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山河社稷圖

　　“殿下，這就是我們制作的神器。”

　　在趙高蒙恬賭約的第九日，趙志文和錢正河捧著一幅畫軸來到永樂殿。

　　姬樂點頭示意，兩位巫女走上前，緩緩打開畫軸。

　　霎時間，五色霞光撲面而來，整個永樂殿沐浴在神器的光輝中。

　　然而——

　　畫軸里面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繪畫的痕跡。

　　“殿下，這是您要求的‘山河社稷圖’?？瞻桩嬅嫦笳鞔蟮兀灰苑L畫，便可演繹山河萬象。至于重新歸零，只需念一個咒語，即可恢復如初?！?p>　　姬樂看到山河社稷圖，臉上露出喜悅之色，從臺階走下來。伸手撫摸空白畫軸，他問：“筆呢？”

　　錢正河從袖中拿出筆筒，里面有七只長短、顏色、樣式皆不相同的毛筆。

　　“這些畫筆有何不同？”

　　“沒有太大區(qū)別，都是我們挑選神獸皮毛和靈竹木料制作的筆。當然，蒙恬將軍也幫了不少忙。”

　　蒙恬為筆祖，雖然是后世封的，但也讓蒙恬身上多出一縷神性。他以神性力量相助，為姬樂煉成這七只毛筆。

　　姬樂接過筆筒，手指一一觸過七只畫筆。每一支筆，給他的感覺都截然不同。有溫暖、有陰冷、有暴烈、有邪惡……每一支筆，根據(jù)材料的不同，傳遞相應的能量屬性。

　　趙志文解釋說：“我們找不到殿下所需的那些顏料，因此這些筆從某種意義上代替顏料的作用。”

　　按照姬樂最初的設想，是從各種礦物質中提煉顏料，以供山河社稷圖繪畫。

　　但各種顏料準備流程太麻煩，巫禮帶著靈宮巫覡去附近礦藏挑選，只弄出赤、青、黑、紫等寥寥幾種顏色。

　　于是，趙志文和錢正河想出另一種辦法。仍然讓姬樂以法力作為顏料，配合各種屬性的畫筆，將相應的屬性力量留在畫卷上。

　　“殿下，你瞧。這只朱色畫筆用紅狐尾毛作筆頭，只要您神力催發(fā)，便會夾帶火屬性的力量于畫卷?！?p>　　“這支藍色的筆，是用水玉雕琢而成，適合涂畫川流和汪洋。”

　　二人解釋七支畫筆的屬性，最后姬樂挑出那支給自己陰冷感受的畫筆。

　　趙志文心中一跳，回想這支畫筆的來歷：這支筆的筆桿，是用山魈的脊椎骨打磨而成，而筆頭則是選擇那頭山魈的頭發(fā)。

　　錢正河：“這支筆自帶陰氣，且有招鬼之能?！?p>　　“就它吧。”

　　姬樂右手拿起筆，左手在山河社稷圖上輕輕一摸。金色波紋在空白圖軸上蕩漾，仿佛內中暗藏乾坤，演化另一方大千世界。

　　“不愧是造物金晶塑造的神器。如果要為這件神器定一個分類，那就是造化神器?！?p>　　造化，有創(chuàng)生化育、福運天命等含義。象征自然運行的創(chuàng)生力量，構成整個世界的命運。

　　而造物金晶是造物主級別的神力凝結體，正好也是這個世界的本源力量。

　　因此，這擁有大地造物主力量的山河社稷圖，擁有種種奇妙的神能。站在這里，姬樂就感知到蓬勃的生命氣息。

　　不過當姬樂下筆的那一刻，圖卷的生命氣息陡然被死氣掩蓋。

　　趙錢看到姬樂劃出的那一道黑色線條，如同巨獸的血盆大口，帶來無邊死亡和恐懼。

　　姬樂目光凝重，又拿畫筆繼續(xù)作畫。很快，以那條黑色線條為主體，勾勒出一片黑灰色的土地。

　　“還不錯。用這支筆，按照地母神力的純度和運用方式，能施加諸多暗色調的色彩。而且比一般的繪畫方式要簡單?！?p>　　只要按照姬樂腦中的構想，這支筆便會吐出神力，將幽冥鬼氣附著在卷軸上，構造自己腦中的畫面。

　　荒涼陰暗的詭異黑土地散發(fā)陰森森的氣息，讓人心中發(fā)毛。

　　蘇芷勉強一笑，走到姬樂身邊：“這處地界好陰暗？難道是什么山陰之地？”

　　“不，是九幽，是我構思的冥世?！?p>　　同時，也是為國民靈魂尋找的安息之地。

　　隨著這一片冥土的成型，姬樂能感覺到，山河社稷圖自身正不斷賦予這張畫力量，讓這張畫轉變?yōu)橐粋€狹窄的空間碎片。

　　姬樂對趙錢二人道：“你們的煉器技術真不錯?！?p>　　“殿下過贊，這不是我們的技術。而是那枚金晶投入畫軸中，自行帶來的變化。”

　　本來按照趙志文二人的推算，至少需要十二日煉成這件神器。而且只是一件承受姬樂神力的載體，并不具備太多奇妙力量?？扇谌虢鹁Ш螅衿髌焚|隨之升華，化做一件渾然天成的寶物，根本看不出半點人為造就的痕跡。

　　“哦？”聽到這話，姬樂再度打量山河社稷圖，暗思：一枚造物金晶便能有這等效果？那么如果再多幾顆呢？難怪那些天神要設立鹽禮祭，設法從三位造物主的神力衍生中提取神力結晶。

