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和陳曉回到鳶尾花咖啡民宿,發(fā)現一輛熟悉的黑色奧迪停在民宿門口。白雨看了眼陳曉,顯然她也注意到了。停好車,白雨對陳曉說:“你快去吧,我自己拿行李?!?p> 陳曉卻道:“我來幫你,你的腿剛剛復原,醫(yī)生說要多休息?!?p> 兩人取了行李走進民宿,李春杏、趙赫明還有曉萍一起迎了出來。杏姐一見他倆就嚷嚷著:“大吉大利,大吉大利?!?p> 白雨笑道:“你們生意人簡直了,還真迷信?!?p> 杏姐嗔怪地說:“別瞎說,你們倆這次真是太險了,幸好老天爺保佑,逢兇化吉?!?p> 曉萍湊上前接過行李,也附和著說:“可不是,把我們大家都擔心壞了?!?p> 趙赫明看著陳曉,眼神里充滿關切,嘴里卻對白雨說:“我聽說了,這次多虧你,陳曉才沒被蛇傷到。我要替她好好謝你?!?p> 白雨趕忙推辭:“陳曉也救了我,要不是她,我可能就掛了。所以我倆扯平了,誰也不欠誰?!?p> 李春杏高興地說:“今天中午到我店里去吧,我擺了一桌,給你們慶祝一下,這次真是有驚無險,遇難成祥?!?p> 陳曉看向趙赫明,卻見他面露猶豫,說:“真的不想掃大家的興,但我中午有個很重要的會。趕過來就是想見你們一面,我馬上就得回去?!?p> 陳曉臉上難掩失望,但還是乖巧說:“喝杯茶再走好嗎?”她期盼地央求道。
“好。”趙赫明溫和地應道,拉著她的手往咖啡店里走去。
白雨和李春杏對視了一眼,經過這次遇險,趙赫明已經把白雨當自己人,也不再掩飾他跟陳曉的情侶關系。
李春杏莫名嘆了口氣,白雨狐疑地看著她。剛邁步往里走,不料大腿忽然一陣酸痛,他趔趄得差點摔一跤。李春杏見狀立刻扶住他問:“你咋了?”
陳曉聽到馬上奔過來,手按住他受傷的地方,焦急地問:“是傷口又痛了嗎?前兩天不是好多了嗎?不會又裂開了吧?”
白雨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因為傷口潰爛,而且余毒未清,醫(yī)生給他把壞肉切掉,清毒后再縫合,所以他腿上有個兩寸多長的傷口。經過這些天的休養(yǎng),傷口漸漸愈合,但總沒有受傷前那么靈便。
白雨安慰她道:“傷口都拆線了還能有什么事?可能是剛才開車久了有點不習慣。休息一下就OK。哎,我說你能別按我的傷口嗎?”
“那不行,你得去醫(yī)院復查一下,我才放心?!标悤在s忙縮回手,態(tài)度很堅決地下命令。她護理了白雨這么多天,一絲不茍地遵照醫(yī)囑,白雨可算領教了她“強勢”的一面。
白雨抱著胳膊吊兒郎當地問:“行啊,去醫(yī)院。咱怎么去???”
陳曉才想到自己不會開車,白雨腿傷口痛當然也不能再開車,她為難地看著趙赫明:“你送我們去醫(yī)院好不?”
趙赫明義不容辭,“當然可以?!?p> 白雨卻攔住陳曉:“你拉倒吧,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要家長帶著去醫(yī)院。你留在家里看店吧,曉萍幫了這么多天忙,也該讓人家休息一下了。”
他扭過頭對曉萍說:“哥改天請你吃飯犒勞犒勞你。你趕緊跟杏姐回去歇著吧?!睍云济蛑煨χ饝?。
趙赫明打開副駕駛的門,白雨鉆到車里坐好。趙赫明看著陳曉欲言又止,礙于這么多人在場,他也不好說什么,就和大家揮手告別。
白雨上車時,見副駕駛的座位上有件淺駝色大衣,他順手把大衣扔到后座上,無意間看到后面的腳墊上有雙女士高跟鞋。他是做平面廣告設計出身,平時對于時尚很關注。這雙鞋他一眼就認出是去年秋季法國一巨奢品牌的新款。
他狐疑地看了眼趙赫明,后者卻沒有發(fā)覺出異樣,一邊開車一邊對白雨說:“真不好意思,白雨,我只能送你到醫(yī)院門口,中午那個會實在推不掉?!?p> “趙哥客氣了啊,其實我不來都沒事,是陳曉太大驚小怪了。你就隨便找個地兒放我下來,我溜達一圈回去就跟她說看完了。你別說漏嘴了就行?!?p> 趙赫明笑道:“那可不行,我得說到做到。再說你去復查一下也好,千萬別留下什么后遺癥?!?p> 趙赫明把車拐進路旁的加油站,跟白雨說:“我加個油,你等我一下啊?!本腿〕黾佑涂ㄏ萝嚾チ?。
白雨注意到車里油表顯示還能跑兩百多公里,心想老趙這是要跑長途啊。這時趙赫明的手機響了,白雨下意識地瞄了一眼,不料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老婆來電”。
白雨心里咯噔一下,他狐疑地看著站在加油員身邊的趙赫明,后者正背對著他,耐心地應付著給他推銷發(fā)動機保護劑的加油員。
手機鈴聲響了六七下后對方掛斷了,白雨止不住心煩氣躁。他腦筋一動,迅速把趙赫明的手機翻過來,屏幕朝下扣放著,然后若無其事地對鉆進車的趙赫明說:“趙哥,你剛剛手機響?!?p> 趙赫明系好安全帶,取過手機看了一眼,沒說話揣進兜里。
白雨不好意思地問:“趙哥,是不是催你去開會啊?”
