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成天提心吊膽,為阿成的安危擔(dān)憂時,阿成不負(fù)眾望成功地完成了這場計中計。為了不引起王奎的疑心,阿成沒有直接去找梅月嬋而是繞道去往鄭功成功旅館。
梅月嬋和姜少秋踏進旅館的一刻,阿成正坐在一五號房間干凈的床上,眉飛色舞地向鄭功成和小芬講述他引以為豪的壯舉。
——當(dāng)天,大家在商量如何應(yīng)對王奎的要挾,阿成仍然念念不忘橫山關(guān)于梅君的約定,他想起王奎店中有一尊身份不明的“紫月瓶”,而且講出事前王奎已經(jīng)預(yù)計到梅月嬋會找自已幫忙,為了確保成功,王奎施計收買自己的事。大家冒險想出貍貓換太子的方法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先以王奎店中的瓶子充數(shù),然后迅速從黑市買回外貌相同的瓶子尋機放回古董店。
阿成跟隨王奎離開火場后,節(jié)外生枝突發(fā)不測,一不留神腳下一滑,手中的“紫月瓶”撞上巖石當(dāng)即粉身碎骨。王奎眼看著自己幾經(jīng)周折費盡心機才得手的寶瓶,在眼皮底下變成滿地一文不值的碎片,心如刀割把阿成痛揍一頓。幾天后,趁王奎和大嘴都在場的情況下,阿成為解心頭之恨故伎重演,再次將店中的瓶子摔成碎片,致使王奎急火攻心,一下子臥病在床。
“這個笑面虎,這次氣得可是不輕?!卑⒊杉拥厍案┖笱龉笮?,兩只手夸張地比劃著各種動作。
小芬吃著手中的葡萄,沖阿成豎起大拇指,夸獎道:“阿成,做得好。變聰明了?!?p> 聽到夸贊,阿成反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梅姐姐總擔(dān)心我辦事不靠譜不能獨當(dāng)一面,我也要做出點成績來呀?!?p> 大家聽完阿成驚險的來龍去脈,都覺得非常解氣,狹小的房間里塞滿了歡愉輕松的笑聲。
阿成興致盎然,繼續(xù)津津有味的講著他這幾天來不同凡響的冒險。十幾年來,他已習(xí)慣了無風(fēng)無浪的安逸,突然的起伏顛簸反而讓他興奮不已。
促使一個人成長的不是時間而是經(jīng)歷。
“阿成不是笨,他缺的是歷練。經(jīng)歷這次事情他一定會成長?!苯偾锱呐陌⒊傻募?,鼓勵他。
“能掐會算的慕容琪這次都害怕了,說紫月瓶太邪氣,瓶子碎了、王奎病了、榮二發(fā)也死了,大街上現(xiàn)在傳瘋了,說‘青龍會’‘榮家?guī)汀癁榱藸帄Z‘紫月瓶’雙雙火拼?!卑⒊烧f得唾沫橫飛口干舌燥,抓起鄭功成遞過來的水,一口氣咕咚咕咚喝完仍然意猶未盡,急急地說:“再來點兒,不解渴?!?p> 梅月嬋笑過之后,輕輕地挨著小芬坐了下來,有些擔(dān)心地問:“阿成,第一次摔碎是天意如此,第二次摔碎會不會引起王奎的懷疑。那個人一向詭計多端?!?p> 阿成毫不在意,擺了擺手:“不會的,放心吧?!?p> “要不你別干了,離開他的店。這樣安全些,大家說是不是?”鄭功成也幫阿成出主意。姜少秋接過話說:“對,你應(yīng)該趕快離開,即便他起疑心,你人已經(jīng)不在了?!?p> 小芬靠在梅月嬋的肩頭,吃著手中的葡萄,也忍不住連連點頭:“對,阿成哥你應(yīng)該走。梅姐姐擔(dān)心的沒錯?!?p> “我怕突然走反而弄巧成拙引起他懷疑?!卑⒊瑟q豫了一下,愁眉苦臉道:“他還欠我一年的工錢呢。”
姜少秋撲哧一笑,其他的人也忍不住被憨厚的阿成逗樂了。阿成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愣了愣神,遲疑地問:“都笑什么呀?”
姜少秋笑著說:“阿成,你也太厲害了。你把人家瓶子摔了還想要工錢?”說完,姜少秋止住笑一臉正色規(guī)勸阿成:“你再呆下去確實不太安全。”
大家為阿成的事出謀劃策之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五號隔壁的房間,在梅月嬋走進旅館后迅速被兩個男人高價租住。
兩個人神色凝重輕手輕腳進入房間后迅速掩上房門,在一五號的墻壁下,一動不動屏住呼吸貼墻而立,仔細(xì)的捕捉著從隔壁傳來的隱隱約約的談笑。
?。ǘ?p> 梅月嬋把比較滿意的幾張旗袍設(shè)計圖送到了“玉玲瓏”,回來就直接去了李爛腿租住的地方。她的無名指上今天多了一枚戒指,碩大的紅寶石極其顯眼。一路上,梅月嬋一直心事重重思索著同一個問題,直到黃包車在十字路口停下,她依然被這個難以抉擇的問題困擾。
晨雨不期而至,輕若薄紗朦朧別致,落在人身上像是浸水的蟬羽。
梅月嬋本能地向路邊的樹下靠了靠。她從來沒有如此猶豫過,遇到任何問題她總能在第一時間,清醒的知道自己的意愿,并且分辨出其中的關(guān)系,找到自己擅長的方法。她不知道自己莫名的緊張源自什么樣的壓力。
對未知結(jié)局的擔(dān)憂?或許是吧。梅月嬋總有一種無法名狀的預(yù)感:她陌生的打擾會改變這個素不相識的人的命運。
為什么會有這樣奇怪的念頭,她也不知因由。但正是這種深深的不安,折磨著她。
梅月嬋挺了挺背,讓自己增加一些勇氣。
雨突然停了。
不,梅月嬋查覺身邊多出一個人,歪過臉時,李青龍正撐著一把傘,表情淡漠地望著遠處。
發(fā)覺梅月嬋望向自己,李青龍直接了斷地問:“照片上那個人,住在附近是嗎?”
