諒自己。

  眼下梅君的事情,如果黑澤的證詞不避重就輕斷章取意,或許會好些。但所有人對他保持中立客觀,不抱希望。因為不利的是一部分日本人以游行絕食等極端手段,逼迫警察局把梅君交由日方處置。事發(fā)后,榮二發(fā)也徹底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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