趙赫明安撫他說:“是,不過沒關系,來得及?!?p> 白雨趕緊說:“我真不用去醫(yī)院,我就在這里下車了啊?!?p> 趙赫明攔住他:“我去的地方離市醫(yī)院很近,我先送你過去,趕得上開會?!?p> “那也行,多謝趙哥。”
“見外了啊。”趙赫明笑呵呵地拍了下白雨的肩膀。
車開到市醫(yī)院門口,白雨下了車,趙赫明沖他擺擺手就開走了。
白雨遠遠地看見趙赫明的車又往前開了幾百米,然后拐進巍峨矗立的希斯頓大酒店,心里的疑問越來越濃重。
趙赫明把車停到酒店門口,點著根煙,撥通手機。
“我到門口了啊?!?p> “好,我馬上下來。”
“東西多嗎?要不要我上去幫你拿?”
“不用,就一個手提箱。哎,對了,我讓你把我那雙淺灰色高跟鞋從家?guī)н^來,你沒忘了吧?”
“沒忘,放后座了?!壁w赫明耐心地說。
沒一會兒,趙赫明的妻子吳曼麗走出酒店大堂,她身穿白色職業(yè)套裝,外搭淺灰色短款大衣,頭發(fā)用鑲鉆發(fā)圈綰起,她人到中年但身材保養(yǎng)得很好,臉上妝容精致,眼神犀利。只是腳上穿了雙黑色高跟鞋,顯得很不協調。她站在大堂門口掃視了一圈,很快就找到趙赫明的車,徑直走了過來。
趙赫明從車后座取出那雙高跟鞋放到地上,又接過她手里的手提箱。吳曼麗手搭在他肩膀,換上淺灰色的高跟鞋,心滿意足地踩了踩。這雙鞋跟她的衣著很搭配,她放松地說:“這才像樣,要不然我今天都沒法出門見人了?!睂τ谟幸欢ㄉ矸莸匚坏呐詠碚f,衣著妝容如果不得當,那簡直比游街示眾還丟人。
吳曼麗比趙赫明先到九江兩天開會,當時來得匆忙帶的鞋和衣服不配套,去商場逛了一圈又嫌人家牌子太小穿不出去。正好趙赫明伴隨岳父岳母和女兒一起到廬山度假,她就讓趙赫明從家里給她帶雙鞋過來。
趙赫明吸了口煙問:“爸媽和瑤瑤呢?”
“他們上午去甘棠湖了,剛剛打電話說讓咱們過去接他們。我給你打手機你怎么不接呢?”
“哦,我去加油了,吃完午飯不是還得上廬山嘛,加油站不讓接手機。”
吳曼麗轉而埋怨道:“你也太慣著孩子了,現在都開學了,你還帶她出來玩?!?p> “她那個學不上也罷,反正也要去美國讀書的,英語別落下就行。再說爸媽也想帶她一起上廬山。”說到寶貝女兒趙夢瑤,趙赫明一臉的寵溺。
吳曼麗用手扇了扇,嫌惡道:“你抽完沒有啊?掐了吧,弄得我一身煙味?!?p> 趙赫明扔掉煙頭,踩滅。倆人上車開出酒店。他沒有注意到,在離他不遠的樹后面,白雨眉頭緊鎖地走出來,目送他的車遠去。
車里,吳曼麗取出化妝鏡照了照,說:“下周二下午,博達的老蔣要來南昌,你別忘了應酬他一下?!?p> 趙赫明皺眉道:“他還來干什么?上次麗景的項目做得一塌糊涂,每次找他返工,他都給我打馬虎眼,這樣的人以后還是別合作了。”
吳曼麗瞥了他一眼:“老蔣做工程是不行,但他是于總的小舅子,后面競標萬華城的項目咱們還用得著他?!?p> 趙赫明不以為然:“沒了老蔣,咱們公司競標也是十拿九穩(wěn)。跟這樣的人合作,早晚砸咱們自己的牌子?!边@老蔣在業(yè)內風評很差,要不是看在于總的面子,上次那個項目無論如何也不會交給他去做。做完后留下一堆爛攤子,工程驗收不達標,讓他們改進居然推三阻四,想起他趙赫明就一肚子怨氣。
吳曼麗啪的一聲合上化妝鏡,強硬地命令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不看僧面看佛面。行了,這事你別管了。還有,給老蔣的尾款抓緊結了吧?!痹趨鞘辖ㄖ瘓F里,吳曼麗是總經理,趙赫明只是負責工程實施的副總經理。聽到吳曼麗甩出這種命令的口氣,趙赫明不再吭聲,沉默地開車。
另一邊,白雨悶頭走出希斯頓酒店,這時手機響了,是陳曉。估計他們已經到了她才打來電話。
“喂,白雨,你到醫(yī)院了吧?”
“剛到醫(yī)院門口,路上有點堵車。”
“你的腿怎么樣了?還在痛嗎?”
白雨本想裝模作樣逗她兩句,但聽出她的聲音里十分擔心,不由得放棄了捉弄她的心思。
“就剛才疼了一陣兒,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陳曉放軟聲調,哄他:“白雨,你聽話啊,乖乖去復查。不許自己跑別的地方溜達一圈回來蒙我。”她太了解白雨的鬼心眼兒了,愛逞強,怕麻煩,對他用溫柔攻勢比較有效。
“好吧,我去掛號就是了?!卑子旯粩∠玛噥?。
“你保證不騙我啊?!标悤赃€不放心。
“要不我讓大夫跟您視頻一個?”白雨也是無語了。
掛了電話,白雨往市醫(yī)院走去。心里想著趙赫明跟他老婆的對話,好看的眉毛不禁又緊鎖起來。
“陳曉,你這個傻女人”,他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