梅月嬋猶豫不決的眼神,讓李青龍有很大的判斷空間。
在“夜上?!倍潭滔嗵幍膸滋?,梅月嬋對李青龍凌晨以后休息,每天午后才起床的習(xí)慣有了些許了解。今天,具然一大清早看到他,著實反常。
“我不能確定是不是一個人?!泵吩聥扔幸环N被跟蹤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有一些不悅:“為什么你會恰好出現(xiàn)在這里?”
李青龍似乎早就猜到她的心思,一臉平靜:“我猜想你最近可能會去找那個人。我跟蹤你是擔(dān)心馮前進暗中盯梢,為了邀功險中求勝傷害到你。他當(dāng)著你的面給我照片,就已經(jīng)把你拉下水了。你即便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做?!?p> 梅月嬋吃驚的望著眼前這個表情淡漠冷酷的人,他那雙不可測的眼睛任何時候都深如幽潭,自己的任何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無法遁形。更讓她佩服的是,他明明洞察秋毫對人心了如執(zhí)掌卻從來都是一副與世無爭的冷漠。
梅月嬋忍不住問:“馮前進為什么要牽扯我?”
李青龍聞言,一改冷漠眼神魅惑地反問:“想知道嗎?”
看著李青龍一反常態(tài)不懷好意的表情,想到先前被捉弄的危險,梅月嬋立刻毫不猶豫的打消了探尋結(jié)果的念頭:“不想。我先進去看看?!彼俅沃貜?fù):“我不能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比缓笈e起手向李青龍晃了晃無名指上漂亮的戒指。
“我拍照片給你確認(rèn)?!泵吩聥刃σ庥恼f。
自從知道這枚戒指的功能,她僅使用過一次,以技術(shù)不好為由交付了一堆模糊不清的照片對抗青橙的逼迫,擺脫青橙的念頭也因此更加強烈。
為了幫青龍盡快確認(rèn)照片上的人,梅月嬋才主動使用準(zhǔn)備交還青橙的戒指。
李青龍掃了一眼那枚戒指,碩大的紅寶石透著柔和尊貴的光澤。李青龍臉上似有似無的笑瞬間無聲消彌,眼神中難得的柔和還未來及撤退己經(jīng)被難以置信的錯愕絞殺。
李青龍掩住內(nèi)心的震撼,不動聲色輕輕握住梅月嬋的手掌,目光深邃重新打量了一下這枚戒指。梅月嬋渾身一驚,被動的試圖把手掙脫出來,反而被更緊的握住。
敲打落寞的晨雨,終于停了下來,雨霽的天空,陽光帶著濕漉漉的溫暖從梧桐葉的間隙落下來,給兩個人衣服和頭發(fā)鍍上了金色的光芒。
每次看到梅月嬋或者想起這三個字,李青龍就會覺得像暗然的天空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耀眼的光芒齊刷刷的射進來,眼前呈現(xiàn)的是自然的山川河谷,溫馨的風(fēng)拂面而過。
梅月嬋不懂李青龍的目光為何突然如此復(fù)雜?什么力量可以沖擊他一慣的波瀾不驚?不過,這種復(fù)雜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fù)往日的幽冷。
那枚外觀尊寵的戒指,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隱式高清照像機,與之同款的還可以是內(nèi)藏毒針幾分鐘使人致命的高端暗器。
她怎么會有這種不同尋常的東西?
她究竟是誰?她身上還有什么未知的秘密?而當(dāng)這些秘密揭開時浮出水面的真相會是什么?
李青龍松開這只溫涼柔軟的手,故意說道:“戒指很漂亮?!?p> 梅月嬋神秘一笑,亳不戒備地說:“這不是戒指,是照像機?!闭f完,轉(zhuǎn)身走出樹蔭。
“梅月嬋?!?p> “嗯?”
梅月嬋側(cè)身回望著李青龍,目光清澈如泓。李青龍突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叫住她,也許他只是喜歡看她揚著下巴目光清澈望著自己時的樣子。
這個名字,第一次從他口中喊出,李青龍一直自信的認(rèn)為,他永遠不會去觸碰這三個字,這三個字會象雪下的梅花被秘密珍藏起來。
“小心點?!崩钋帻堁杆僬业竭m當(dāng)?shù)拇朐~。
一道道穿林的斜陽光柱下,梅月嬋唇角輕揚笑而不語,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著光澤,像一朵花絢爛而無聲的把幽香鋪展開來。
梅月嬋的人影很快就被人潮淹沒,但她回頭微笑的樣子卻在李青龍心頭深深扎根愈加清晰。
李青龍看著梅月嬋越走越遠,他無法相信這個橫溢幽香,安靜的背影里會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