　　海神和地母死亡后，他們的造物主力量散入這個世界，化作世界運行的本源力量。而剩下的天主晉升為神王，成為世界主宰，誰敢跑到他跟前偷神力？

　　所以，大家只能偷偷摸摸從海水以及大地上的鹽礦，外加日神逸散的些許光輝中想辦法。

　　而且，神王陛下本人也在收集造物金晶。他們吃不到肉，喝口湯不行嗎？

　　風娥這些年輕的天神不了解鹽晶的妙用，可幾位主神都清楚。

　　他們得到凡間供奉的潔鹽后，會凝聚為一顆顆鹽晶，并且提純?yōu)樵煳锝鹁АＨ缓罄眠@些金晶融入自己的神器或者提升自己的神力。

　　一般來說，幾位主神一年才能得到一枚造物金晶。這也是神王容許的底線。再多的話，神王就會插手干預。

　　“我能得到這枚結晶的確是巧合。如果想要再繼續(xù)提煉，恐怕要找神明幫忙討要提煉秘術。比如那位海神？”

　　姬樂一邊想，一邊描繪九幽冥土。

　　在畫卷中，冥土的疆域越來越大，黑色的幽冥鬼氣已經從卷軸開始向外涌動。而姬樂更能感覺到，在山河社稷圖中有一方真正的鬼蜮誕生

　　這時，姬樂停下筆，盯著畫卷看了看。他從筆筒拿出另一根金色的畫筆，在冥土中央勾勒起一座宏偉的大城。

　　“幽都！”趙志文等人不由自主的，腦中浮現(xiàn)這個概念。

　　這是亡魂居住的陰間城市！

　　高聳的城池緊閉城門，各處斗檐懸掛白色燈籠，城門前還有一匾額，上書“幽冥”二個詭異的陰體篆文。

　　突然，姬樂伸手在畫卷上輕輕一拉。周邊的冥土全部消失，而那座幽都越變越大，視角也從遠景轉變?yōu)楦┮晥D。

　　姬樂換了一支筆，在俯視圖上勾畫鬼城的街道和一些標志性建筑。在蘇芷等人看來，那所謂的建筑和九宮城中的不少建筑都能對上。

　　比如負責管理鬼民們的陰府，分明就是王庭所在的位置。而靈宮所在的祭祀之地，則轉變?yōu)橐惶庩幹魃駥m。

　　姬樂筆尖輕點，一顆顆鬼木陰槐在城內長出，同樣掛滿白籠和黑幡。

　　然后，姬樂再度變換為遠景，重新描繪冥土的景色，在城外布置黑鴉、黑虎等等冥界生物。

　　“還能這樣嗎？”趙志文等人看到姬樂不斷摸索研究山河社稷圖的妙用，一個個佩服不已。

　　姬樂這可是剛剛拿到造化神器，剛上手就在里面創(chuàng)造了一個小世界。

　　末了，姬樂仍不滿足。又在幽都門口畫出一尊鬼神。此神虎頭三眼，其身若牛，手持九索，猙獰而兇戾。

　　頓時讓錢正河二人想到故土傳說中的鬼神土伯。

　　“莫非，這就是殿下制作的守護幽都之神？”

　　“還不出來！”當姬樂畫出這尊鬼神形象后，一聲大喝。眼前的畫像閃爍金光，那尊鬼神從畫軸躍起，落在大殿之上。

　　霎時間血腥氣撲面而來。

　　“啊——”蘇芷和不少巫女驚呼出聲，紛紛掩面逃離。

　　“殿下還能作畫造物？不，是造神？”

　　在趙錢二人觀測下，這尊土伯分明是一位大靈級別的鬼神。

　　“你二人跟他打一架?！奔烦种P，吩咐錢正河、趙志文與土伯過招。

　　看到背生血手，頭頂利角的兇惡鬼神，兩位方士硬著頭皮拿出法器和鬼神交手。

　　二人不約而同選擇太平教傳授的真火神焰。此乃陽剛之火，專克邪祟之物。

　　赤色火焰燒灼來自幽冥的血氣，土伯圍著二人轉了半天，找不到攻擊的破綻。沒多久，這尊土伯重新化作元氣，歸于幽冥圖內。

　　“畢竟只是一幅畫，沒有太大的戰(zhàn)斗力。”姬樂對此有些失望，又在土伯之外添加三尊鬼神和一樹一虎。

　　桃樹繁花似錦，是這陰沉昏暗的冥土世界中難得的一抹光彩。

　　樹下立有三神。其中一人牽著猛虎，另外兩人站在另一側把守。

　　趙志文心中一動：“莫非這是宗布、神荼以及郁壘三神？”

　　宗布神，就是牽猛虎，背弓箭的鬼神。也是姬樂為阿陽部落祖靈所取的神名。

　　錢正河：“傳說，宗布神牽猛虎以辨善惡。只要那頭猛虎上前一聞，就能吃掉惡靈?！?p>　　“沒錯，就是他?！?p>　　至于另外兩個，也有監(jiān)察善惡之職。一曰神荼，一曰郁壘，在后世又被視作門神。而在小說演繹中，則是千里眼、順風耳的原型。

　　接連畫出四尊鬼神的形象后，姬樂感覺法力消耗有點大，便收起卷軸，將這幅幽冥圖封印在山河社稷圖內。

　　等溫養(yǎng)一段時間，將冥土世界的雛形真正塑造完畢，就可投入靈山之下，便可演化夏國的冥土世界。

　　“那時候，我便有了一條后路，可轉化為幽冥陰主?！?p>　　夏國祭祀的八主內，有一尊沒有權柄的陰主。只要姬樂善加誘導，便可把自己推上神壇，以陰主之名，成為這方世界的死神。